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好了,父親已經幫你上下疏通好了,再說你文采也不錯,擔心什麽!”

    紀文聽紀武這樣說,便笑道:“我倒是不擔心什麽,隻是這次有許多考生來拜見父親,父親都要給他們找事做的,這幾十人的事情,如果動靜大了讓皇上知道,怕不大好吧,別最後把我的文狀元也給弄沒了。”

    紀武喝完手中的酒,說道:“你放心好了,這種事情父親又不是第一次幹,那些人給個舉人的名額就行了,反正一時間又不讓他們當官,給他們個舉人當,先給他們的念想。”

    紀文對這些自然也是極其了解的,舉人並不是官職,隻是有資格當官的人,如果當官的死了,才輪到舉人,所以那些用錢來買官的人隻是買個舉人罷了,可是他們又不能說什麽,因為舉人是當官的前提。

    而紀綱這樣做,也為他免去了不少麻煩,首先他並沒有賣官,因為舉人並不是官,如果皇上查起來,最多也就說他看文章看的不透徹罷了。

    紀武這樣一說,紀文的心便放下了,他高舉酒杯,對著他哥哥一飲而盡,可真是心頭爽了,喝酒都是爽的。

    放榜是在三天後,那天很多人都在街道之上亂逛,他們擠在放榜的地方不停的嘮叨著,說這榜怎麽還沒放。

    大家亂哄哄的在那列議論著,也聽不清楚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中山王府內,南明看著狄小傑和徐若軒問道:“你們兩人不去看看嗎?”

    他們兩人的神情很緊張,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去看看,狄小傑欲言又止。

    南明見他們兩人這樣,便笑著說道:“你們放心好了,既然你們不想去看,我和花知夢去幫你們瞅瞅。”

    如今也隻能如此了,狄小傑點點頭,然後南明便和花知夢出了中山王府。

    街上的行人都很瘋狂,而此時榜單好像已經貼出來了,中了的便興高采烈,好像要讓整條街的人都知道,沒中的哀傷歎氣,說自己時運不好。

    南明和花知夢看到這種情況,隻得無奈的笑笑,這種事情真的可以說是時運嗎?

    應該是可以的,一篇文章的好壞是要對人的,也許這個考官看不上的文章,另一個考官卻覺得文采斐然。

    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南明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高考,於是對花知夢說道:“你知道嗎,我高考考了兩次,沒想到卻一次不如一次,那之後我便順便找了個大學上。”

    花知夢當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高考的緊張,因為她是靠藝校的,不經過高考,可當時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好,自己恐怕連藝校都考不上。

    所以,這種事情時運真的很重要。

    他們兩人說著現代的事情,如果旁邊有人聽到的話,一定會不知所雲的。

    他們兩人好不容易才擠到裏麵,然後在那張榜單上搜索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的名字,這是一張很大的榜單,而且古人用毛筆寫字,都比較大,要找一個人的名字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們從上往下看,而先入他們眼簾的竟然是紀文的名字,他果真成了文狀元,南明和花知夢兩人都很吃驚。

    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最後竟然又被人給擠了出來。

    “這其中有貓膩!”

    南明冷冷的笑了笑,他早就知道這裏麵有貓膩,在他們來金陵的途中,在一家客棧已經知道了這其中的內幕,隻是南明還有些不明白,這文比三甲不是要殿試的嗎,怎麽就突然給定下了呢?

    他們兩人再次擠了進去,他們搜遍了榜單,在最後看到了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的名字,可是他們隻得了個二甲。

    南明為了了解明朝的科舉,曾經詳細的向徐若軒請教過,而這二甲也就是賜進士出身,比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要差一個級別。

    南明想想也不錯,二甲至少可以到外邊當個官了。

    所以他們的心情並沒有那麽糟糕,他們兩人連忙跑到了中山王府,然後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狄小傑和徐若軒。

    可是這件事情徐輝祖已經提前告訴他們了,他們兩人比南明相信的要開心的多,也許是他們看開了。

    “二甲其實也不錯!”狄小傑像是在安慰南明。

    南明笑了笑:“二甲當然不錯,當然不錯!”

    南明不知道該不該把紀文當狀元的事情告訴他們,告訴了他們,他們心裏是不是會不平衡?

    南明紀文的文采真的很出眾也說不定吧。

    徐輝祖對他們說道:“這次的文狀元是紀文,我是一個粗人,看不出什麽來,所以也不知道好壞,所以就讓人臨摹了下來,讓你們比較比較。”

    徐輝祖的話已經很明白的指出,他對紀文當文狀元的事情是有懷疑的,不然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南明有些奇怪,於是問道:“這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不是皇上欽點的嗎,怎麽沒有殿試便給定下了呢?”

    徐輝祖也很無奈的說道:“這些文章都是貼了封條的,隻有選拔出來之後才準撕開封條,所以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麽迴事。”

    “那這些都是誰選出來的?”南明仍舊有些不解。

    “都是內閣首輔選出來的,他們的才學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們選出來之後,皇上便從中選了三篇定了一甲的三名。”

    南明知道,這內閣首輔又稱首席大學士,是極其有學問的人,他們很都都住持編纂過《永樂大典》,他們的眼光自然不容南明來說什麽。

    徐輝祖繼續說道:“這裏有很多都是謝縉選拔出來的,後來我問了一下,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的文章都是謝縉選出來的,他對你們兩人的文章很是器重,隻是最後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報給皇上。”

    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聽了徐輝祖的話之後,並沒有很傷心,反而有些興奮,狄小傑更是開口說道:“得謝縉賞識,縱沒有取得一甲,也是一件值得榮耀的事情。”

    徐若軒也連忙點頭:“永樂元年皇上便派謝縉纂修《永樂大典》,他的文采是我等所敬仰的,他既然賞識我們,我們有何必如此歎氣呢!”

    南明見他們如此,也連忙笑道:“人生得一知己便無憾了,你們兩人能得到謝縉的賞識,我們也很高興,隻是這紀文的文章,你們還看嗎?”

    “看,當然看了,不看怎麽能行!”

    徐輝祖拿出那張臨摹的文章,然後讓狄小傑和徐若軒把他們兩人的文章也寫出來,放在一起對照,他們幾人看過之後,頓時驚在了那裏。

    本次考試出的考題是何為治國之道,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的文采先不說,就這上麵講的道理,已經足可讓天下太平了。

    而他們又去看紀文的文章,文采雖不輸於狄小傑他們,但是這內容卻有些華而不實,甚至其中還夾雜著溜須拍馬之言,以這種水平,最多也就是二甲。

    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看過之後,頓時不語了,畢竟他們心裏還是有些不甘的,他們的文章這麽好卻隻得了個賜進士及第,而紀文的文章如此不同不合實際,卻是一甲狀元。

    徐輝祖雖是粗人,但是三篇文章放在這裏一比,他也可以看出些什麽來,所以他也有些氣憤,心想這其中紀綱一定做了手腳,可是他怎麽做的手腳呢,這卷子都是密封的啊。

    南明見徐輝祖有些生氣,不知道該不該把他們在來京城的途中所聽到的買官事情告訴徐輝祖,如果告訴了徐輝祖,他會怎麽做呢?

    這種事情沒有真憑實據,可不能亂說的。

    就在南明猶豫的時候,徐輝祖將那三篇文章疊了起來拿在手上,匆匆忙忙的便要離開。

    南明連忙問道:“魏國公這是要去那裏?”

    “進宮!”

    他們一聽便慌了,這件事情雖然有失公正,但是讓徐輝祖進宮去鬧事就有些不好了,他雖然是魏國公,又是皇後的弟弟,可畢竟皇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樣嘛。

    不過徐輝祖卻對他們說道:“你們放心好了,我雖是打仗出身,但有些事情我還是很清楚的,我不會沒腦子的去找事。”

    徐輝祖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出了中山王府,向皇宮趕去。

    卻說這徐輝祖進了皇宮,並沒有去找皇上,而是來到了後宮覲見徐皇後,徐皇後見自己弟弟來了,便笑著說道:“徐若軒得了二甲,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而且解縉已經向皇上請旨,讓他和那個叫狄小傑的人去外邊曆練幾年,但我怎麽看你一臉的不高興啊!”

    徐輝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自然高興,可他心中還是憋屈的慌,於是將那三篇文章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徐皇後瞄了一眼,便笑著說道:“這三篇文章我都看過。”

    “那皇後娘娘可看出這裏麵的差別?”徐輝祖的心情仍舊不能夠平靜。

    徐皇後點點頭:“徐若軒和狄小傑的文章的確比紀文的略高一籌,不過這件事情我看就這樣算了好,畢竟他們兩人年紀還小,去外邊曆練一番才可重用。”

    “隻是……這……有失公平!”徐輝祖想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來。

    徐皇後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最後歎了一口氣,然後屏蔽左右,待整個房間隻剩下徐皇後和徐輝祖的時候,徐皇後才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件事情並非這麽簡單,如果不是皇上允許,誰敢這樣做。”

    “這件事情皇上知道,而且還允許了?”徐輝祖聽後更加的吃驚了,他本以為這件事情不過是紀綱在其中做了手腳,皇上對三篇文章的高低並不知曉。

    可皇上竟然知道。

    徐皇後點點頭:“皇上不僅知道這個,皇上還知道紀綱暗地裏賣官。”

    “什麽?賣官?”徐輝祖更加的驚了,這賣官的事情幾乎每個朝代都有過發生,可是這些事情得到皇上允許的還真不多。

    這種事情發生在永樂皇帝這裏,真真的讓徐輝祖感到吃驚了,他甚至覺得國將不國了。

    徐皇後繼續說道:“沒錯,你雖然身為魏國公,但是對朝廷已經國家的建設知道的並不是很多,就先說這國庫的事情吧,你可知道國庫如今有多少銀兩?”

    徐輝祖搖搖頭,他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事情,如果不打仗,他就是一個閑人。

    “實話告訴你,自從皇上登基以來,國庫一直空虛著,先不說當年靖難之役花費多少,就是皇上安撫各方百姓,編纂《永樂大典》已經朝堂官員的花銷,已經夠讓皇上費心的了。”

    徐輝祖聽後一語不發。

    “七月份鄭和下西洋,你以為皇上就隻是要揚我國威的嗎,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便是開通我們與其他國家的海上貿易,為的是什麽,還不是想要國庫充實起來嘛。”

    徐輝祖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原來朝廷的事情,他有這麽多不知道,他沒有想到鄭和下西洋原來更重要的目的是貿易。

    徐皇後接著說道:“紀綱賣官的事情,皇上雖然知道,但是現在還不能辦他!”

    “為什麽?”徐輝祖都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之後是什麽心情。

    “皇上現在需要一個惡人來替他將那些為富不仁的錢搜刮過來,等紀綱很肥的時候,便是皇上對付他的時候。”

    徐輝祖有些猶豫:“可……可皇上就不怕到時候控製不了紀綱?”

    “這個是皇上的事情,他自有打算,我們就不必管了!”

    過了許久,徐輝祖才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徐皇後點點頭:“沒錯,就這樣算了!”

    徐輝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然後便跪拜著離開了皇宮。

    他迴到中山王府的時候,臉色並不是很好,南明他們見徐輝祖迴來了,便都連忙迎上去詢問,可徐輝祖能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嗎?

    這可算是皇上的秘密了,如果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但不保紀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徐輝祖沒有辦法,隻好用其他事情把這件事情岔開。

    “我進皇宮得到了一個好消息,解縉已經向皇上提出請求,讓狄小傑和徐若軒兩人去外邊曆練一番,倒是便可以迴京城主事了。”

    這對狄小傑和徐若軒來說的確是個好消息,因為就算是考上了進士,要想一下子當官也必須等的,畢竟整個天下官職就那麽些,不是每天都有官員死亡,或者犯了法被殺頭的。

    狄小傑有些興奮的說道:“不知我們會被分到哪個縣去?”

    徐輝祖強使自己笑道:“明天就知道了,明天皇上要在皇宮內對你們進行封賞,一切且等明白吧!”徐輝祖說完之後,便擺擺手迴自己的房間了。

    南明看著這個征戰了一生的將軍,心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發覺徐輝祖老了。

    人總會老的嘛,南明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不知道他會得到一個怎樣的官職?

    第二天,這是一個極其熱鬧的一天,徐輝祖早早起床,然後也把狄小傑徐若軒南明他們都給喊了起來,給他們選了幾件衣服,便領著他們向皇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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