湯姆定在了原地。他能清楚地看見哈利放大的臉,眼睛閉著,睫毛在微微顫動。唇上有溫熱的觸感,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雨水順著濕透的頭發往下流,皮膚上有濕潤的水光。胸膛緊挨著,衣服估計已經被弄濕了一大片,還有一隻手仍舊被他緊緊抓著,冰涼的水和另一個人的體溫混合在一起,帶來一種奇妙的觸感。這一切都足夠讓他心猿意馬,全身微微發熱,好像有一把火正在焚燒他的理智……他簡直不敢相信……救世主居然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狂喜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救世主……想到這一點,他的心沉了下去。救世主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正在親吻他的死敵……那道閃電狀的傷疤在緊貼在額頭的劉海下若隱若現,他的心奇怪地揪疼了一下。那是他親手留下的,是死咒的痕跡,裏麵還有他自己的最後一塊魂片。救世主不知道事實的真相,但是他知道……而且,總有一天,救世主也會知道的……

    唇縫裏開始傳來濕潤的感覺。他想讓他張開嘴……湯姆深深地看了一眼麵前的臉,那眉眼和表情都在說明一件事實,它們的主人動情了。他緊緊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裏麵已經恢複成了平時的冷靜淡然。他抬起他空閑的那隻手,在空中遲疑了一會兒,最終輕柔而堅定地落在哈利肩上,推開了他。

    “我很抱歉。”湯姆發現對著哈利疑惑的眼睛,很難講出這句話,而且他的聲音居然有點發啞。

    “……什麽?”哈利看起來震驚而且難以理解。“為什麽?”他問,“我感覺得到的……你和我抱著一樣的心情……”他迅速地臉紅了。

    湯姆克製住自己想親吻眼前人的衝動。他把目光轉到別處,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恢複了正常:“不……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麽?”哈利簡直要惱怒了,“你沒有否認我的話……那為什麽要推開我?為什麽不可能?”

    湯姆感覺到他一陣頭疼。他要怎麽跟救世主解釋,他就是他一直想要殺掉的那個人?“我有我的理由,而且非常充分。”

    “那就說啊!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充分理由!”哈利氣急敗壞。他不明白,有什麽理由那麽強大,強大到足以讓對方直接放棄。

    湯姆又閉了閉眼睛。“如果告訴你,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他深深地看著哈利,“雖然我不知道還能拖延多久……”但是他在內心裏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不過他也知道,這不可能。

    “你這算是什麽?敷衍我嗎?”哈利壓根兒不相信。聽湯姆的語氣,好像他們之間有深仇大恨似的,而這根本不可能。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湯姆已經繞過哈利走到了門前,去擰動門把手。哈利瞪著他的背影,就好像這樣能讓他馬上迴心轉意似的。地上濕漉漉的,湯姆開門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轉過身,舉起他一直握在手裏的魔杖:“溫暖如春!防水防濕!”然後他離開了,沒有再迴頭。

    哈利不知道他在那個教室裏呆了多久。門外時不時地傳來有人經過的聲音,都在大聲談論著他最後那個精彩的抓球。地上的水漬早幹了,他還在愣愣地盯著那個地方。直到最後赫敏來找他,他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哈利,你怎麽迴事?晚飯時也沒看見你,大家都在找你呢……”赫敏自顧自地說著,給他帶來了一份豐盛的晚飯,都是他愛吃的菜。

    哈利沒有什麽胃口,不過他一向很難拒絕別人的好意,所以勉強地拿起刀叉。他吃了幾口,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赫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湯姆說的。”赫敏詢問地看著他,“你們吵架了?為什麽他讓我給你帶吃的,自己卻不來?”她仔細地端詳著哈利的臉色,下了一個肯定的結論:“你們看起來心情都很糟糕。”

    哈利覺得那些平時很美味的食物現在吃起來味同嚼蠟。他一口一口慢慢吃著,心裏不由得開始怪起湯姆來:如果不可能,就不要對他那麽好!他隨即又想到,就算是作為朋友,湯姆的舉動也是無可厚非的,於是更加悶悶不樂。

    赫敏察言觀色,非常聰明地保持沉默。她之前覺得哈利看湯姆的眼神不大對,那時還覺得是她看岔了。剛剛湯姆看起來並不像生氣或者失望,說是痛苦還更確切一些。這說明她不僅沒有弄錯,而且還忽略掉了另外一點:湯姆和哈利估計是一樣的。那現在這狀況可太令人費解了:既然他們都有意,那為什麽談崩了?

    她一直覺得這兩個人像……但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啊……赫敏咬著嘴唇,看哈利完全一副食不知味的樣子,非常想弄清楚她的兩個朋友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之後的日子簡直就像冷戰。確切地說,是哈利單方麵地不想和湯姆說話,而湯姆看起來也不想自討沒趣。這看得赫敏憂心如焚,她快受不了了,本來好好的三個人,現在可好,雖然還是一起行動,但是一天說不到兩句話,沉默得幾乎窒息。

    哈利努力地做老師布置下來的功課,勤奮得讓所有人都吃驚。就連枯燥無味的魔法史課,他都能記下來和赫敏一樣多的筆記,賓斯教授都誇了他好幾迴。其他課程的教授就更不用說,他做的魔藥讓挑剔的斯內普都說不出批評來,而麥格教授簡直就要把他當做格蘭芬多的新星來對待了。

    可能唯一例外的是黑魔法防禦術課。他們英俊的羅爾德教授最近似乎有什麽煩心事,笑容少了很多,一進教室,人人的心裏都彌漫著低氣壓。雖然他講的課和以前一樣好,但是所有女生都在暗地裏談論,一定是有人惹羅爾德教授不高興了,但是沒人知道是誰。

    哈利的潛行術進展神速。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不知道為什麽,湯姆拒絕他之後,他對羅爾德教授的感覺也變成了對湯姆那樣的,不是很想開口說話了,練習也專心很多。似乎他潛意識裏把他們當做了一個人,哈利覺得這很不好,但是他發現他自己無法控製地、不自覺地變得冷淡。

    聖誕節前兩個星期,麥格教授照舊拿著表格登記留校的學生,哈利簽了名。他不想迴德思禮家,一半是因為無聊,一半是因為愧疚。他始終認為,如果不是他住在那裏,那他們就不會被克拉布和高爾折磨,雖然他們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從小天狼星的來信來看,他最近一直很忙,哈利決定不去打擾他。

    湯姆也簽了名。不過幸好,羅恩、喬治、弗雷德都決定不跟著他們的父母去埃及看望比爾,不至於隻有他和湯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金妮本來也不想去,她似乎更樂意留在城堡,但是珀西說不放心把她交給他那三個弟弟照顧,結果他們的媽媽很同意這點,於是她隻能和家人一起去埃及。哈利知道紅頭發的小女孩跟以前一樣崇拜他,但是他不可能把之前的感情轉移到現在那麽小的一個孩子身上;而且,他喜歡上了別人。

    格蘭芬多的女生隻有赫敏一個留校。哈利知道她其實是不放心湯姆和他,他倆不說話快一個月了,還沒有解凍的趨勢。

    放假前的最後一次補習,羅爾德教授說哈利的潛行術已經合格了。“隱形咒和阿尼瑪格斯對現在的你要求太高了,”他坐在辦公桌後麵,慢慢地翻著書頁,“我們把這個往後壓壓,先學點別的什麽吧……比如說,瞬移術。”

    “幻影移形?飛路粉?門鑰匙?”哈利一口氣說了好幾個。他坐在他的老位子上,手裏依舊捧著一杯熱飲。羅爾德教授似乎養成了習慣,每次上課前都給他一杯飲料喝。

    “都對,非常好。”羅爾德教授用手指節輕輕敲著桌麵,“最常見的瞬移方式是飛路粉,通過魔法部批準的飛路網進行旅行,”他說著輕微皺眉,“要我說,我不大喜歡一身灰塵的方式。”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受到監控也不是他喜歡的。“而且飛路粉可不是什麽穩定的魔法物質,燒起來可不得了。如果燒了太長時間——即使是一小堆火——也足以毀掉一整座房子,因為那裏麵會產生火灰蛇,它會把它的卵產在各種你想不到的陰暗角落。幾分鍾內沒有找到並用適當的咒語將它們凍結起來的話,它們就會點燃你的房子。”

    哈利頓時想到了他第一次使用飛路粉時落到翻倒巷時的情形。博金-博克商店的壁爐真是有夠髒的……

    “相比之下,幻影移形要好得多。隻要掌握好訣竅,能夠把你整個人好好地移到目的地去,那就算成功了。”羅爾德教授繼續解釋道,他飛快地掃了哈利一眼,“我覺得你大概不會把你身體的某一部分忘在原地……這將是我們主要學的咒語。雖然魔法部規定要十七歲才能參加幻影移形的考試,但是這種技能可不能等到那時候才學。”

    哈利點點頭,他有一種模糊的感覺,羅爾德教授剛才那一眼似乎表示了他知道他已經會幻影移形了。“那門鑰匙呢,先生?”

    “這是一種高級的魔法物品,通過對某件物品施放定向咒語、定時咒語和空間傳送咒語而實現的。當滿足前兩個條件時,門鑰匙就會把碰到它的人進行空間傳送。一般來說,魔法部對門鑰匙的製造和使用都會登記在案。”

    哈利沒有注意到他話語中的“一般”。他的注意力被別的吸引走了,他急切地問:“一定是定向定時的嗎?”

    羅爾德教授很快地笑了一下。“你很敏銳,”他說,“定向咒語和定時咒語是最常見的。當然,一個門鑰匙不一定需要確定的地點以及時間,但是它一定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約束條件,不然傳送精度就無法保證。”

    哈利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起來。他想到了被他藏起來的那隻複活節蛋,伏地魔送它來的時候聲明那是一個“不定時不定向”的門鑰匙。結合羅爾德教授說的,那麽伏地魔所謂的“不定時不定向”隻是相對於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來說的?實際上他約定了條件?哈利覺得,地點很可能就是“離他本人多少英尺遠的地方”,那麽時間呢?肯定不是伏地魔召開會議的時候,因為第二次會議他就沒去成。那會是什麽?

    補習一結束哈利就直奔圖書館。他有一個想法,如果他能猜出時間的限定條件,說不定就能開啟門鑰匙的傳送。至於為什麽要開啟傳送,找到了伏地魔要怎樣,他完全沒想過。這是近期唯一一個能讓他提起精神去做的事,研究一些深奧的理論,可以讓他忘記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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