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勝血。


    東風吹,戰鼓擂。


    高大偉岸,堅固如山,又飽經摧殘的晉陽城。


    城南門。


    “咚咚咚!!!!!”


    “啊啊啊!!”


    “嗖嗖嗖!”


    慘叫之聲,箭矢飛舞之聲,不絕於耳。一方白波機械一般的射出了手中的箭矢,搬起石頭,往城下砸去。


    一方白波機械一般的登城,衝城,往城池射出箭矢,他們無法迴頭,因為後方就是督戰隊,陷陣兵。


    死的更快。


    無論攻守雙方的白波兵,都已經到達極限了,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地麵上、城頭上,到處都是屍體、鮮血、兵器、箭矢。


    殘肢斷臂。


    猶如人間煉獄。


    修羅戰場。


    “叮叮叮!!!!”終於,終於在殘陽即將消失的時候,攻守雙方的白波兵,都聽到了天籟之音。


    他們不由自主的精神為之一振,恢複了些許生氣。


    鳴金收兵。


    “快撤兵,撤兵,撤兵。”


    “快拉著攻城車走。”


    漢軍白波降兵們狂喜且立即停止了進攻,拉著各種攻城車,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


    城上的晉陽白波兵以及匈奴兵,也都沒有繼續射箭。


    弓箭手的手臂酸軟,腰背作痛,已經拉不動弓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持續的喘氣。


    隨即便是打掃戰場了。守城的晉陽白波兵在軍官的組織下,盡量的收集城頭上的箭矢、兵器、甲胄。


    以及把屍體抬走燒掉。


    現在天氣漸漸轉暖,屍體會帶來瘟疫。


    城下的屍體,就沒有人管了。


    “高”字旌旗下。高順策馬而立,麵無表情。他身旁一名親兵對高順說道:“將軍。白波降兵已經到極限了。是不是換我們的兵上?”


    親兵有點不耐煩了。按照現在這個情況,陷陣兵上,很容易就能攻入城池。


    高順搖了搖頭,說道:


    “再等等。”


    “城中晉陽白波也到極限了。”


    “他們三個頭,不可能一直團結。變故就在這幾天了。等城中生了變故,我們再攻城。”


    “或者兵不血刃。”


    高順不把白波降兵的人命放在心上,但身為一名名將,他基本素質很強。


    “好好照顧傷兵,供給酒肉。”


    高順又說道。


    “是。”親兵躬身應是道。


    隨著所有白波降兵都進入了軍營,高順也率領陷陣兵進入了軍營。


    李樂降兵,韓暹降兵。


    計三萬。


    如今戰死過萬,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而現在天氣轉暖,各種感染,傷口出現不同程度的惡化。


    漢軍各種傷藥準備齊全,問題還不大。


    城中的白波,那問題可就大了。


    晉陽城中。


    屍體被帶走集中燒毀了,濃煙滾滾。負責搬運屍體以及焚燒的白波兵,都是神色麻木。


    他們很多人也帶傷,燒同伴屍體的同時,也仿佛是在燒自己的屍體。


    誰能保證,一定能活到明天呢?


    晉陽白波有三個頭。


    無論軍紀,還是戰鬥力,都算不上特別出色。尤其是軍紀。


    白波可是黃巾餘孽,而黃巾就是弱軍紀的。


    現在晉陽白波在兵法上,又是處在死地。


    也就是外無援兵,困守孤城。


    敵軍攻勢還這麽兇猛。


    人心豈能不動搖?


    若說開戰之前,晉陽白波的士氣有一百,那麽現在隻剩下了五十。


    反而那些投奔白波的匈奴人,鬥誌更高。


    不過,城中的糧食還很充足。戰鬥結束之後,立刻有人送來了熱騰騰的飯菜。


    以米飯與肉為主,鹹菜醃蘿卜之類的已經吃完了。


    “噠噠噠!!”郭靖率領數十名親兵來到南邊城牆,翻身下馬,走上城牆,一邊撫恤兵丁提振士氣,一邊巡視城牆。


    他麵容堅毅,心如鐵石,無論如何都要與張霸戰鬥到底。


    但是他也知道,恐怕要生出變故了。


    巡視完城牆之後,郭靖率領了數十名親兵迴到了自己的宅邸,並召見了自己的親信。


    大堂內。


    郭靖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目視前方十餘名親信,沉聲說道:“我的心意,你們知道。”


    “你們願意跟著我,一起與張霸戰鬥到底。我很高興。”


    “但是旁人就不好說了。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們都要留意楊奉、胡才的動向。”


    “他們與我不同心。”


    “是。”親信們深唿吸了一口氣,麵容沉重的躬身應是。


    外有強敵,內部有不穩定的因素。


    這一次戰鬥,注定是走向失敗的戰鬥。


    打一場這樣的戰爭,需要勇氣。


    但是郭家父子兩代人的恩德,讓他們不忍心背叛郭靖。


    死路啊。


    親信們離開之後,郭靖深唿吸了一口氣,麵容沉重的站了起來,迴到了後宅。


    “將軍。”郭夫人一如既往的出來迎接。她的姿容身材不是絕色,但也是一流。


    與郭靖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夫妻也算恩愛。


    “嗯。”郭靖嗯了一聲,與郭夫人一起進入了一間房間內吃飯,然後轉道向臥房。


    郭靖要洗澡,郭夫人就讓人燒了熱水,親自給郭靖搓澡。


    因為郭靖背對著她。郭夫人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麵。郭靖沒看到妻子流淚,但卻感覺到了。


    他說道:“我死後,兒子必定保不住。”


    “但兩個女兒可保。你不要做傻事。要忍辱負重,養女兒長大。”


    與韓暹、任勳不同。


    他不忍心殺妻殺女。她們能活著,就活下去吧。哪怕活的會很屈辱。


    但也比死了好。


    當然。如果妻子能被一個將軍或是軍官納為小妾,甚至做了正妻。


    那日子也應該不會太差。


    總之。


    他不會殺她們。


    至於兒子。


    他實在是無能為力了。郭姓的血脈,到此為止了。


    “嗯。”郭夫人沒有迴答,隻是哭著嗯了一聲,然後很用力的幫郭靖搓澡。


    沐浴更衣之後,郭靖便去床上安置了。


    郭夫人隨即也上了床。


    夫婦二人相敬如賓,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夜色漸深。


    晉陽白波一如既往的巡視城牆、站崗、巡視城池,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除了傷兵們發出的痛苦叫聲之外,城中沒有其他聲音


    城外的四方漢軍。


    也是一如既往的守備軍營,加強戒備。


    白波降兵的傷兵,也時不時的發出慘叫。


    似乎一切如常。


    但其實一切都變了。人心生惡鬼,有人不想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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