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雨一下起來跟鎮子上完全是兩種風格, 不僅雨勢大,風也大,周圍的樹被風刮得搖頭晃腦,穿樹而過的風還故意逗弄這些人似的, 發出一陣陣口哨似的響聲,隻不過,這口哨可沒那麽活潑有趣, 反倒讓人心驚。

    荀鹿鳴有些懊惱, 怪自己明知道腳下地麵滑, 拍戲的時候還那麽不小心,更何況湯原不在,劇組的人都在忙, 他不可能給別人添麻煩。

    本來想著自己忍著痛跟著大家迴去,但一抬腳就疼得他倒吸涼氣。

    崴的這一下其實原本不算太嚴重,可當時他沒理會, 毫無破綻地拍完了整場戲, 結果就是, 這會兒腫了起來。

    “愣著幹嘛呢?”褚衛屈起膝蓋彎下腰,“上來吧。”

    荀鹿鳴沒想到褚衛竟然真的要背自己,嚇得他單腳跳著後退了兩步。

    “你跑什麽啊?”褚衛詫異地迴頭看他,“快點兒,雨越來越大了。”

    胡漁撐著傘看著他們倆, 半天說了句:“鹿鳴哥, 你讓他背你迴去吧, 要不他今天能在這兒杵成一座雕像,這人脾氣可拗呢。”

    荀鹿鳴知道褚衛是出於好意,可因為這人是褚衛,讓他更沒法接受了。

    “不用。”荀鹿鳴說,“路不好,你背著我更難走,我……”

    他話還沒說完,前麵的褚衛突然靠過來,反手抱住他的腿,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趴在對方背上,圈住了這人的脖子。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就像是事先演習好的。

    胡漁目瞪口呆地站在旁邊看著,在褚衛衝著他吼了一嗓子“撐傘啊”之後才迴過神來。

    三人快步往帳篷走,胡漁說:“鹿鳴哥,你直接去我們那兒吧,要不迴去也沒人照顧你。”

    荀鹿鳴尷尬地說:“不用了謝謝,我自己迴去揉一揉就好了。”

    他被褚衛背著,整個身體都繃得緊緊的,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早就濕透,黏在皮膚上,冰涼又難受。

    他上半身刻意直起來些,沒有完全貼到褚衛的背上,讓他們兩個看起來沒有那麽的親密。

    走到一半,導演跑過來問怎麽迴事兒,荀鹿鳴說:“我不小心崴了腳,不嚴重,不會耽誤明天的拍攝。”

    褚衛哼笑一聲,但聲音被雨聲掩蓋,除了胡漁發現了他表情的變化之外,再沒人注意到他。

    “那行,辛苦了啊。”導演跟荀鹿鳴說完,又拍了拍褚衛的肩膀:“辛苦辛苦。”

    導演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扯著嗓子喊搬運器材的一定要小心。

    大雨下得冒了煙兒,腳下泥濘,視線也不好,荀鹿鳴跟褚衛身高隻差了一厘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倆人體重也差不多,褚衛背著他,咬著牙盡量快走,好幾次腳下一滑,差點兒摔了。

    一路上荀鹿鳴都緊鎖著眉頭,時不時就說一句:“要不你把我放下吧。”

    可褚衛理都不理,悶頭往前走。

    雖然荀鹿鳴說了自己可以,但褚衛還是把他背迴了自己的帳篷。

    劇組差不多一起迴來,兵荒馬亂的,沒有戲份躲在帳篷裏背台詞的陳奚奇打開帳篷的小窗戶探頭看熱鬧,然後就看到了褚衛背著荀鹿鳴進了他們的帳篷。

    “哎?”陳奚奇覺得很稀奇,八卦之魂又開始燃燒,還沒燃燒完就看胡漁撐著雨傘跑了過來。

    “紅花油有吧?”胡漁鑽進了他們的帳篷,“辛辛,快給我找找。”

    胡辛辛正抱著一桶泡麵吃得香,聽見他著急忙慌地進來,不得不暫停品位美食。

    “嗝,有喔。”胡辛辛去找藥箱,陳奚奇好奇地問胡漁:“怎麽了?我看到褚衛背著鹿鳴去了你們的帳篷耶。”

    “荀鹿鳴腳崴了。”胡漁湊過去吃了兩口泡麵,“好吃,這什麽口味兒,我怎麽沒吃過?”

    “腳崴了?”陳奚奇大驚,“嚴重嗎?”

    他想了想,嘀咕:“能讓褚衛背迴來,那肯定是很嚴重了,哎,我跟你過去看看吧。”

    “去唄。”胡漁倒是不在意這個,拿了紅花油就要走。

    陳奚奇問胡辛辛:“你去嗎?”

    “我不去。”胡辛辛遞了雨傘給他,“我泡麵還沒吃完呢。”

    陳奚奇跟著胡漁進帳篷的時候,荀鹿鳴正在卷褲腿,旁邊的褚衛在那裏用毛巾擦脖子。

    “你怎麽來了?”荀鹿鳴一看見陳奚奇,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不知道自己皺眉是因為不想讓陳奚奇看到自己的窘狀還是因為不想讓陳奚奇來褚衛的帳篷。

    “我聽胡漁說你腳崴了,來看看。”陳奚奇站在一邊,低頭一看,“媽耶,都腫成這樣了。”

    褚衛的眼睛也盯著荀鹿鳴的腳踝,眉頭緊鎖,說了句:“都這樣了,還說自己沒事兒呢。”

    荀鹿鳴抬頭看褚衛,兩人對視一下,他立刻又低下了頭。

    很尷尬,荀鹿鳴覺得自己大概跟《望江南》這部戲有點兒犯衝,開機儀式被人撞,剛開拍就犯胃病,這會兒又崴了腳。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這邊都這樣了,湯原卻不在。

    胡漁把袖子挽起來,先拿了幹毛巾給荀鹿鳴擦了擦腳踝,然後作勢要給他擦紅花油。

    “我來。”褚衛把手裏的毛巾往旁邊一搭,進入自告奮勇要給荀鹿鳴擦藥。

    如果是胡漁還沒什麽,但褚衛要來,荀鹿鳴立刻縮迴了腿。

    “我自己來就可以。”荀鹿鳴從胡漁手裏拿過紅花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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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奚奇看了看荀鹿鳴,又瞄了瞄褚衛,他發現,自從自己進來,褚衛還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好好看他一眼。

    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陳奚奇乖乖往旁邊躲了躲,盡可能不要擋住褚衛看荀鹿鳴的視線,他覺得,自己大概不應該當藝人,而應該去當狗仔,絕對比別人發現的貓膩都多,發家致富那是遲早的事了。

    荀鹿鳴在那三人的注視下給自己上了藥,被他一通猛搓的腳踝火辣辣的,看著也格外的滑稽。

    褚衛對他說:“讓胡漁去你那兒給你拿件幹衣服來換上吧。”

    胡漁聞聲站了起來,迴身拿了傘。

    “不用了。”荀鹿鳴要往起站,陳奚奇離他最近,立刻去扶,沒想到,褚衛動作比他還快,不過不是扶人起來,而是又把人給按了迴去。

    “別亂動。”褚衛板著臉說,“今天晚上你就睡這兒吧,迴去了沒人照顧你,明天還得拍戲,你要是再嚴重了,肯定會耽誤進度。”

    荀鹿鳴仰頭看著褚衛,那眼神裏都是陳奚奇看不懂的東西。

    “那我去拿,你們趕緊把身上濕衣服換了,要不一準兒感冒呢。”胡漁繞過陳奚奇,跑走了。

    荀鹿鳴認命似的收迴視線,沒說什麽。

    他心裏覺得別扭,這種別扭不是因為自己在被情敵照顧而產生的,是因為,他在麵對這樣的褚衛時,會心跳加速。

    現在,關係曖昧的三個人在帳篷裏,誰也不說話。

    荀鹿鳴看著自己的腳踝發呆,褚衛看著荀鹿鳴不知道在想什麽,陳奚奇坐迴了小板凳上,吃瓜群眾一樣雙手捧著臉看看荀鹿鳴又看看褚衛。

    “疼不疼啊?”陳奚奇突然打破寧靜,發出了靈魂拷問。

    荀鹿鳴猛地迴神,這才意識到陳奚奇還在。

    他轉頭對陳奚奇笑笑說:“還好,你擔心我?”

    褚衛嗤笑一聲,背過身去,脫下了最外麵一層的袍子。

    “當然擔心啊。”陳奚奇心說:大哥,你不要這樣,你沒看見褚衛吃醋了嗎?

    他非常機智地又補了一句:“我們都是好朋友,怎麽會不擔心嘛,褚衛也擔心你,胡漁也擔心你,辛辛在帳篷裏吃著泡麵也在擔心你呢。”

    “誰跟你說我擔心他?”褚衛把濕透的袍子掛在一邊,身上白色的內搭也濕漉漉地黏在他身上,他低頭解內搭係在一起的繩子說,“奚奇,我看你眼神兒是越來越不好了。”

    “不會,我進組前才查過,左右眼睛視力都是5.1。”

    荀鹿鳴笑盈盈地看他,覺得陳奚奇還是很可愛,像個有趣的小玩具,而褚衛就不是這樣的畫風,那人像狼狗,乖順的時候還挺好的,但你搞不準什麽時候他就向你發難。

    胡漁抱著衣服跑了迴來,嘿嘿笑著說:“鹿鳴哥,我看湯原都給你收拾好了,就隨便拿了一套。”

    “謝謝。”荀鹿鳴客氣地道謝,然後一扭頭看見褚衛已經脫了上身的衣服,打著赤膊迴頭看他。

    “……”荀鹿鳴竟然覺得耳朵燒得慌,把視線從褚衛那裏收迴來,但他腦子裏還是迴播著剛才看到的畫麵。

    褚衛身材很好,膚色比他深了些,肌肉線條漂亮性感,看起來很結實健康。

    “哎呦,這是在耍流氓嗎?”胡漁在那邊翻吃的,笑嘻嘻地嘲諷褚衛。

    褚衛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說荀鹿鳴:“衣服給你拿迴來了,趕緊換了吧,要不就你這體質,晚上肯定發燒,我還得照顧你。”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荀鹿鳴低頭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袍子。

    “等一下!”褚衛已經套上了一件t恤,然後轉過來跟陳奚奇說:“非禮勿視,你迴自己帳篷去。”

    “為什麽啊?”陳奚奇不高興,他隻是來吃瓜的,竟然還沒吃飽就要被驅逐。

    “因為非禮勿視啊!”褚衛說,“快走快走。”

    他又衝著胡漁說:“你也跟他一起走,我倆換衣服,你們別想偷看。”

    胡漁覺得巨冤:“誰要偷看啊?我哪有那麽猥瑣!”

    褚衛不管那麽多,站在門口等著倆人走。

    “我走之前是不是應該在你們倆中間掛個簾子?”胡漁一本正經地問。

    褚衛:“為什麽?”

    “防止你們互相偷看。”

    荀鹿鳴不屑地笑了一聲,褚衛不耐煩地說:“都是男人,有什麽可看的?”

    “你這人真的太雙標了,不讓我倆看,但是你們可以互相看,”胡漁說,“褚衛,我勸你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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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因為有事,更新晚了。

    祝大家元旦快樂,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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