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宅。


    書房中。


    孫平全然沒了左右都拿錢的從容。憂慮遍布臉龐,眼中時而閃過驚懼之色,背著手,來迴踱步。


    其長子孫亭站在一旁,更是汗出如漿,連聲歎息。


    消息傳來的時候,孫平在衙門上班,驚的站起。


    那可是陳雍啊。


    解縣大豪強,無論是勢力、勢力、財力,都是縣中頂級的存在。與張霸、關羽兄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竟然被砍殺了。


    而且在砍殺的途中,那兩個歹人。


    呸。什麽歹人。分明就是張霸、關羽兄弟。一箭射中了猛虎的眼窩,得了一張完好無損的虎皮。


    這,這,這!!!!!


    孫平之前知道關羽厲害,但想不到關羽這麽厲害。


    而且關羽這麽厲害,那張霸自然也不差。兄弟二人,縱橫解縣,無人可製啊。


    無人可製。


    偏偏他還與兄弟二人結怨,吞了黃金。這可怎麽好,這可怎麽好。


    孫平覺得自己的腦瓜子,嗡嗡嗡的作響,脖子則是陣陣發冷。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實在沒有主意,孫平轉過頭來,對孫亭說道:“兒啊。你說這張霸不會殺了我吧?”


    “我畢竟是個官兒。”


    孫亭已經無語了,快要崩潰了。


    你之前不聽我的話,強要吞了張霸兄弟的黃金,自信滿滿自己是個官兒。


    一身官皮,就是天下無敵。


    現在張霸兄弟一動手,你就怕了。


    孫亭深唿吸了一口氣,平抑了心情,想了一下後,才說道:“父親,都這個時候了,不要再心存僥幸了。依我之見,父親應該速速前往張霸家中,把黃金還給張霸,道歉,然後幫張霸的事情辦了。”


    “隻要麵子上過的去,張霸又得了好處。父親是官吏,他們不會殺了父親的。”


    “要不然,就不好說了。”


    “現在天下擾攘,多地都有百姓殺官作亂。不可不慎啊。”


    孫平一聽,頓時覺得兒子的話說的有道理。但是讓他到手的金子,送迴給張霸,這是要了他的老命啊。


    他左右為難,走到了座位上坐下,臉色青紫,猶豫了許久之後,一咬牙,抬頭說道:“這樣做太沒有麵子了,為父以後怎麽在解縣生存?”


    “旁人還不拿我當軟柿子?”


    “不行。”


    孫亭頓時急了,一跺腳,拱手說道:“父親。你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為了金子?”


    “金子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孫平反而更堅定了,連連搖頭道:“諒他們也不敢殺我。是。”


    “現在大漢朝是有點亂,但是殺官造反都是偏遠地區。這裏是什麽地方?是河東郡。是司隸校尉部,是京畿之地。張霸、關羽兄弟敢?哼。”


    冷哼了一聲後,孫平拍案站起,撂下一句話道:“你仔細盯著事情的發展。”


    “我迴去上班了。”


    說罷,他不等兒子再說話,昂首挺胸的走了,但是一雙腿巍巍顫顫出賣了他。


    是在色厲內荏。


    “父親,父親。哎。”


    孫亭驚呆了,追到門口,卻見父親已經走遠,連連跺腳。


    孫平很快出了大門,正打算上輦車,忽然看見張霸帶著人靠著牆,笑看著自己。


    孫平嚇了個哆嗦,差點跌倒在地上,然後慌忙退迴宅中,讓人關上了大門。


    過了許久之後,孫平才派人站在木頭上,隔著圍牆查看,得知張霸已經離開之後,他才巍巍顫顫的再一次出門,坐上輦車,去上班了。


    之後,就成了孫平的夢魘。


    張霸沒有刺殺他。


    但是每天派不同的部曲,站在孫平家的大門口,衝著上下班的孫平笑一笑,然後就走了。


    張霸沒有搞事啊。


    張霸也沒有威脅你。


    但是張霸確實是存在的,如影隨形,甚至會進入你的夢中。


    是的。


    孫平晚上輾轉反側,睡的晚,起的早,噩夢連連,經常夢見自己被張霸殺了。


    搞得孫平短短三天時間內,暴瘦十斤,整個人就像是竹竿一樣,套著官服能兜風,大風一吹,還能飛起來。


    他終於受不了了。


    孫宅,書房中。


    “兒啊,該如何是好?為父這一次全聽你的。”孫平有氣無力的跪坐著,抬頭淚眼婆娑道。


    孫亭搖了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哎。


    想了一想後,他覺得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要是事發的時候,立刻賠禮道歉,大概能獲得原諒。


    但現在都過去三天了,而且張霸可能已經怒極。


    想到這裏,孫亭說道:“把黃金還給他,另外準備五十匹絲絹,登門求和。”


    “五十匹絲絹?”嚇得孫平站了起來,臉色慘白。


    這時代。


    錢幣體係已經被搞的亂七八糟了,雖然還沒有崩壞,但已經在崩壞邊緣。


    絲絹就是絲綢,是最堅挺的貨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已經取代了錢幣的功能。


    五十匹絲絹,那可是一大筆錢。


    “父親,性命緊要啊。”孫亭見老子執迷不悟,氣的連連跺腳,又說道:“父親如果真的心疼這五十匹絲絹,請記住這一次。以後不要貪強人的金子了。”


    “哎。”孫平臉色青白,心如刀割,汗淚齊下,終於長歎了一聲,點頭答應。抬頭對孫亭說道:“兒啊。你去打個前站,說明天為父要登門造訪。”


    “是。”孫亭長長鬆了一口氣,欣喜的點頭答應,然後生怕孫平反悔,快速起步,跑了。


    “哎哎哎。作孽啊,五十匹絲絹,五十匹絲絹。”孫平淚如雨下,站起來抓著自己的胡子,來迴踱步。


    比殺了他都難受。


    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而痛是持續的陣痛。


    ............


    關羽莊園。


    大門口。張霸、關羽一起把孫亭送出門,目送他乘坐輦車離開。


    “霸弟,還是你有辦法。不用殺官,就把錢拿迴來了。”關羽笑嗬嗬的說道。


    剛才孫亭已經暗示,明天孫平來的同時,會把錢也帶迴來。


    “可不僅要把錢拿迴來。”張霸目中閃過厲色,轉頭又消失不見,笑著說道。


    “噢。霸弟你還有什麽計策?”關羽好奇道。


    這兄弟,真是機靈,腦子裏點子極多。為人處世,又有一套。讓他這個當大哥的,都不願意思考了。


    張霸說道:“陳雍死後,其子還年幼。而陳雍有好些兄弟,平日裏兄弟關係極不好。我們攛掇他們去爭搶家產,從中分一杯羹。”


    說完之後,張霸露出憧憬之色,說道:“加上我們之前的計劃,我們可以在大兄的莊園附近,置辦數千畝良田。養幾十家部曲,就是一縣大豪強了。”


    “就這麽辦。”關羽以拳擊掌,笑著點頭道。


    大豪強啊。


    我們兄弟二人也算站起來了,從此不必受縣中人的輕視。


    而且,有了這麽多田畝,還賣什麽綠豆啊。


    風裏來雨裏去的。


    以後就種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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