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隊已經下井,林皓陪著母親坐在井口。

    耳邊盡是被困礦工家屬的哭聲。

    為了穩定礦工家屬情緒,讓他們稍稍看到點希望,救援指揮車停在不遠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天已經亮了。

    許多哭累的礦工家屬癱坐在井口,無奈的望著空洞的礦井。

    一陣金屬敲擊聲傳進林皓耳朵。

    他朝四周看了看。

    人們都是悲悲戚戚,並沒人留意到聲音。

    支楞起耳朵仔細聆聽。

    敲擊聲越來越清晰,林皓突然站起走向井口。

    “小皓!”哭到沒有眼淚的林母見他起身,隨後喊道。

    蹲到井口,林皓仔細聆聽。

    敲擊聲特別清晰。

    “請離井口遠點,這裏危險。”一個警察走上前提醒林皓。

    “你聽見沒有?”林皓問道。

    “聽見什麽?”警察問道。

    “敲擊聲,很清晰的敲擊聲。”

    警察支楞起耳朵仔細聆聽。

    可惜他並沒有聽見什麽。

    “你是太擔心親人出現了幻覺。”警察說道:“救援隊已經下去,要相信他們會把你的親人救上來。”

    警察沒能聽見聲音,林皓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畢竟他的聽力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真的有敲擊聲!”林皓極力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些,他很清楚,此時歇斯底裏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會讓人認為他是個精神病:“雖然很微弱,但我卻能聽的很清晰。”

    林皓說的有板有眼,而且情緒十分穩定,警察也遲疑了。

    可他又不能僅僅因為一個礦工家屬說有敲擊聲就向領導匯報。

    影響救援工作,他可擔待不起責任。

    “我們不想失去親人,領導更希望把人活著救出來。”林皓說道:“不管我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有敲擊聲就應該匯報。萬一真的是線索而你卻隱瞞不報,我絕對會向有關部門舉報。”

    有些話林皓當然不會說出口。

    井下被困礦工有二十六名。

    如果全都死在裏麵,礦長和安全老總被捕是板上釘釘的事,分管領導的烏紗帽怕是也保不住。

    “你可別嚇我。”警察說道:“不確定的事,你讓我怎麽向領導匯報。”

    “很簡單,就說有人聽見敲擊聲,這會又沒了。”林皓說道:“即使探測不出任何聲音,你也不會有麻煩。”

    警察想了一下,確實像林皓說的那樣。

    出現斷續的敲擊聲,有人聽見,這會突然沒了。

    任何人也不能拿這個理由對他怎樣。

    即使事後認定是個錯誤,有問題及時匯報,他也沒錯在哪。

    “你往後退點,我去匯報。”

    警察離去,林皓順從的往後退了一些。

    這個時候他決不能和任何人發生衝突,尤其是維持秩序的警察。

    越是緊要的關頭,他越需要冷靜。

    沒過多久,一群人跑了過來。

    林皓眼看著他們在井口擺弄設備。

    他清楚的聽到其中一個人說道:“管路確實有輕微震動,由於距離太遠很難聽見。”

    “沿著管路深挖!”領導模樣的人心裏一鬆,下達了指示。

    小煤窯開采的煤層大多是大型煤礦的遺留礦層。

    條件惡劣、巷道複雜。

    塌方發生時,工人究竟在哪條巷道,連礦長都說不清楚。

    毫無頭緒的救援,因為管路輕微的震動逐步清晰起來。

    為避免二次塌方,救援隊的進展十分緩慢。

    從上午一直等到第二天淩晨三四點,井下終於傳來了消息。

    “挖通了,找到幾名生還者。”林皓聽見指揮車裏傳出欣喜的聲音。

    沒人通知礦工家屬。

    隻找到幾名生還者,消息一旦傳出,很容易引起井口騷亂。

    有著超強聽力,林皓清楚的聽到有人被救出。

    雖然沒向礦工家屬公布消息,警察卻紛紛上前,請眾人遠離井口。

    “有人上來了!”過了沒多久,不知誰喊了一聲。

    幾乎絕望的家屬紛紛站起。

    井口出現幾名救援隊員。

    他們抬著擔架,擔架上躺著不知究竟有沒有受傷的被困礦工。

    “點到名的礦工家屬請上前。”一個辦事人員捧著本子喊道。

    第一批救出來的礦工有十多個。

    每點一個礦工名字,都會有一群家屬悲喜交加的迎上去。

    林母緊張的等待著辦事人員念到丈夫的名字。

    直到最後一個,她才聽到牽掛了整天的熟悉名字。

    眼淚再沒能忍住,她掙脫林皓飛奔過去。

    兩個多小時以後,淮城醫院。

    林父躺在病床上,林皓母子坐在床邊。

    “我又沒什麽事,看你們緊張的。”林父說道:“今天出了事,小煤窯看樣子是要關閉了。以後我們一家子,日子肯定是不好過。”

    “人沒事就好,錢我們可以慢慢賺。”林母眼圈紅著說道:“以後咱不下井了……”

    “我還想著再去其他地方找個活幹。”林父說道:“我也沒手藝,隻能幹點粗活,不到小煤窯又能做什麽?”

    “爸,小煤窯的事咱不做了。”林皓說道:“等我上了大學,可以勤工儉學。”

    林皓最近手裏並不缺錢,隻是來路不好和父母說。

    要是上了大學,每個月給父母一些貼補,他們還能接受。

    大學生勤工儉學的不在少數。

    可他畢竟還是個高中生。

    “胡說什麽呢?”林父說道:“就算你上了大學可以勤工儉學,大學的學費怎麽辦?”

    “學校不是獎勵了一萬塊錢?”林皓說道:“高考結束我去找點事做,兩個月也能湊一些。”

    “你別管了!”林父沒好氣的說道:“好好上學,別給老子丟人就成。”

    “爸!”林皓說道:“您要是還去小煤窯,大學我就不上了!”

    “你……”林父頓時氣結。

    正和父親說著話,林皓的手機響了。

    沒告訴父母他有手機,也說不清來路,林皓平時都是把音量調到最小。

    好在他的聽力極其敏銳,微小到別人聽不見的聲音他都能聽見。

    “我去個衛生間!”和父母打了個招唿,林皓離開病房。

    父親安然無恙,他感到渾身輕鬆。

    走出病房他掏出手機,顯示的號碼是李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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