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饞的,慢點兒吃。”看著林伶對泡麵這麽感興趣,南峰也不急著動筷子了,看著林伶把碗裏的麵吃完,想幫著再盛上一點兒。

    “不要了,哥哥吃。”林伶推脫著,把碗裏的麵又倒進了南峰的碗裏。

    南峰這才抄起一筷子麵條,吸進了嘴裏,餘光還是看見了正在咽口水的林伶。南峰又抄起了一筷子麵條,吹了吹,“林伶。”

    林伶半推讓著,“哥哥吃。”

    “哥哥剛才吃過了。”南峰這麽說,才把麵條送進了小饞貓的嘴裏。

    也許這就是幸福,同吃一包泡麵,啃著家裏的紅薯、土豆,隻要心裏是有愛的,就不會覺得孤單。

    吃飽喝足的林伶迫不及待的換上了鞋,穿上外套,站在宿舍門口,“哥,我們快點兒出去玩兒吧。”剛剛把桌子整理好的南峰,走到門邊,掛了一下林伶的小鼻子。

    “看你急的,等會兒哥把碗筷洗了,就來。”南峰端著碗筷走向公用洗水池,林伶也一蹦一跳的跟在身後。隻要是跟哥哥在一起,幹什麽都開心!

    對於城市的記憶,林伶止步於四年前,那時的她八歲,也曾經是爸媽的掌上明珠。從b城到n城,幼年的林伶就跨過了大半個中國。走在n城的街道,誰會想到這麽樣一個繁華的大都市,周邊的山上還住著貧窮的一大家子。那些被城市遺忘的角落裏,又有多少人掙紮在生存線上,拚搏在n城的年輕人,又有多少人每天為了在這個城市紮根,從睜開眼就要開始掙錢。

    南峰拉著林伶的手,站在n城市中心的天橋上,看著腳下的車水馬龍。

    “林伶,喜歡n城嗎?”高樓聳立的街道,擺滿了漂亮衣服的商店,街邊到處都有好吃的好玩的,林伶對n城的印象可是大大的好,聽了哥哥這麽問,林伶對著南峰重重的點了點頭。

    天橋的兩邊是n城最著名的寫字樓,一邊是季氏大樓,一邊是星天地廣場,這裏光是地價就足以逼死普通老百姓了。南峰看著這個繁華的城市,在心裏發誓,有一天,一定要帶著妹妹,在這個城市立足。

    華燈初上,街邊的霓虹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好不熱鬧。林伶拉著南峰的手,慢吞吞的走在後麵,就算再快樂還是要離別,偷偷的抹著眼淚的林伶還是被南峰發現了。

    “怎麽了?”南峰停了下來,已經比林伶高出不少的南峰蹲下身來,看著麵前這個掉淚的小女孩,就像是那年坐在香樟樹下抹著眼淚的樣子。

    “哥,我不想迴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林伶的願望就是這麽簡單,隻是想和哥哥在一起,被爸爸媽媽拋棄的陰影是不可以磨滅的印記。缺乏安全感的林伶害怕失去,害怕被留下。她拉著南峰的手,不肯放開。

    簡單的一句話,字字戳在南峰的心頭。自己又何嚐不是這麽想,偌大的城市,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把苦悶都憋在心裏,對於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而言,太辛苦了。

    南峰沒有說話,依舊拉著林伶往前走,這條路南峰從來沒有這麽希望它能變得更長一點。沿著馬路一直走著,終於還是走到了迴鎮上的車站。

    “哥……”早已泣不成聲的林伶早已經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南峰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掉出來,倔強的扭過頭去,在車站的小賣部拿出自己存下來準備買參考書的錢,給林伶買了一個玩偶小熊。

    “拿著,別哭了。”南峰把玩偶遞到林伶麵前,想要哄林伶。南峰知道在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和妹妹之前,是不能把林伶接來和自己一起受苦的。

    林伶哭的很傷心,一直揉著眼睛,不接過南峰手裏的玩偶小熊。

    “聽話……”南峰把小熊硬塞到林伶手裏,兩個半大的孩子,站在車站,默不作聲,看著馬路上的人來人往。

    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裏,每個人都是匆忙的,時間在這裏變得尤為珍貴,“林伶先上車,我一會兒打電話給院長,讓他到車站去接你。”終於,說不出口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哥……我不想迴去,你讓我留下來吧。”林伶抱著南峰的身子,懇求到。

    “我……我沒有辦法把你留在這裏,等等哥,等哥考上了大學,能掙錢了,一定把你接過來,永遠永遠和哥在一起。”南峰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他知道約定在林伶麵前意味著什麽。

    “我不要等到那時候,那時候你就不會迴來了,就像爸爸媽媽一樣把林伶丟下。”林伶的話擊退了南峰的最後一道防線。

    南峰把林伶的手攥在手裏,“聽好了林伶,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這輩子隻要有我南峰在的一天,就一定會和林伶在一起。”南峰跪在林伶麵前,右手指天,鄭重其事的發誓。

    “那我要改名,從現在起,我叫南伶,南峰的妹妹,一輩子。”林伶,哦不,南伶一把抱住了南峰,這對兄妹因為命運相逢,沒有血緣之親,卻更加相親相愛。

    高考那年南峰幾乎不迴家了,每個星期南伶都會帶著家裏的飯菜,來到學校找哥哥,給哥哥改善夥食。每天節省下來的夥食費也都給哥哥買參考書,兄妹倆在自習室裏各自做著自己的功課,隻要身邊坐著的是彼此,就會覺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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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鎮上的初中上學的南伶沒有給自己買過一件衣服,甚至用最便宜的文具,連院長媽媽給的玉米、紅薯都要周末帶來和哥哥一起吃。沒有多餘的錢去參加自主招生,報名費就夠他一個月夥食費了。

    拿著推薦表在校長辦公室門口徘徊的南峰,終於還是走了進去,把校長實名推薦的名額讓給了別人。

    “南峰,你可是我們學校成績最好的學生,尤其是到了高三,全部都是年紀第一,自主招生通過了高考的壓力就會小很多,和名校簽約降低分數線,你衝b大都是沒問題的。”南峰也知道校長是一片苦心,拿著學校助學金和各種獎學金才幫助他完成了三年的學業。

    “把名額留給其他人吧,我會努力考上n大的。”n大一直都是南峰的目標,不是全國最好的b大,不是名氣響當當的j大,f大。這所n城最好的學校也稱得上全國前列,重要的是它在n城,這座妹妹向往的城市。

    校長推了推金絲邊眼睛,眼前的這位少年總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成熟穩重。“好的,既然你這麽決定了,祝你夢想成真。”

    “哥,你幹嘛不去參加自主招生啊,像你這麽厲害,肯定跟b大簽約啊,到時候考個一本分數線輕輕鬆鬆進b大。”聽到南峰拒絕b大自主招生資格的南伶,把南峰手裏的筷子奪了過來,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筷子上的炸醬麵醬濺的桌子上到處都是。

    “哎呀,弄到衣服上啦。”南峰故意轉移話題,他不想讓南伶知道自己就是這麽個孬種,因為交不出每場三百塊的考試費,放棄了自主招生的資格。

    “南峰!看著我,告訴我為什麽!”南伶粗暴的把南峰的頭給搬正了,嚴肅的審訊起來。

    “因為……我不會去b大,我的目標是n大。”南峰站起身來,從門邊的掛鉤上拿來了抹布,沾濕了細心的把南伶衣服上的醬汁擦掉。

    “為什麽!b大不是更好嗎!”南伶可不相信南峰找來的什麽爛理由,生氣的把抹布丟到了一邊。

    “哎,是我考大學哎,你這麽激動幹嘛,小屁孩兒!”南峰用食指重重倒了一下南伶的腦袋,南伶嫌棄的皺著眉頭。

    “你是我哥哎,我不管你,誰管你啊!”南伶理直氣壯,又重重的給推了迴去。

    南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哎呀,這麽兇怎麽嫁出去哦。”

    “要你管!”南伶抱著臂坐在一邊,還特地把凳子拉出去好遠,故意不看南峰,連剛親手做的炸醬麵也不吃了,坐在一邊嘟著嘴,生悶氣。

    南峰用筷子攪了攪碗裏的麵條,“哎呀,這麽想的炸醬不知道是誰做的哦。”抖起麵條,南峰特別故意的大聲說道。吸溜一下,南峰連同醬汁一股腦兒的吸了進去。

    “嗯!真好吃!”又加了好幾筷子黃瓜絲和胡蘿卜絲,一邊吃一邊咂著嘴。

    肚子早就咕咕叫的南伶,一肚子不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啊!好心都給他當成驢肝肺了!南伶從鼻孔裏悶悶的發出一聲,“哼!”

    “好啦,別生氣了,趕緊來吃麵吧,不然麵糊了可就不好吃了。”南峰把南伶碗裏的麵條和著醬和小菜拌開,端著碗蹲在南伶麵前。

    “那你說,為什麽不要b大的自主招生資格!”南伶依然不依不饒,以南峰這麽好的成績,完全可以去最好的學校嘛。

    “哎,不是要把某個小饞貓接來n城嘛,說好的事情怎麽能變呢!”南峰挑起一筷子麵條,放在嘴邊吹了吹,喂給南伶。

    南伶怔在了原地,原來是這樣,哥哥是為了自己,為了和自己的那個約定。

    “哎,快吃哎,很酸哎。”南峰被晾在半空中的手臂很是尷尬,趕緊催促著南伶。

    南伶吸溜一下把麵條吸到嘴裏,嚼了起來。南峰沒好氣的說道,“難得有心情喂你一口,自己吃,自己吃。”把碗一放,南峰迴到座位上自顧自的吸麵條。

    南伶攪動著碗裏平凡的炸醬麵,嘴裏卻滿是甜蜜的味道。

    一轉眼,打打鬧鬧的兩個人就這麽嗖的一下長大了,當南峰領到n大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南峰和南伶抱在一起喜極而泣,院長、院長夫人,連同孤兒院裏的所有孩子,都高興的手舞足蹈。這麽多年,大家就像是一家人,相互依偎,一起生活。

    南伶更是高興地到處亂跑,逢人就說哥哥考中了n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個這麽厲害的哥哥!

    這個暑假結束,南峰就會去n城念大學了,南伶也會跟著哥哥去n城,這是當初就和院長說好的。長大的鳥兒總有一天會離巢,真的當這兩個孩子要離開的時候,院長夫人甚至都沒辦法看著他們離開。

    “南伶,不管我們走到了哪裏,這裏都是我們的家,院長和院長夫人就是我們的爸媽。”按著南伶的肩頭,南峰嚴肅的說道。知恩圖報,那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把他們養育成人,這是永遠都不能忘的恩情。

    深深的鞠躬,南峰拉著南伶走出了大山,他知道要在n城紮根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但至少還有彼此。

    拉著哥哥的手,一起離開孤兒院,那一刻南伶似乎看見山背後的那一絲日出的光亮,是他們無比光輝的未來。南峰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房子,正確的說是小房間。雖然相比之下,學校宿舍更便宜,但是南伶沒辦法。

    這間擺張床就占滿了的房間,一張不大的板床放在房間中間。南峰利用暑假打工,存了些錢,才有了他們走進城市的第一步。

    “哥,這裏很好哎。”南伶一進門,一蹦跳到了床上,張開雙手,似乎在擁抱他們無限美好的未來。

    “還行吧。”南峰環顧著四周,廁所和廚房是公用的,行李總共隻有衣服和洗漱用品的他們整理起來倒是不費勁。

    把捆好的墊背展開,再鋪好枕頭和被子,南伶高興的裹著被子把自己當壽司,卷來卷去。這一戶一共住了十個人,本來三室一廳的房子,被隔成了一間一間的房間。

    隔板房的隔音很差,條件不是很好,但是在學校周邊,所以租金也要好幾百一個月。暑假打工掙的錢還能撐一陣子,兩個人要吃飯,南峰把房間整理好,坐在床上默默的歎了口氣。

    “哥,我好喜歡這裏啊!”和憂心忡忡的南峰相反,南伶則是高興的手舞足蹈的。

    一把抱住哥哥,在哥哥的後頸磨蹭著撒嬌。

    “去鎮上的車你知道怎麽坐吧?”南峰租這裏最大的原因還是去南伶的學校有直達的公交車,車程也不是很遠,比山裏走出來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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