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高平被單獨帶了過來。


    當他望見張霸的時候,饒是有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


    真是威風。


    張霸坐姿端正,目有精光,雄健非常。


    典韋站在他的右邊,手按劍柄,虎目精亮,氣勢強橫,左右兵馬,全都看著他。


    軍威。


    軍威壓迫的高平,升起敬畏之心。但很快,他心中狂喜,知道張霸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連忙走了上去,彎腰行禮道:“汾陰人高平,見過張公。”


    “都是同鄉,不必客氣。我年少,大兄稱唿我為霸就可以了。”


    張霸很是客氣的抱拳一禮,然後請了高平來到自己麵前,麵對麵坐下。


    “大兄有事直說。”張霸直爽道。


    高平先後退了幾步,然後才拜倒在地,行了個跪禮。


    跪禮與跪坐,可是截然不同的。


    “大兄快起來。”張霸連忙站起,扶起了高平。典韋目中精芒,也上前一步,以防不測。


    被張霸扶起後,高平吐露實言道:“我父高公,販賣馬匹往來匈奴與洛陽。去年被呂粱山上的山賊錢衝所殺。”


    “那錢衝強梁,有部曲千餘人。下山劫掠,山上種田,勢力很強。”


    “我雖然有心為父報仇,但奈何勢單力薄。”


    “眼看仇人逍遙自在,我心如刀割。今天見到張公兵勢強盛,我想請求張公發兵,剿滅錢衝,為我父親報仇。”


    “我願意獻上良田八百畝,金二百。”


    “酬謝張公。”


    說罷,高平又一次想跪下。哪知道卻是紋絲不動,原來是張霸牢牢抓著他的肩膀。


    高平大驚,然後再一次大喜。


    果然是天生神力。


    張霸一邊扶著高平,不讓他跪下,一邊抬頭與典韋對視了一眼,心下古怪。


    還真是缺枕頭,就有人給送來了。


    按照高平說的,錢衝是極好的練兵對象。


    更何況,還能結交高平。


    從高平的話中,便可以知道高平是汾陰大豪強。


    拓展勢力的好機會。


    張霸斂容迴答道:“我與大兄是同郡同鄉,不必客氣。再說,那錢衝禍害河東,殘害我鄉裏人,著實可惡。”


    “我必殺錢衝,為河東除去這一禍害。隻是。”


    高平聽了張霸的話之後,欣喜若狂,聽到最後兩個字,心中咯噔了一下。


    就在這時,張霸沉聲說道:“隻是那錢衝勢力太大,我要從長計議。”


    打仗得用腦子。


    那錢衝有一千部曲,保守估計有至少二百壯漢。


    守著山頭,易守難攻。


    正麵與他為敵,不是上將所為。


    得把他引到平地上來,然後戰而殺之。


    張霸的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高平一聽,連連點頭道。


    正經事情說完了,張霸請高平坐下,二人談天說地,說起匈奴,說起販運戰馬,說起現在的世道,也說起汾陰的風土人情。


    雖然是隔壁縣。


    但張霸對汾陰一點也不了解。那邊遊俠首領是誰,豪強又有哪些,吏治情況怎麽樣。


    張霸問的很詳細,是打算趁此機會,借助高平這個點,插手汾陰。


    “要是我北上拉攏來了張遼、高順這些人,可以選一個遊俠汾陰。用高平作為打入汾陰的契機。”


    張霸心中暗道。


    他的發展步驟,是可以無限複製的。有強梁入主,有豪強支持,就能迅速發展起來。


    張遼、高順這些人,統率一縣遊俠,絕對沒有問題。


    不久後,今天的圍獵結束。被張霸軍包圍的這幾座山,除了逃跑的老虎,大型獵物基本上被全滅了。


    張霸軍得到的獵物很多,但架不住人更多。


    將近三百人,一二頓就吃完了。


    不過,也算是一個補充蛋白質的機會,還練了兵。張霸非常滿意。


    很快,李定就帶著自己的人馬,走到了張霸麵前,單膝跪下,把事情說了一遍後,低頭請罪。


    張霸的臉色就不好看了,雖然老虎確實很兇,但跑了獵物,就是失職。


    四周正在忙碌的戰兵,也都露出凝重之色。


    高平見狀知道自己不該逗留了,站起來行禮道:“張公。等什麽時候發兵了,請派人通知我。我率領我的宗族、部曲,一定奮力殺賊。”


    “好。大兄慢走。”張霸站了起來,送別高平,送出去了很遠,才折返了迴來。


    李定有點好奇高平是什麽人,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跪在地上,低著頭仿佛烏龜。


    肯定要軍法處置的,但要怎麽處置。張霸還是頭一迴,之前也沒有先例。


    想了一下後,張霸下令道:“明日還要繼續圍獵,兵丁就不處罰了。都伯、什長、伍長,全都杖責十棍。”


    “打在屁股肉上,不要打在腰上。”


    “用力打。”


    “李定,你可心服?”最後,張霸低頭問道。


    李定鬆了一口氣,十棍雖然慘了一點,但是輕罰了,而且還是打在屁股肉上。


    “服。”李定低頭說道。


    “拿棍子來,立刻行刑。”張霸點頭說道。


    “是。”典韋躬身應是,立刻找了一隊手持棍子的兵丁過來,推倒了李定等人。


    張霸神色冷峻的站在旁邊看著,沒有人留有餘力,重重的打在了李定等人的屁股上。


    雖然隻是區區十棍,但李定等人還是皮開肉綻。


    都是好漢子,強忍著疼,一聲不吭。


    等打完之後,李定等人便被扶了下去。然後全軍啟程離開了這裏,前往預先設定好的營地。


    一座山頭,小溪邊上。


    等明天,他們就在這附近圍獵。


    兵丁們或安營紮寨,或外圍戒備,或手持利刃,給獵物開膛破肚,準備晚飯。


    李定等人,被安置在帳篷內,趴在床板上,齜牙咧嘴。


    張霸親自拿著酒走了進來。


    “哥哥。”


    “張公。”


    李定等人見到張霸,睜著想要站起。張霸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動,然後倒出酒,遞給了眾人。


    張霸沒有刻意說什麽,隻是說了一些尋常話,最後很幹脆的離開了。


    李定等人,原本就沒有怨恨,見狀心中感動無比。


    這一手大棒,不能放手。


    一手感情,也不能疏遠了。


    別說兄弟,兵都不是能隨便殺的。


    兵不是機器,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是有感情的。


    上將樹立恩信,恩威並重。


    不是殺伐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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