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鹿鳴跟褚衛分手了。

    “真的。”胡漁咕嘟咕嘟喝下第二瓶可樂, “你說我咋辦啊?”

    陳奚奇看了看快空了的盤子, 又給他點了一盤花生米。

    “為啥呢?”陳奚奇是真的覺得這事兒很稀奇。

    據他所知, 自從荀鹿鳴跟褚衛倆人談起戀愛, 甜蜜得跟整天泡在糖罐子裏似的,按理說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但從來沒想過他們談起戀愛來會這麽膩歪, 有時候陳奚奇恰好跟他們二者之一有合作,總能看見他們見縫插針似的給對方發信息,一幫朋友聚會,他倆對視的眼神兒都能溺死人。

    這樣的倆人, 說分手?不太現實。

    而且上個星期陳奚奇還聽褚衛叨咕說荀鹿鳴要過生日了,他得早點準備起來。

    “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最近開始懂得很多的陳奚奇說, “現在的情侶吧, 總喜歡玩兒點什麽小情趣, 這可能是他倆調劑生活的小巧思。”

    “我又不傻。”胡漁說,“他倆吵架分手那天,我在場呢。”

    胡漁沒說錯, 荀鹿鳴跟褚衛確實是分手了,而且分手的原因很扯。

    那天, 荀鹿鳴拍戲迴來, 難得褚衛也在家。

    他一進門, 看見胡漁正拖著吸塵器在那兒幹活兒, 荀鹿鳴隨口問:“今天周幾?”

    “周四。”褚衛見他迴來, 十分狗腿地溜過去抱他。

    倆人在門口膩歪了一會兒, 荀鹿鳴說:“昨天鍾點工沒來打掃?”

    “來了。”褚衛拉著他的手進去。

    “那怎麽家裏又這麽亂?”荀鹿鳴皺著眉問,“胡漁又在這兒開party了?”

    正幹活兒的胡漁虎軀一震,迴頭呆愣愣地問:“我什麽時候在這兒開趴體了?”

    荀鹿鳴沉默了,褚衛眼神飄忽幾秒鍾,然後笑嘻嘻地說:“你餓不餓?累不累?要不先去洗個澡?”

    荀鹿鳴沒說話,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上樓洗澡去了。

    胡漁還不知道怎麽迴事兒呢,褚衛已經開始跺著腳嘀咕“完了完了死定了”,在客廳陀螺似的轉了兩圈,然後跑去樓上找荀鹿鳴了。

    關於在家裏開趴體這事兒,胡漁知道荀鹿鳴一直非常反對,主要是因為荀鹿鳴嫌吵且愛幹淨,但褚衛這人,喜歡唿朋喚友,偶爾沒行程安排了,就喜歡叫人來家裏玩兒。

    有時候是一個兩個,陪著他打遊戲,有時候是一群兩群,打打麻將和撲克。

    其實來的也都不是生人,基本上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什麽胡漁、盛歌、盛歌的老公……

    剛開始荀鹿鳴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不會說什麽,那會兒倆人剛好上,還處於互相裝相的階段,對方想怎樣都行。

    但是現在顯然已經過了那個階段,正處於“想怎麽的都不行”的階段。

    荀鹿鳴最近本來就很累,工作室那邊剛步入正軌,結果遇上有心人搞事,惹了一堆麻煩,一迴家本來想清靜清靜舒舒服服歇一歇,結果家裏一片狼藉。

    他能心情好就奇怪了。

    可是荀鹿鳴沒當著胡漁的麵兒發火,畢竟得給褚衛留點兒麵子。

    他換上了浴袍,還沒從臥室走到浴室,就碰上了耷拉著腦袋來找他的褚衛。

    “生氣了?”

    荀鹿鳴沒說話,繞過他要去洗澡。

    褚衛趕緊跟上:“我錯了還不行麽,我給你道歉。”

    荀鹿鳴看著擋在自己前麵的人,覺得有些無力,他靠著身後的牆,問褚衛:“這是第幾次?”

    “第一次!”褚衛說,“以前都是胡漁張羅的。”

    荀鹿鳴閉上眼,深唿吸一下:“算了,讓開,我去洗澡。”

    褚衛拉著他:“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是你值得因為這個就跟我生氣嗎?多大點事兒啊?”

    本來荀鹿鳴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了,結果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來了脾氣。

    “你覺得自己沒錯,是我小題大做,對吧?”

    任誰都有點兒自己的癖好習慣,荀鹿鳴就是不喜歡別人來自己家裏,他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侵犯。

    這一點他以前跟褚衛說過,但褚衛聽一半丟一半,根本沒當迴事兒。

    “我不是那個意思,”褚衛覺得今天荀鹿鳴格外難溝通,“我這不是道歉了嗎?”

    “道歉?你說一句‘我錯了’,真的是發自內心覺得自己錯了嗎?”荀鹿鳴火氣上來了,也不惦記洗澡了,就尋思跟褚衛把這件事兒掰扯清楚,“你隨口糊弄我的道歉,我要它幹嘛?”

    褚衛是真沒把這個當迴事兒,不就是叫朋友迴來玩兒嗎?而且還是特意挑的荀鹿鳴不在家的時候,鬧完了,收拾幹淨就行了唄,怎麽還上綱上線了呢?

    “鹿鳴,差不多就行了啊,我這都跟你道歉了。”

    一個相當認真,一個完全不當迴事兒,倆人湊一塊兒了,戰火立刻就點燃了。

    沒過多大一會兒,在樓下吸完地的胡漁就聽見上麵吵起來了,倆大男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嚇得他瞪圓了眼睛不知道應該跑還是應該上去拉架。

    其實他也有點兒虛,因為很顯然,之前褚衛就有跟荀鹿鳴撒謊,說是這趴體都是他胡漁開的,這事兒他不知道啊,信息不對稱啊,不小心就說漏嘴了啊。

    胡漁覺得,他倆吵架,跟自己也有關係。

    他輕手輕腳地把吸塵器物歸原處,然後躲在樓梯下麵聽那倆人吵架。

    吵得那叫一個激烈,但還好,倒是都挺文明的,沒人罵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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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如此,胡漁還是害怕,他頭一次遇見這倆人吵架,躲在一邊大氣兒不敢喘。

    然後他就聽見荀鹿鳴質問褚衛:“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把我說的話當迴事兒?是不是從來就沒把我當迴事兒?”

    褚衛一拍旁邊的門:“我怎麽不把你當迴事兒了?我都快成你荀鹿鳴的舔狗了!”

    胡漁抱緊了瑟瑟發抖的自己。

    他又聽見荀鹿鳴說:“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把我當迴事兒?倒是我說的話,你沒一句好好聽了的。”

    “荀鹿鳴你有良心嗎?”褚衛真的急了,“我就差把心挖出來給你了,你他媽還說這種話?”

    荀鹿鳴不說話了,倆人互相看著對方,就那麽對峙著。

    就在胡漁以為沒事兒了的時候,荀鹿鳴突然看似冷靜地開口說:“要不分手吧。”

    這句話猶如一個炸雷,直接把胡漁劈得外焦裏嫩,撒上一把孜然,可以直接吃了。

    “你說什麽?”褚衛冷著聲音問。

    “分手。”荀鹿鳴說,“在剛剛我們都沒說話的幾分鍾裏,我想明白了,如果我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糟心的屁事兒。”

    胡漁心說:哥,你這是啥邏輯?因噎廢食嗎?

    褚衛看他:“你瘋了吧?”

    “沒有。”荀鹿鳴說,“我們不在一起就不用遷就對方委屈自己,你也不用總覺得委屈,不用當我的舔狗了。”

    說完,荀鹿鳴進了浴室,把門一關,坐在了沒有水的浴缸裏。

    門外,褚衛半天才吼了一句:“我他媽什麽時候說過我委屈了?”

    這一架以褚衛摔門而去告終,胡漁顫抖著小心髒追出去,被迫把流離失所的褚衛領迴了家。

    胡漁安慰他:“鹿鳴哥就是一時衝動,你倆挺好的,哪能說分手就分手呢?”

    褚衛眼睛都紅了,看著他說:“我看他挺冷靜的。”

    “不會不會,等會兒他肯定來電話。”胡漁像給炸毛獅子順毛似的拍拍褚衛,“放心吧,真的,他舍不得你的。”

    結果,三天過去了,荀鹿鳴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三天來,褚衛無心工作,毫無靈魂地趕行程,然後其餘時間都躲在胡漁家裏,不是睡覺,就是睡覺。

    胡漁受不了了,把陳奚奇叫出來喝可樂吐吐槽。

    “他們是認真的啊?”陳奚奇也驚呆了,他沒想到這倆人真的那麽草率就鬧分手。

    “比珍珠還真呢。”胡漁喪氣地說,“就是苦了我了,這幾天我一邊得盯著褚衛,一邊得打探荀鹿鳴的消息。”

    “那荀鹿鳴那邊怎麽樣?”

    胡漁看看他:“人家好著呢。”

    其實也並沒有。

    荀鹿鳴這人很會演,也很能演,上一秒抑鬱得恨不得跳樓,下一秒他就能對著人笑得陽光燦爛,所以,湯原根本就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胡漁來打探消息的時候,湯原說:“他除了跟我說最近很累把行程都往後安排之外,沒什麽特別的,昨天還自己在家做了蛋糕叫我過去吃。”

    胡漁這迴是真的愁白了頭,他以為荀鹿鳴真的不在乎褚衛。

    但實際上,荀鹿鳴的若無其事都是演給別人看的。

    那天他進了浴室之後就開始後悔,可腦子亂糟糟的,渾身無力,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他當時想,那就休息一會兒,等下兩人都真的冷靜下來了,他就去跟褚衛道歉。

    結果,幾分鍾後,他聽見褚衛摔門的聲音,等他跑出去的時候,對方已經走了。

    荀鹿鳴沒有再追出去,那一瞬間他是愧疚的,哪怕再怎麽生氣吵架,也不應該拿分手來說事兒,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褚衛走了,他躺在客廳裏睡了一宿,第二天發了燒,強撐著去錄節目,然後想起兩人在一起之前有一次也是他發燒,褚衛過來照顧他。

    荀鹿鳴突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悲哀,一想到褚衛他就心裏難受,可又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對方,於是,三天過去,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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