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


    三河之一。


    鼎盛時期人口八十餘萬,土地肥沃。一個郡,實力與產出,能超越涼州。


    漢光武帝,因河內郡而得天下。


    三河加起來,可以與最強的州,冀州掰手腕。


    三河還是一個軍事集團,出產三河武士。


    洛陽的常備軍,基本都來自於三河武士、六郡良家子。


    如果說司隸是整個東漢的核心,那麽三河就是東漢核心的核心。


    隻要三河不亂,大漢朝就有複興的實力。


    但可惜,現在三河亂了。張霸割據河東、河南,丁原坐鎮河內。


    而現在,張霸要把河內奪迴來,把三河握在自己的手中。


    當然,現在的河內經過了黃巾之亂,衰弱了不少。


    但也遠比天下的大部分郡都強大。


    西部,與河東接壤的軹縣。


    對於這座“邊境”城池,丁原不留餘力的進行了加固,成為了一座強大到讓人望而生畏的城池。


    城中有五千河內郡兵、一萬並州精兵駐守,錢糧無數,軍需物資用之不竭。


    但哪怕是這樣,也沒有給這座城池帶來安全感。


    凜冬已至,無論是誰,都感覺到了風寒。


    西城門上。數百名兵丁披堅執銳在站崗,城門口,數十名兵丁負責把門。


    他們的目光,就像是刀刃一樣的銳利,看著進出的百姓,仿佛是一個個奸細。


    進出城池的百姓也很不自然,誰也不希望被當做奸細。而且隨著戰爭臨近,出入城池的百姓、商人也少了。


    站崗的兵丁有任務時間,換崗之後。被換下的兵丁,踏著石階下了城池,迴到了兵舍。


    他們明顯分作兩個部分。


    河內郡兵、並州精兵。


    他們在互相監視。丁原很尷尬。河內郡兵自不必說了,他的並州精兵,大部分兵都來自於並州。


    而現在並州已經被張霸占據了。雖然很多並州人都死在了白波、匈奴、黑山的手中。


    丁原麾下的並州精兵,很多人都是家破人亡的光棍。也有很多人在河內郡娶妻生子。


    但他們畢竟是並州人。很多人都渴望落葉歸根。


    雖然丁原自己的威望,還壓得住並州精兵,但是裂痕也在產生。


    互相監視是必要的手段。


    並州精兵之一。伍長陳去疾帶著自己的部下,迴到了兵舍內。


    先解了甲胄、披甲,放下兵器後,眾人坐在一起喝水吃肉幹。


    都是一個鋪的兄弟,沒什麽不好說的。


    陳去疾一邊喝著水,一邊低聲說道:“雖然主公要匡扶漢室,但現在漢室強盛,張霸封狼居胥,連河套都收迴來了,甚至出兵草原,封狼居胥。哪需要匡扶?”


    “再說。張燕是為冀州與幽州把大門的,也是為我們河內把大門的。現在卻投了。黑山軍可以毫無顧忌的從北邊襲擾河內。”


    “現在的局勢對我們非常不利。而且河內人也不值得信任。”


    “雖然這些年,主公對河內百姓很好,不敢盤剝百姓,以免造成動亂。我們的糧草輜重,多是冀州公(袁紹)支援的。但河內這個地方,畢竟緊挨著河東。我聽說張霸當年做遊俠的時候,做生意路過河內郡,河內遊俠、豪強爭先恐後的送米肉酒。威風無比。以能與張霸喝酒為榮。”


    說到這裏,陳去疾抬頭長歎了一聲,放下手中酒杯,說道:“這一戰。我恐怕我們兄弟幾個,都要去幽冥了。”


    四名兵丁都是沉默,臉上充滿了絕望。


    並州精兵,不怕戰鬥。


    但卻也害怕沒有勝算的戰鬥。


    凜冬已至,仿佛是一隻手掐在他們的脖子上,讓他們連唿吸都很困難。


    清晰的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說實在的。要不是丁原對他們很好,他們早就背叛了。


    但哪怕丁原對他們再好。


    哪怕丁原的口號震天響,說什麽匡扶漢室。他們也動搖了。


    並州兵都動搖。


    更別說河內郡兵了。雖然當年響應張霸的河內豪駿,多數都敗走河東。


    他們殘餘的勢力,也看起來被清除幹淨了。但都是河內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河內郡兵之中,到底有多少是那些逃去河東郡豪駿的眼線、細作。


    有多少是心向張霸的反賊?


    河內百姓到底是想要繼續被丁原統治,還是心向張霸,渴望三河歸一?


    從光武初就開始,就存在的三河武士。


    這個軍事集團。


    城中。陸駿家。


    凜冬已至,城中糧食價格飛漲。陸駿家不含糊,拿出了自家大部分的浮財,購入了糧食,準備迎接凜冬。


    但陸駿本人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房間內。案幾上放著豐盛的熱騰騰的午膳,陸駿拿著筷子,氣定神閑的吃著。


    他相貌不俗,體格健壯,身上穿著錦袍,腰間掛著長劍。


    現在的他做點小生意,家中有些田產,日子過的十分好。


    但多年前的他也是惡少年。


    張霸去幽州做生意的時候,河內郡豪強爭先去見,以與張霸見麵為榮耀。


    當年惡少年的他就跟著一位遊俠,見過張霸一麵。


    當然是遠遠的瞧見容貌,沒有說上話。但就算如此,他對張霸也是印象深刻。


    真是威武雄壯,非常人也。


    但那個時候,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個河東遊俠,會成為大將軍,入主朝政,與天下為敵。


    哪怕是張霸入主朝政的消息傳迴河內,並號召河內豪駿阻擋丁原的時候。


    他也不敢相信,也猶豫了。沒有參與當年的事情。


    他也就逃過了後來丁原的清洗,得以在河內郡平安的生活了好些年。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因為他知道,當年燃燒自己,舍棄田宅家業,幫助張霸去了河東的那幫河內豪駿。


    馬上就要打迴來了。他們會得到張霸的重賞,數倍的拿迴自己失去的一切。


    而他沒有參加,當然也就沒有重賞。


    所以到底是幸運,還是不運不好說。


    但是這一次。陸駿想要把握機會。


    現在局勢明朗,不必遲疑,下注一定贏。


    而且,贏的會很快。


    凜冬已至,所以囤積糧食,以免餓死?


    不會的。


    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的。


    因為。


    河內人很清楚,自己應該支持誰啊。


    陸駿吃飽喝足了,把酒杯往案幾上一扣,霍然站起,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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