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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莢魚是一種泛海域的魚。從歐洲的地中海,到日本沿海,遍布整個海域。


    但同樣的品種,生活的海域不同,本身的肉質和味道,也會發生變化。在日本人看來,最好吃的竹莢魚,就是在北海道附近海域,冰涼海水中生活的那種。酒店裏是肯定沒有產自北海道的竹莢魚,但也是聊勝於無。


    一條鮮活的竹莢魚,連同工具一起被送來,方卓寧撩起袖子,肥大的手伸手水池中,輕易扣住竹莢魚的魚鰓,將這條足有一斤的竹莢魚抓出水麵。魚尾亂甩,幾點水珠落在方卓寧胖乎乎的臉上,如同雨點打荷葉般滑落。


    “好魚!”六個日本客人的眼睛,同時變亮,都盯著方卓寧手中的魚。


    原本以為方卓寧將魚抓起來,僅僅是展示,可他左手抓魚,右手卻推開水池小車,將工具台拉過來,順手提起上麵一把魚鱗刀。


    “難道他真要現場操作?”錢少爺雖然是舟山有名的紈絝,但還從來沒有見過現場操作魚刺身的廚師,顯得有些好奇。


    魚鱗刀上下翻飛,如同一隻靈巧的蜂鳥,竹莢魚吃痛,整個身子亂甩,也不見方卓寧壓製,也不放在操作台上,可手上的魚鱗刀,愣是沒有離開過魚身一秒,隻是幾個眨眼功夫,竹莢魚的魚鱗就如雨點般掉落,卻沒有一片落在盛垃圾的盤子之外。整個去鱗的過程,如同一場漂亮的刀術表演。


    去鱗之後的竹莢魚仍舊鮮活,照常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剖腹去內髒,可方卓寧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提起另外一把鋒利的切肉刀,將去鱗的竹莢魚放在砧板上,“唰唰唰”一刀快過一刀,隻見刀影不見刀光,這份刀法,在廚師界那是極為高超的技藝,專用來做活魚刺身的師傅,才會有這門手藝,每一刀下去都要求將魚肉切透,卻又不能傷及魚內髒跟肌肉之間的那層黏\膜,以保證不會有魚內髒腥味溢出。


    一麵,另一麵。


    即使是被成為大師範的方卓寧,在將竹莢魚兩麵都切片之後,額頭上也出現密密麻麻的汗珠,旁邊的服務小姐看到,連忙用柔軟的紙巾幫他擦擦,活像是手術台上的助理護士。


    兩麵切完,方卓寧輕輕一甩狹長的肉刀,漂亮的刀身在半空中翻了幾跟頭,最後刀尖朝下,“篤”的一聲,插在竹莢魚頭與身體的連接處,原本還在掙紮的竹莢魚,猛然就安靜了下來,隻有魚嘴還在翕動。


    “好刀法!”幾個日本客人禁不住鼓掌起來。


    方卓寧的刀法,最神奇的就是拋飛小刀之後,那小刀能夠準確的落下,並將竹莢魚大腦跟身體連通的神經一刀切斷,從而,魚既不會死,也不會動彈,這才是做刺身的最高境界。


    方卓寧得到掌聲,仍舊很是靦腆的笑笑,接過毛巾,擦擦手,“配料的事情,就由我們專職的廚師為大家服務了,我也就隻能是做些粗活、重活,希望大家在我們酒店用餐愉快!”讓原來的廚師配料,可以說是給了他莫大的榮譽,方卓寧既顯出了應有的謙虛和上位者的風範,又很好的保持住了一個超級廚師應有的矜持、點到即止。


    大家都很理解他的做法,包括錢少爺和劉睿國,一屋子的人再次將掌聲送給方卓寧。


    “劉少,那家夥的刀法真是漂亮啊,哎,不過那魚肉的感覺,好像沒有金槍魚好嘛!”在衛生間裏,錢少爺對正在洗手的劉睿國說道。


    “你懂什麽!那些日本人,來到我們中國,當然最希望吃到的就是他們家鄉的感覺,你以為日本是什麽,他們那裏的人,平常又能吃到些什麽好東西!”劉睿國雖然跟日本人是合夥人,但言語間並沒有太多的尊敬,“倒是那個長相跟湯圓似的廚師,嘖嘖,那份手藝,我在上海都從來沒有見過!”


    “那是那是,劉少,要不迴頭,我們專門點那廚師,弄一桌子菜來吃,如何?”


    “唔,等兩天,我有個重要的客人來了,你看看,能不能把這個廚師給我送到上海來。”劉睿國想了想之後,將手烘幹的同時,同意了錢少爺的意見。


    兩人先後離開衛生間,卻沒有注意到,在裏麵,還有個正在蹲號的人。


    那人是舟山刑偵支隊的一個刑警,今天好不容休息,陪著家裏人來這裏吃飯,因為連續兩天沒日沒夜的幹活,肚子有些不舒服,剛剛蹲下沒多久,就聽到外麵劉睿國跟錢少爺的對話。錢少爺的身份,他還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沒出去問,就蹲在裏麵一聲不吭,聽到兩人出去之後,他匆忙起來,掏出電話,“頭,我想,我知道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在哪裏了!”


    幾分鍾之後,酒店外唿嘯而來幾輛警車,閃爍的藍白光芒不知道驚動了多少前來偷\情的野鴛鴦,長鳴的警笛也讓無數包間裏亂作一團,可惜這一次,警察還真不是來找他們的。


    全副武裝的特警和便衣,一衝進酒店,就徑直前往廚房,讓前來迎接的酒店管理人員,完全弄不清楚狀況。


    方卓寧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沒想到一轉眼,就被幾個警察團團圍住。


    “警察同誌,你們找我有事?”方卓寧抬抬眼皮子,站都沒站起來。


    “老實點,跟我們走一趟!”一個特警沉聲喝道。


    “天啊,我很老實,我迴到中國之後,可比在紐約老實多了!”方卓寧攤開雙手,小湯圓般的眼睛,很是無辜的望著警察。


    明中全和舟山那個刑偵支隊長跟上來,望著方卓寧,明中全道:“大劉,看看,是不是他!”


    “是~”大劉從旁邊探出半個頭來,方卓寧的體型實在是過目難忘。


    “哦,是你們啊,要找我直接來酒店嘛,對了,你們找我有事嗎?”方卓寧的神情仍舊是不慌不忙的,根本不像個普通人。


    明中全微微一皺眉頭,“我們找你的確有事,現在,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方卓寧終於站起來,笑道,“可以啊,不過我要先跟大使館通個電話,唔,跟上海的領事館也行!”


    “什麽領事館?讓你跟我們走,就跟我們走,廢話啥啊!”支隊長有些不耐煩,右手一揮,就準備讓人給方卓寧上銬子。


    “等等...”明中全畢竟是上海的人,有些情況,比這個舟山支隊長見的要多些,他阻止支隊長等人的行動後,才道:“你是...外國人?”


    “美國人呀,哦,對了我的長相不太像,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美國人,我有護照的!”方卓寧笑眯眯的說著這些話,落在警察耳朵中,卻讓他們無比的頭疼,一旦涉外,尤其是美國,那麽事情就變得很麻煩了!


    明中全眼角抖動幾下,揮手示意周圍的警察將圍觀的人驅散,“既然是這樣,我們也不麻煩了,就問你幾句話,可以吧?”


    “當然,我很樂於配合中國警方的工作!”流利的普通話,聽起來卻很刺耳。


    “請問,你認識稅風柳這個人嗎?”明中全問道。


    “稅風柳?哦,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麽詩情畫意的名字,不過我是真不認識他!”方卓寧搖著頭。


    “那你前兩天在碼頭,為什麽在哪裏徘徊,難道不是去祭奠他?”大劉突然在明中全身後喊到。


    “喲,我走路累了,在哪裏歇歇,被你撞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啊!”方卓寧氣的樂了,“你們瞧我這種體型,走路都要喘氣!”方卓寧提到他的體型,確實是個很有力的證據,人胖到一定的程度,就跟方卓寧說的那樣,走幾步都需要休息。


    明中全沒有想到大張旗鼓的最後,居然是如此一個結果,心中有些懊惱,雖然他並沒有完全相信方卓寧的話,但方卓寧的國籍擺在哪裏,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就把方卓寧弄迴局子裏去審問,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明中全不想給寧陽雁惹大麻煩,施秋的事情,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希望你說的是實話!”明中全雙眼瞪著方卓寧,丟下這句話之後,無奈的收隊。


    “我要是知道什麽,會主動向中國警察報告的!”方卓寧在後麵的一聲大吼,讓明中全的眼角又控製不住的跳動幾下。


    “麻煩啊,雖然有護照防身,但看那個領隊的樣子,顯然沒有打算放過我,這樣一來,我想活動活動,豈不是都很不方便了~”方卓寧低頭嘟囔著,他來舟山,可不是專門來指導這些笨蛋廚師的,他是來找施秋的,要是被警察盯上,那還怎樣活動呢?想著這事情,方卓寧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恨意,到底是誰把自己的行蹤透露給警方的?


    想來想去,方卓寧覺得,還是那桌子日本人,還有跟他們在一起的兩個公子哥嫌疑最大,若是自己酒店的人,警察早就該來了!


    “該死啊,跟日本人混一塊兒的,多半不是好人,唔,估計也不好吃,日本男人的味道也不咋地,我到底要不要動手呢?”方卓寧捉著自己的雙下巴,那已經肥到起褶子的臉皮上,一摸,就一厚厚一層油啊!


    警察的到來同樣也驚動劉睿國等人,好在有錢少爺擋駕,再說明中全等人也找到了方卓寧,倒是沒有警察衝到他們所在的包廂,可就這樣也讓劉睿國滿臉的不高興,開什麽玩笑,若是讓這些黑龍會的精英們不高興了,迴頭自己家跟日本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要知道,在日本,天皇的話不一定有效,但黑龍會的話,那是絕對上行下效。


    “這些家夥沒事做麽?找個施秋找不到,跑來鬧騰酒店倒是很有一套!”劉睿國輕聲對錢少埋怨,“我說,你能不能讓他們早點滾蛋!我們還有重要的客人,驚擾到就不好了!”


    錢少爺顯得有些為難,雖說這舟山一畝三分地上,他錢少爺說話管用,但那也得看時候,這段時間給施秋弄的風聲鶴唳,家裏麵的老頭子是專門打了招唿,別惹事,要不直接送去關禁閉!


    “劉少,嘿,這個你也知道,都是施秋那小子惹出來的麻煩,我要是去趕警察,迴頭肯定被老頭子關禁閉,就不方便了!”


    劉睿國眉頭一皺,想了想,反正警察也沒有來搞事,還是暫時忍忍吧,沒有錢少爺這個地頭蛇,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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