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麽時代。


    最熱血的一定是學生。


    東漢的太學,在洛陽城外。附近就是北中郎將等的官衙。


    太學不是一般的大,有房間近兩千間。學生數萬人。


    匯聚了天南地北,優秀的讀書人。


    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當然就有聲音。


    更奇妙的是。東漢的太學生,是不能直接做官的。也很少能做官。


    他們大部分人都是學習之後,哪裏來迴哪裏去。


    他們渴望發聲。


    張霸的事情,就在太學爆發了。


    有人力挺張霸,也有人認為張霸做的不對。


    中午。


    廣陵人張紘與幾個朋友正打算去外邊下館子,便看到了兩撥人站在空地上,發生了激烈的爭辯。


    “這天下已經爛透了,需要張侯這樣的人站出來,所以他沒有錯。”


    “我不否認天下需要張侯這樣的站出來。但是他做的太過分了。死刑要上報朝廷,他自己殺了,就是私殺。枉顧朝廷法令。要是天下郡守都學張侯,豈不是亂套了?”


    “國家運轉,是需要秩序的。”


    “秩序?要是秩序有用,天下還會這樣嗎?要是張侯不殺他們?他們一定逃脫懲罰。”


    “張侯做的對。”


    “對,張侯做的對。”


    “不對。”


    雙方的人爭的麵紅耳赤,互不相讓,沒有結果,最後一哄而散了。


    其實正反雙方說的都對。


    張霸幹的漂亮,但有違法度。


    家有家法,國有國法,隻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張紘停了下來,把他們的爭吵聽完了。有朋友問他道:“子綱,你是廣陵人,你怎麽看?”


    張紘,字子綱。


    在曆史上,他與張昭一起並稱二張。是在東吳政權創立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人。


    他就是廣陵郡人,目前是個資曆很深的太學生。


    他麵容俊雅,留著長須,目光十分有精亮,身姿挺拔,衣冠雄偉,有過人氣勢。


    張紘說道:“張侯這件事情,是對是錯,我不想說。但是廣陵郡是父母之邦,義不容辭。”


    “我對廣陵的情況很清楚,我讚同張侯做的事情。”


    “我要上書朝廷,為張侯申辯。然後離開太學迴去廣陵,投奔張侯。為父母之邦做些事情。”


    他的朋友沒有想到,會問出這一番話,不由的有些呆住。


    然後,他的朋友都很講義氣,說道:“我們一起上書。”


    太學生上書朝廷,並不稀奇。張紘出了力,但他們的表文,也淹沒在了無數太學生的表文之中。


    並不出名。


    這件事情在洛陽城內,掀起了滔天駭浪,整個洛陽都洶湧澎湃。


    群眾的力量發揮了作用。但最終的決策,還是掌握在何進等少數人的手中。


    朝廷議論,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就是。


    朝廷派遣使者前往廣陵郡,斥責張霸,並罰俸一年。


    輕飄飄的就過去了。


    何進太給力了。


    張霸的官位保住了。


    事情傳出,洛陽城內外力挺張霸的官員、太學生,都是歡唿雀躍,認為這是一場大勝利。


    張霸之名,也已經名傳天下。


    並非隻是武夫了。


    而是文武兼備,國家俊傑。


    而且。張霸在南陽當了一段時間的代理郡守,這件事情也被發掘了出來。


    是有南陽方麵的官吏,專門上書。


    總之。


    張霸要的官聲,徹底到手了。


    與此同時,一位現在還不出名的太學生張紘,很是低調的辦理了退學手續,離開了洛陽,迴去了廣陵。


    前往廣陵,就得出虎牢關,經過中牟、陳留。


    張紘雖然想迴去效命父母之邦,但走的不是很急,帶著隨從部曲,一路緩行。


    而且很注意打探消息,避免盜賊。


    這日上午。


    張紘來到了中牟地界。因為這裏是張霸的侯國,張紘有些好奇,便與隨從等人入城看看。


    原本是可以直接過去的。


    城中非常熱鬧,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陽光、清明,不黑暗。


    雖然列侯是有名無實,但是身為列侯,還是可以影響到自己的封國的。


    張紘明白,這是張霸在發生作用。


    比如。張霸在廣陵大開殺戒,血洗一郡。身為他封國的官吏,心裏頭難道還不犯嘀咕?


    難道就不怕被張霸給弄死?


    因為害怕,就會收斂。


    基層的官吏就是這樣。上頭寬就會放肆,上頭嚴就會收斂。


    還是一個環境問題。


    張紘逛了一下後,來到了一座酒肆內,準備吃午飯。剛進來,他便聽見有人在眉飛色舞的議論張霸。


    “不愧是我們中牟侯,雷厲風行。而且朝廷罕見的做了英明的決定,沒有罷免了我們中牟侯。”


    “有中牟侯,真是我中牟侯國之幸,是廣陵百姓的幸運。”


    張紘轉頭看去,一位壯漢正在眉飛色舞的稱讚張霸,與他一起吃飯的同伴,也都是深以為然的點頭,或附和。


    在場吃飯的酒客,臉上也露出了敬仰之色。


    中牟侯國,能有現在的安定。


    真我中牟侯之功也。


    “中牟侯張公,真是能做事,又有實力,有能力的人。”張紘心中暗道。


    朝廷爭鬥,豈是如此簡單?


    張霸這一次被輕輕放過了,隻是罰俸一年。


    張紘嗅到了味道。


    張霸很有實力。


    張紘在中牟城中吃了一頓很愉快的飯,然後才啟程繼續向東,路過陳留,依舊是聽到了讚不絕口的聲音。


    這地方張霸的妻族很有影響力,而且張霸對陳留有救命之恩。


    所以也都是讚譽之聲。


    出了陳留之後,張紘聽到的就是毀譽參半了。就像是太學生爭論的一樣。


    張紘一路前行,一路增廣見聞,終於風塵仆仆的迴到了廣陵郡。


    然後,張紘就感覺到了什麽叫溫暖的陽光。


    不一樣了。


    真的不一樣了。


    雖然情況不會一下子好轉,雖然百姓還是麵有菜色,雖然衣衫襤褸的人很多。


    但是百姓的臉上,掛著笑容,憧憬著未來。


    不再麻木,而是充滿了生機。


    道路上,鮮衣怒馬騎獵的人少了。前唿後擁出門踏青的人少了。


    騎馬耀武揚威的遊俠少了。


    廣陵郡,變得幹淨了。


    變得陽光了。


    “我父母之邦,竟變成了這個樣子。真明府也。”張紘由衷稱讚了一聲,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廣陵城。


    我張紘迴來了。


    我要為父母之邦做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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