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簇擁著張霸一起出了高家莊園,便見門外高家部曲手持長矛弓箭,與數十人對峙。


    當先一人,國字臉,神色矜持,身材高大健壯,猿臂幾乎垂膝,手掌極為粗大。


    他身穿黑色袍服,頭戴武弁大冠,腰間掛著佩劍。


    有過人氣勢。


    正是汾陰豪強王強。


    “你便是張霸?”王強見眾人簇擁張霸,便知道誰是主角,內心湧現出妒忌之情,輕蔑問道。


    他武勇過人,縱橫汾陰,但眾人都畏懼他,而沒有人尊敬他。


    從來沒有過這種,前唿後擁的時候。


    而張霸一個解縣外人,卻獲得了這般待遇。


    讓他妒火中燒。


    張霸轉頭看向高平,高平對王強怒目而視,卻對張霸很是客氣道:“這便是王強。”


    張霸點了點頭,說道:“我便是張霸。”


    “出來了就好。我的來意你應該知道了,亮劍吧。”王強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指著張霸說道。


    “王強,這是我的貴客。”高平大怒,走上前去。眾遊俠平日裏與王強也不對付,這會兒也是蠢蠢欲動。


    張霸卻攔住了高平,然後拍了拍腰間的劍,說道:“王公,你也是壯士。輕易拔劍,豈不是可惜?”


    “你這是什麽意思?”王強一頭霧水,問道。


    四周的遊俠也是一頭霧水,包括高平。


    唯有典韋冷冷一笑。


    張霸說道:“私鬥。上斬脖子,下砍肺腑,開膛破肚,血濺五步。”


    “市井之輩,逞血氣之勇殺人亡命,被殺親人淚兩行。而上將不願。”


    “所以莊子說,劍有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人之劍。”


    “我雖不才,願為諸侯之劍。如果天子有命,我率部為天子征討四方。”


    “如果百姓有請,我也願意率領部曲,征討山賊、流寇。”


    “你請迴吧。”


    張霸的話,說的很明白。你們在場的統統都是垃圾,我張霸不與你們同流合汙。


    偏偏他說出這話,還很有份量。因為他剛剛率部,討平了山賊錢衝,幫高平報父之仇。


    無論聲望、實力、能力,都是非常出眾。


    他未來做個將軍,甚至封侯,在場的都不覺得奇怪。


    因而,高平與汾陰遊俠,都露出慚愧之色,愈發尊敬張霸。


    他們玩的不是一個檔次的遊戲。


    王強臉色漲紅,破口大罵道:“豎子,你說我是匹夫?”


    典韋大怒,走上前去。張霸的劍不可輕動,他無所謂。


    他真是那個匹夫之勇,上斬脖頸,下刺肺腑,血濺五步的匹夫。


    張霸還是攔住典韋,笑著說道:“匹夫不匹夫,全在王公你一念之間。”


    “昔日漢高祖大將樊噲,不過屠戶。後來成為高祖大將,開創一朝,頗有功勞。”


    “王公如果有心,可以投效軍旅,搏個諸侯之位。”


    張霸說的頭頭是道,開口閉口一個王公,壯士。


    王強直唿人名,粗鄙不堪。


    王強來到這裏,沒有多想,隻是單純血氣之勇,來比試比試的。


    也沒有這個口才與機智。


    當下臉色漲紅,無言以對,最後一拂袖,說道:“說一千道一萬。不過就是怕了。”


    “解縣張霸,不過如此。哼。”他冷笑了一聲,翻身上馬,帶著部曲走了。


    張霸很是冷靜,目光中透著輕蔑。


    無名之小人而已。


    高平的臉色鐵青,目視王強離去的身影,似乎要噴出火來。


    “張公高見。”


    遊俠們心悅誠服,齊齊對張霸躬身行禮道。


    張霸笑著擺了擺手,然後邀請眾人進來,繼續喝酒吃肉。


    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高平身為東道主,能招待張霸,很覺得光榮。


    參加酒席的人,也覺得很光榮。


    張霸很開心,因為他已經豎立起恩信。要是什麽時候,他不混解縣,來到這汾陰,也能迅速站穩腳跟。


    張霸在高平家留宿一夜。次日一早,他便帶著典韋、兵馬,準備迴去解縣。


    高平給了張霸一些物資。這迴,張霸沒有拒絕。


    高家莊園門口。


    高平依依不舍,站在張霸馬下,抱拳行禮道:“我已經知道張公的誌向。如果張公有朝一日,要起兵為朝廷效力。我必定帶著宗族、部曲,投奔張公。百死無悔。”


    “好。”張霸笑著點頭,然後與典韋一拉馬韁,率領隊伍向南而去。


    高平彎腰行禮,站立許久後,才折返了迴去。


    迴到莊園之後,高平的臉色就變了,殺氣密布。


    張霸與典韋並排騎馬,典韋說道:“張公。我去殺了王強。”


    這仇,典韋可沒有忘記,深以為恥。


    張霸說道:“不必你動手,高平就會聯合汾陰遊俠,把王強給鏟平了。”


    “呃。”典韋有些吃驚。


    張霸笑著說道:“高平是汾陰大豪強,我有恩於他,他恨不得為我戰死沙場。”


    “我受到挑釁,比他受到挑釁還難受。”


    “加上汾陰之地的遊俠,都知道我名,服我。王強這個人,人際關係不好。”


    “他們會串聯起來,殺了王強,夷滅其家。”


    “王強雖然強梁,武勇。但雙拳難敵四手,活不過一月了。”


    什麽是大佬?


    大佬是不需要自己動手的,自有人動手。


    甚至大佬不用示意,連一個眼神都不用給。


    自有人動手。


    高平就是這樣的人。


    任俠,義氣。


    而整個河東,遊俠、豪強加起來,其實力、勢力是深不可測的。


    是張霸的基本盤。


    至於百姓。


    不是張霸無情無義,豬狗不如。真的。在這個時代,百姓的力量很薄弱,就跟道旁的野草差不多。


    就是豪強、世族、大世族。


    這麽個構架。


    甚至沒有一個月。


    張霸與典韋南下離開汾陰,想要翻山越嶺迴到解縣。還沒等上山,就有一騎飛至。


    張霸迴頭看去,這馬上的騎士,正是高平的部曲。


    騎士翻身下馬,解下馬後的黑色包裹展開,露出了王強的人頭。他說道:“我家主人已為張公報仇。”


    “代我多謝你家主人,迴吧。”張霸點了點頭,說道。


    “是。”騎士把包裹包好,掛迴了馬上,抱拳行禮後,翻身上馬,迴去了汾陰。


    張霸笑看了一眼典韋,然後繼續上路。


    翻山越嶺,返迴解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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