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我,“魔法”是什麽,我想,就這個問題我可以跟他兩個人在酒館裏點一壺最便宜的麥酒,然後從酒館的早晨開張一直跟他討論到酒館老板打烊拿著掃把在旁邊揚起一堆灰塵趕我們走人。因為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能經常聽到有人對我講各式各樣的魔法故事。什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會魔法的戰士打敗了邪惡的大魔王啦;什麽在海的另一端有一塊神奇的魔法大陸啦;什麽傳聞在維吉亞王國裏的某一座雪山裏麵住著一個法力高強的老魔女啦。久病成良醫,使得我對“魔法”這玩意如數家珍。


    但是,如果有人問我,是否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魔法”的話。拜托!能問出這種問題的人我鐵定會拿掃把趕他走!


    雖然我從小就非常向往傳說中的魔法世界,但是作為一個十三世紀的新人類,智商稍微略大於五的人,即使沒有像我那樣童年裏花了將近一半的時間每天在練習騎著掃把飛翔、嚐試跟午飯吃剩的那塊黑麵包進行心靈交流以及用腦袋使勁朝牆壁上磕以求突然領悟“窗牆過壁”能力的人都應該清楚“魔法”這東西隻是騙小孩子玩的,這個世界是絕不可能有“魔法”這種絕不科學的東西。


    不過,即使如此,我也好想嚐試學會魔法,然後跟傳說中的邪惡大魔王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最後凱旋成為人民英雄。哪怕一次也好,我真的好想學會魔法啊……


    噢,忘了介紹我自己了,我叫艾克,今年貌似二十歲,原本是斯瓦迪亞王國南部一個叫諾瑪的村子裏的普通的小農民,守著祖先遺留下來的一塊剛好足以不餓死自己的破農田苟延殘喘,每天夢想著有一天能過上混吃等死美好生活。但由於後來發生了一點意外,我便從此升職為隔壁烏克斯豪爾鎮的領主吉爾伯特伯爵麾下的一名小文書。這個小文書一職嘛,平日的工作就是幫吉爾伯特伯爵處理一些人本人不想親自處理的信件、文件,以及去接見他本人不想親自接見的訪客。這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不過至少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必須得流汗才能吃飯,已經差強人意了。話說迴來,雖然我的名字叫艾克,但是我本人卻很少聽見這個名字,因為認識的我人都習慣叫我……


    “洋蔥啊!”坐在我麵前的老太婆把我喚迴了現實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我連忙收斂了一下走神的表情,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對老太道:“蘇珊奶奶,當然有啊,你剛說你的家的牛被偷了是吧?”


    “是啊!”蘇珊奶奶義憤填膺道:“那個該死的頭牛賊啊!要是讓我抓到,我非用老頭子以前的獵叉把他叉起來不可!”說著,蘇珊奶奶一拍大腿就從凳子上站起,握著拳頭就在空中揮舞著。


    “可是!”我連忙打斷道:“你的牛被偷了……來找領主大人也沒用啊……這事應該去找村長才對吧?”


    “唉!”忽然,蘇珊奶奶歎了一大口氣,坐迴了位置上,幽怨道:“你也知道的,咱諾瑪村那個村長什麽德性。平時過節送點東西給他吧,嘴巴笑得都能咧到耳朵上了,可是要是出了點麻煩找他幫忙的話……唉……”


    所以你就大老遠來找領主大人幫忙給你找牛?


    蘇珊奶奶看著我,說道:“洋蔥啊,咱諾瑪出千百年來也沒出一個像樣的人。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終於見你能出人頭地,在領主大人這謀個一官半職了。我想,反正都是求人幫忙,還不如來求我們村的小洋蔥。”


    所以你就大老遠來找領主大人幫忙給你找牛?


    蘇珊奶奶繼續道:“你也知道的,一頭牛對於我們家來說,是多麽重要。沒了它,家裏的地就沒法耕,來年就沒有收成,我們全家就得餓死了啊洋蔥……”說著,蘇珊奶奶居然開始稍稍哭泣起來——雖然我壓根沒有看到一丁點眼淚就是。


    “所以你就大老遠來找領主大人幫忙給你找牛?”終於,我說出了這句在心裏憋了好久的話。


    蘇珊奶奶歎氣道:“我也知道,領主大人不會來關心咱家的牛丟沒丟的。”


    那你還來做什麽啊?


    “但是。”蘇珊奶奶看著我,認真道:“我相信洋蔥你一定有辦法的!”


    ……多謝你這麽看得起我啊,可我還真沒有幫人找牛這個特異功能。


    我也歎了口氣,也不清楚那偷牛的家夥覬覦蘇珊奶奶家的那頭四條腿瘸了三條的智障老牛些什麽。估計是那牛自個兒死掉了,蘇珊奶奶想來騙點“補償”罷了。於是我苦口婆心對蘇珊奶奶說道:“這牛呢,我是真沒辦法幫你找了。不過什麽時候領主大人財政撥款去建設村子的時候,我偷摸搬點材料或糧食往你家送去,就當做給你家那頭死掉的……啊不,被偷掉的牛的一些補償,如何?”


    蘇珊奶奶聽後突然兩眼發光,嘴巴笑得可真要咧到耳朵上了,興奮對我說道:“哎呀!這怎麽適合呢……唉,既然洋蔥你這麽堅決,那我也不能白費了你一番好意了。就那麽說定吧——哎,天要黑了,我先迴村子去啦!”說著,蘇珊奶奶就從凳子上站起,走出門口。臨走前還不忘把那籃我原本還以為她打算要送我的雞蛋順走了。


    蘇珊奶奶,我的同村。性格是小氣、自私,做夢都想著用最小的代價——不,是絲毫不花費任何代價,而得到最大的利益。


    隻要了解這些人的性格,自然知道他們想要什麽結果,也自然能順利打發掉他們,這也就是為什麽領主大人把接待他不想見的訪客的工作交給我來辦的原因。


    迴到我的辦公桌,在訪客表上,在蘇珊奶奶的名字旁邊的“來訪理由”那一欄,我寫上了“探親閑聊”這幾個字。


    嗬嗬,財政撥款?建設村子?開玩笑,我來這裏工作這麽久了,我的辦公桌都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都不見撥款給我買新的。


    跟蘇珊奶奶吹了老半天牛,喉嚨都幹死了,於是我大喊道:“來人啊!給我倒杯水!”


    很快,一個長相憨厚的小夥子飛快地來到了我的辦公室,送了杯水給我。


    我看了一眼杯子,是我習慣用的那個最大號的大水杯,杯裏滿滿地裝著已經澄涼了的開水,上麵還飄著幾片新鮮的薄荷葉——這是我最喜歡的喝水方法。


    我笑道:“哈哈,還是杜魯你最貼心,比那些娘們還娘們!”


    這絕不是一句讚美的話,但是杜魯聽了依然開心得樂嗬嗬的。


    杜魯,雖然年齡18歲,但是臉上卻長了一大把81歲的人也不見長得出的濃密胡渣,城堡裏僅有的兩名傭人之一,誠實、勤奮,有時也有點傻乎乎的,不過挺討人喜歡的。


    杜魯也笑著對我點頭道:“這些薄荷葉是我今天早上特意給大人您留下來的!”


    “做得好!”我拍著杜魯的肩膀,笑著道:“他日我分封列侯,你就是我麾下第一護衛!”


    杜魯一聽興奮得差點就要跪下,忙喊道:“謝大人!謝大人!”說完,就退出了我的辦公室,忙別的事情去了。


    杜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把別人的客氣話當真。要是我真的分封列侯了,哈勞斯國王當眾跪著求我當他的元帥的話,在如此風光的場麵下,難道我要宣布“嗯,我任命,杜魯為我麾下第一護衛”嗎?且不說杜魯經不經打,就算給他一把最昂貴最厲害的攻城弩,恐怕他的心思也隻是花在如何保養好它而不是如何使用好它吧……呃,好像扯遠了。


    我喝了一口杯中的薄荷水……嗯,清爽極了!在這六月的盛夏中喝上這麽一大杯薄荷水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我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張破舊不堪,而且散發著陣陣黴臭味的辦公桌,心想什麽時候一定得說服吉爾伯特伯爵大人給我換張新的。


    不過以他那種節儉的性格,在這張桌子還能用的情況下,妄想他給我買新的,除非發生什麽奇跡吧,例如這張桌子突然自己長出腿跑掉了。否則我還是得讓這張桌子陪到我壽終正寢。


    正這麽想著時,忽然……


    “啊……”


    我似乎聽到了女孩子的尖叫聲,而且還似乎是從我頭頂上傳來的。


    嗯?最近的薄荷水喝了會讓人產生幻覺嗎?


    “啪啦!”


    我的腦袋上方響起一聲巨響,緊接著,我的麵前揚起了大陣灰塵,視線也被灰塵所蒙蔽了。


    幻覺好像變嚴重了。


    我愣愣地保持著拿著杯子的動作呆在當場,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迴事,隻好一動不動。


    不久,塵埃漸漸落下了。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條內褲,一條淡黃色的內褲。內褲的兩側有兩條白花花的腿在使勁地晃著。


    我順著腿往下看,隻見我的辦公桌的中央突然破了一個大洞,這兩條腿就是從大洞裏麵伸出來的。


    我又呆了半秒,然後崩潰大喊道:“我擦咧!為什麽我的辦公桌會穿淡黃色的內褲啊?”


    咦?不對!


    “我擦咧!為什麽我的辦公桌會穿內褲啊?”


    咦?也不對!


    “我擦咧!為什麽我的辦公桌突然長出腿來了啊?”


    我手足無措,正當要大唿救命有怪物時,忽然,從辦公桌的大洞中又伸出了兩隻手,撐在了桌麵上,然後一用力。


    “啪啦!”


    一個滿臉木屑的金色長發少女被從洞裏麵拔出,使勁搖了搖頭,吐了幾口口水,把嘴裏的木屑吐掉了之後,睜開了眼。


    盯……


    我跟這個金發少女四目相對。


    良久,金發少女一臉疑惑地開口問道“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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