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林高中的晚自習是十點結束。


    每當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原本安靜的校園頓時熱鬧起來,就像沉寂了一冬的植物在春風種蘇醒,一瞬之間所有的枝條都抽出了嫩芽。


    在經曆了一整天的高強度學習之後,疲憊的高中生們全都飛快地收拾著書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教學樓,或者與好友一起走上迴家的路,或者走向通往宿舍的小道,或者快速奔向飄著炸土豆香味的學校食堂。


    片刻之間,原本還人頭攢動的教學樓又重新恢複了安靜。


    當然,在這個時候,也總是會有那麽一兩個同學走在最後,親眼看著耀眼的日光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掉。


    千山悠今晚剛好值日,所以成為了最後一個留在教學樓的學生。當她關掉最後一盞燈之後,一陣奇怪的沙沙聲突然從她的身後傳出。原本以為隻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可誰知那聲音越來越大,音調越來越高,最後竟然演變成一種利爪刮擦鋼鐵的聲音。


    千山悠緊緊地攢住了書包的肩帶,水靈靈的大眼睛驚恐地環顧著四周。無數恐怖片裏的場景在她的腦海裏一一浮現:渾身沾滿鮮血的女鬼在地上爬行、穿著白衣的吊死鬼跟著吊扇旋轉、被長發蓋住臉龐的鬼怪從黑漆漆的電子屏幕裏爬出來……原本熟悉的教室瞬間變成了恐怖血腥的地獄,每一樣普通的物品都好像是鬼怪穿梭的通道。


    可怕的聲音越來越響,千山悠心中的那根弦也越繃越緊。就在那根弦即將繃斷的前一刻,放在黑板上的黑板擦突然掉了下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千山悠不可抑製地跟著叫出了聲。然而那聲尖叫又那樣短暫,仿佛剛剛出口便被無形的利斧一刀兩斷。


    千山悠雙腿顫抖,驚恐地看著教室對麵的窗戶——在那原本幹淨的玻璃上一隻血手印慢慢地顯現出來,濕嗒嗒的鮮血順著玻璃留下了好幾道痕跡。


    “咚咚、咚咚……”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


    “嘩嘩、嘩嘩……”沒有風的池塘裏傳來了浪花的聲音


    千山悠無力地抵在教室的前門上,一絲一毫也移動不了。


    此時,千山悠、血手印、腳步聲和浪花聲構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靜止在了時間的長河中。


    突然,一方打破了這種平衡。


    一個可怖的鬼臉突然出現在玻璃上,窗框與玻璃震動起來發出巨大的聲響。那個鬼臉讓千山悠心中最後的一根弦徹底繃斷。仿佛是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千山悠地口中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尖叫聲。她捂著眼睛,在黑漆漆的教學樓裏飛快地跑了起來。


    就像這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洋雙手成爪放在臉頰兩邊,麵龐扭曲成一張“可怕”的鬼臉,大張著嘴巴發出猛獸一般的吼叫聲。


    “……”我睜著兩隻死魚眼,麵無表情地看著周洋。


    你不是要模仿被嚇傻了的女同學嗎?怎麽突然轉變畫風變成模仿嚇人的鬼了呢?


    周洋看我不為所動,一臉困惑地收起了鬼臉,深刻思索了兩秒鍾之後,一臉了悟地向我撲過來,再一次發出了鬼叫。


    “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


    “啪!”


    我抬手給了周洋一耳光。啊,世界總算是清靜了。


    周洋捂著臉頰,兩眼垂淚,無聲地控訴著我的薄情。其實我打的力道並不大,但是這種耍寶式的動作屬於我們倆的日常互動、正常交流,所以他還是很配合地擺出了一副控訴丈夫負心的家庭主婦的幽怨表情。“我跟你說啊,小洛,你別不相信。這件事在學校都傳開了。而且不止是千山悠一個人,好多人都在晚上聽到奇怪的腳步聲,看到恐怖的鬼影。”


    雖然在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內,我的世界觀就被一群暴力的異種族刷新了好幾遍,但是我這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還是堅決地駁斥了周洋的話:“你是親耳聽見了還是親眼看見了?別人說什麽你就信啊?周洋同學,你可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現代人,怎麽能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呢?”


    “這種事情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周洋緊緊抓住我的衣袖,表情神秘莫測,活像菜市場上到處推銷保健品的大媽。“你想啊,我們可是天天都要呆在學校裏的。這要是真的的話,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現在是我們班下午的體育課。我和周洋兩個人蹲在教學樓下的池塘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五顏六色的錦鯉在淺淺的池水裏遊來遊去。我手上拿著一枝幹枯的枝丫,將水池邊的鵝卵石敲得啪啪作響。


    我語重心長地問道:“周洋啊,你最近是不是每天晚上下了晚自習都會在教學樓裏多留一會兒啊?”


    “對啊,我每天晚上都會留下來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那些人聽到的腳步聲都是你弄出來的呢?”


    周洋愣了一愣,然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


    我在心裏舒了一口氣。終於把周洋這邊糊弄過去了,要不然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家夥鐵定會拉著我來個“校園鬼怪大冒險”。想我才剛剛上小學的時候,天真無邪的我還不懂得怎麽處理這種事,結果就被周洋拉著到植物園的深山裏進行什麽“夏日試膽大會”。整整一個晚上都迷失在黑暗不見五指的密林裏,嚇得我連哭都哭不出來,要不是有……找到我我就……


    手上的動作頓時一停。小樹丫插進淺淺的池水中,一群錦鯉好奇地聚攏過來,圍著小樹丫繞起了圈圈。


    啊咧,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明明應該是到死都不會忘記的悲慘經曆,為什麽腦海裏的印象卻那麽模糊?隻是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一個人在樹林裏走了很久很久,嚇得根本不敢出聲。


    “小洛。小洛!”周洋的臉部特寫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唬了一跳,向後挪去。手上的小樹丫猛地從水中抽出來,發出巨大的聲響,把剛剛聚攏的錦鯉都給嚇走了。“小洛,你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


    周洋臉上浮現出一個欲言又止的表情,終於,還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小洛,我知道你跟你家那位艾德拉克同誌感情很深。但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無論如何,你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哈?”這家夥的腦迴路是拐到爪哇國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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