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唐是被芬格爾踹醒的。


    他不記得昨晚玩遊戲玩到幾點,隻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路明非扶著他倒在了床上,然後耳邊有很響的唿嚕聲。


    直到上午,從噩夢中驚醒的芬格爾猛踹出一腳,一下將幾人全部驚醒。


    所以一直到洗漱的時候,芬格爾還是在和老唐道歉,“老唐兄弟,我這是老毛病了,下迴你睡我後麵,我踢牆壁!”


    “沒事。”老唐大度地表示原諒。


    早餐就在老唐樓下的餐館解決,餐館老板是個波多黎各人,熱情招待了這幾個當天的第一波顧客。


    隨後,幾人拿上行李,在路邊等出租。


    從老唐家到車站一共花了60美刀,大個兒的芬格爾坐在副駕駛和司機嘮嗑,路明非三人擠在後麵,開著的窗戶風勉強吹散擁擠的悶熱。一路上,芬格爾倒是和司機聊得開,最後下車時司機大叔還約定下次有空一定帶芬格爾去自己家裏聚聚。司機是個本地的農場主,說是家裏有個能跑馬的大農場,現在已經留給大兒子經營,自己就開著這輛老維多利亞皇冠做出租,心情不好就不出來,找個酒館喝上一天。


    幾人下車後,司機大爺一腳油門,這輛90年代的老車轟鳴而去,有這麽瀟灑生活的大爺也許車改裝得比跑出租幾年的收入都貴。


    “真是瀟灑。”老唐看著大爺的尾煙,心生向往,“以後我幹票大的,也買個農場養老。”


    “不不不,那套太老了。”芬格爾有不同的意見,“新式農場應該做成景區式的。”隨後向老唐侃侃而談一堆關於花卉和果樹、動物飼養區、涼亭、野餐區、咖啡廳、社交平台上宣傳、賣有機水果蔬菜之類的宏篇大論。


    給老唐說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看起來不靠譜的芬格爾倒是有一副商業頭腦。


    但是芬格爾轉眼間就露出色狼的賊眉鼠眼,說最後再起個羅曼蒂克的農場名字,把房子設在超大泳池前麵,就能實現每天在家門口欣賞被吸引來的漂亮妹子的曲線。


    老唐把前麵一係列透露著精致和細膩的農場設施連在一起想,瞬間明白過來,“牛逼。”


    看他的表情顯然是把啤酒、農場、田園牧歌的想法拋擲腦後了......不,也許啤酒沒有。


    兩個誌同道合的準農場主一直商量細節到候車大廳裏,才將一份詳細的養老計劃商量出來。


    候車大廳其實很小,也沒有幾個人在排隊。


    幾人很快找到自己要坐的大巴的檢票口,沒什麽安檢手續,穿著製服的男人簡單核對了幾人的車票信息就放行了。


    那輛巨大的肌肉車停在停車場裏,塗著藍紅白灰的車漆,高大而沉默,車頭的“greyhound”字樣,也就是俗稱的灰狗巴士的由來。


    放好行李後,幾人沿著前門一小段樓梯上去,裏麵的內飾統一是漆黑的座椅,左右各兩列雙人座,前後排列的不是特別擠。


    車上沒有人,路明非一行是最早上車的乘客。


    四個人坐在同一側靠窗,隨身背包就放在一旁空著的座位上。


    一直到發車,車上也沒上來幾個乘客,除路明非幾人外,一共也就三個人,每個人都能占據自己和旁邊的座位。


    灰狗駛出停車場,匯入紐約的車流中,兩側的高樓大廈和繁華街區快速後退,很快到了郊區,隻能看見繁茂的綠化樹,幾乎沒有高層的房子了,也許那個司機大爺的家就在這裏的某處。天空陽光熾烈,隔著灰狗的深色玻璃車窗依然令人眼累。


    芬格爾得知老唐帶了不少零食,於是坐到了他旁邊。


    老唐的背包裏裝的滿滿當當,麵包幹、芝士條、薯片、脆椰片、玉米片,甚至還有奧利奧,都是些高熱量的零食。芬格爾一邊撕開薯片,一邊不忘給路明非和康斯坦丁也分了些。


    行駛了大約幾個小時,等到第一個休息區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車上眾人都有些勞累和昏昏欲睡。這個休息區隻留了20分鍾外出時間,老唐喊上芬格爾去快餐店買雞肉卷和可樂。


    然而乘客們沒有全部迴來,老唐和芬格爾抱著雞肉卷和可樂往迴跑時,剩下三個乘客裏的兩個在外麵似乎狗腦子都快打出來了。


    最後司機聯係公司,將那兩人的車票取消了。不取消那兩人也不能繼續坐車了,他們明顯更需要救護車。


    旅途繼續。


    接下來一段路沒有綠化樹,似乎上了美國的高速,柏油路沒有護欄,和旁邊一望無際的草原接壤。遠處有一些低矮的山,在夕陽落下後殘留的紅霞中像是黑色的剪影。雲呈現縱橫的帶狀,層層疊疊分層清晰,使得天空看起來幾乎貼著大地。


    漆黑的大地、灰色的雲,還有車窗外涼爽的風。


    芬格爾搶過老唐的一邊耳機,一邊嚼著雞肉卷,一邊哼著耳機裏傳來的激昂旋律。


    那是老唐隨便找的用來提神的一首歌,名字叫《easyrider》,逍遙騎士。


    激烈的伴奏中,有個不羈的嗓音宣泄他正在燃燒的旅途。


    不知是不是哪裏觸動了芬格爾,他猛喝一口可樂涮了涮嗓子,跟著耳機裏的音樂唱起來。


    starttheenginenow


    現在就啟動引擎


    broketheheaven,sailtohell


    打破天堂,駛向地獄


    asfireoffreedomburnall


    自由之火燃燒所有


    wearethsthunter


    我們是最後的獵者


    weareeasyrider


    我們是逍遙騎士


    iwillnotsinkhere


    我不會沉淪於此


    buticandrunktonight


    但是今晚可以放縱沉醉


    wewillreachthecrazyshore


    我們將到達瘋狂的對岸


    thereareburningroad


    那是條燃燒的道路


    他根本是第一次聽這首歌,唱的隻能說勉強在調上,不過他很快拉著老唐一起唱起來,於是變成了合唱,參差不齊的聲音反而將雙倍的跑調變得和諧。


    隻是完全沒有了原唱的那份深入靈魂的呐喊的感覺,老唐在“rider”的拉長高音中甚至破音了。幸好車內的聽眾隻有一個坐在車尾的陌生乘客和司機,他才沒覺得多尷尬,學著芬格爾用可樂涮嗓子,繼續跟上芬格爾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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