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會會長把夏冬的衣服撿迴來,扔在他身上。

    夏冬屈辱地穿迴衣服,整個人怔怔的,腦海中還是宋玉潔剛才那無助又驚恐的模樣。

    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要把他和宋玉潔約到這裏,拍那樣的照片。

    不知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要將一個少女就這樣殘忍地殺害。

    不知道自己如果順著他們的意思,去做那所謂的“最後的步驟”,會遭到什麽樣的懲罰。

    即便躲過了法律,也永遠無法躲過自己內心的譴責。

    而他想到自己的夢想,自己的前程,自己的父母,他就像個傀儡,任由兄弟會的人擺布。

    他們將他拽迴洞窟之中,血腥味使他不停地作嘔,他就著探照燈的光線看到地上那些泥土染著些許血紅,就像以罪惡灌溉的花朵,從地獄破土而出,來到人間。

    ……

    ……

    王子沐說到這裏時,江揚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模樣停留在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臉上。這群畜生居然可以就這樣讓一條鮮活的生命香消玉殞,然後互相包庇,苟且在這世上,躲避製裁。

    不過江揚猛然想到一點,如果王子沐是還活著的人,他的容貌沒有變化,這就證明,當時這個空間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與現實世界脫離開來的平行世界。

    既然如此,宋玉潔的靈魂應該還在這個空間裏遊蕩著,至少,她沒有能從幽冥地府投胎轉世。

    白鹿上前一巴掌抽在王子沐臉上:“地獄並不生長罪惡的花朵,卻能懲戒你們這些罪惡滔天的人。”

    江揚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情,麵對麵前這個殺人犯幫兇,他也很想像白鹿一樣揍他一頓,可是眼下就算把他殺了也無濟於事,最重要的,還是先要弄清楚整件事,然後去往那個洞窟,找到宋玉潔的屍首,至少要將她重新安葬,讓她走得體麵。

    江揚問道:“你說你們兄弟會的會長說要讓夏冬做最後一個步驟,是做了什麽?你們這些涉案的人一直不能離開學校又是什麽緣故?”

    王子沐痛苦地迴憶著,當時的一幕幕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卻從不像現在這樣,每個細節都變得如此清晰。

    ……

    ……

    當時,會長知道自己闖了禍,連忙聯係邱伶,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邱伶一開始也慌得要命,可她突然魔怔了似的,想到反正已經釀成大禍,而且還能用這個把柄來威脅夏冬跟她在一起,於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讓夏冬陷得更深,更無法脫身。

    她讓兄弟會的人找了水泥將掩埋著宋玉潔的那片空間填上,鋪平,做成一幅大畫布的尺寸。

    然後他們逼迫夏冬在水泥上作畫,雕刻一幅星圖,以後就算被人發現,大家也隻會以為這是誰在這裏觀星時的傑作,而不會去聯想到其他。

    夏冬咬著牙,眼裏噙著眼淚去完成了這幅雕刻。他的刻刀每刻一下,心髒就像是被小刀深深地剜下一刀。

    他在刻完整麵星圖的時候,圖上突然浮現出宋玉潔的笑臉,他驚了一下,連忙往後退。

    “玉、玉潔的臉!”他指著雕刻,心律紊亂,隨著心跳猛烈的“咚”一下,他暈了過去。

    醒來時,他已經躺在邱伶的宿舍裏,邱伶給他倒水,揉捏著他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還笑著安慰他:“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從此你的生活裏隻有我,沒有宋玉潔。”

    聽到宋玉潔的名字,夏冬渾身發麻,邱伶卻一直安慰他:“乖,沒事,以後我們會很幸福的。”

    在那之後,這十來個人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生活著。

    可他們覺得很奇怪,後來的天空變得不那麽藍,外麵似乎籠罩著一層什麽東西,將他們與天空隔離。

    他們有時會覺得時間的流逝也很奇怪,明明時針一圈一圈地轉動著,但他們自身的感覺,卻像是隻過去了不久的時間。

    夏冬宛如一個行屍走肉,繼續上他的課,組織他的課後雕塑班。

    可他每次拿起刻刀,往石膏上下刀的時候,白白的膏體落下,他覺得渾身疼痛,就像自己在用刻刀對自己淩遲。

    他在雕刻一個半身像的時候,那頭像突然像活過來了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雙眼睛,分明就是宋玉潔的!

    他嚇得一個趔趄,石膏雕像掉在地上,學生們看著他,卻發現他的臉色已經煞白,而且整個人癱在地上,手抓著自己的胸口,似乎無法唿吸的樣子,脖子和臉越來越呈現出一種紫褐色,才一會兒工夫,他就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教室裏的學生們嚇得一哄而散,紛紛逃出教室,有的打電話找救護車,有的報警,可讓他們絕望的是,一直到了天黑,山下也沒有任何的警車和救護車開上山來。

    再後來,就連電話也打不通了。

    整個半山師大仿佛與世隔絕。

    邱伶聽到夏冬暴斃的消息,匆匆趕來,撥開攔著她的學校保安,衝進教室裏,看到夏冬的慘況,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邱伶……”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唿喚她的名字。

    “誰?!”她左右看去,可教室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邱伶……你既然這麽愛他……我要你生生世世在這裏麵對他……如果你敢走……你會死於非命……”

    邱伶聽出這是宋玉潔的聲音。

    她嚇得背脊發涼,嘴上卻還在逞強:“你是誰!別以為我會怕你!你就是在故弄玄虛!”

    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將她舉至半空,然後咣一下扔到了講台的黑板上。

    她重重跌落下來時,正好壓著夏冬的屍體。

    她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想要往門外跑。

    可教室大門就在這一刻重重關起。

    那個聲音淡淡笑了幾聲:“這就是你的愛嗎?他死了,你就不愛他了嗎?也是呢,我死了,他也不愛我了,還跟那些魔鬼一起,把我埋起來。”

    “不,不,不是你想的這樣……”邱伶猛地抓著自己的鎖骨和胸口位置,用疼痛來掩蓋自己的驚慌。

    “嗬嗬,不過你們不是魔鬼。真正的魔鬼,在地下哦……我與他定了契約,我要你們生不如死,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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