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葉寒生還在書院的時候,淩啟就曾向紫先生問過這世界有沒有什麽轉世輪迴的說法。當時的紫先生哈哈大笑,說著輪迴路是有,不過那隻是某個仙人留下的路,至於轉世,你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淩啟也沒有迴答什麽,隻是喝了一大口茶,看著外麵嚐試破解陣法的葉寒生,沉默了很久。


    淩啟不明白,麵前這個女人發的什麽瘋,她心裏難道不清楚嗎?但最終,土偶看著麵前這個滿是落寞的身影,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走迴了屋子。


    葉寒生想要上去安慰兩句,卻看到坐在那的女人忽然掀翻了棋桌,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酒壺,怒氣衝衝得離開了。看完了這幕鬧劇的小男孩輕歎了一聲,又把目光收迴到手上的這本劍訣,他可不想某天自己變成這種故事的主人公。


    第二天,葉寒生扛著山河鼎繼續訓練,跑到練武場聽到了有人議論昨晚掌門被人打成豬頭,現在還躺在床上沒爬起來。小男孩猜測到事情的緣由,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腳上的步伐快了好幾分。葉寒生迴到山峰,看到被吊在樹下的土偶和坐在桌前看書的女人,微微鬆了口氣。


    女人放下了書看了一眼小男孩,隨口問道:“劍訣練到哪裏了?”


    葉寒生放下鼎,,微微行禮說道:“第三式。”


    女人皺眉,合上了手中的書,抬起頭向葉寒生說道:“你盡你的全力用一下第三式。”


    葉寒生點頭,然後氣勢一變,將背後的劍取下,然後看著麵前的女人,劍出,此劍不留餘力。女人看著這一劍微微笑了一下,葉寒生就感到腹部受到一股重擊,直接飛了出去。女人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小男孩,平靜說道:“我的劍不是這麽用的,你不是入定看到過我用第三式的片段。”


    葉寒生用劍撐著站起來,抹了下嘴角的血跡,仰起頭迴答道:“你的劍不是我的劍。”


    女人有些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小男孩,這才緩緩開口:“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學劍嗎?”


    葉寒生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有些疑惑的問道:“峰主,劍訣你都給了,現在還要再問我一次嗎?”


    女人笑了笑,抬手向天一指,天空中浮現萬千劍影。葉寒生看到的更多,這就是是第三式,但是劍訣裏卻是另一番樣子。女人看著愣住的小男孩,緩緩開口問道:“你不適合練劍,你的劍在你的心裏隻是劍。”


    女人又打了個響指,劍影消失,看著眼前因為懷疑自己而有些顫抖的小男孩,輕笑了一聲再次問道:“之前我因為一些誤會沒有收你為徒,現在你還願意嗎?”


    葉寒生看了一眼吊在樹上的土偶,看到土偶在那裏連連點頭,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情,開口問道:“峰主你真的願意嗎?”


    女人微微一笑,忽然起身原地重踏,葉寒生看到了一條布滿青苔的路,對,是一條路,這條路上有著兵器,樂器,書籍……女人看著眼前這條路,卻忽然歎了一口氣,對著天空喊道:“你曾讓我放下,我不願。如今我已放下,卻發現我眼裏已經沒了道。”


    女人歎了一口氣,又原地一踏,那條道便消散了。淩啟卻知道,這是女人對掌門的無聲抗議。那個所謂的秦好人真不是個好人,把自己送過來讓人家斬情絲,現在好了人家情絲斬了,這仇記在掌門身上了。


    “你若不想放下,又為何放他進來?”天空中傳來的迴答讓女人臉色有些難看。是啊,她當然想放下,隻是她和麵前這個小男孩一樣,放下是為了拿起,所以真正放下時又拿不起來。她對著天空大笑了幾聲,然後低頭對著葉寒生說道:“現在,你可願意?”


    淩啟看不明白,但葉寒生卻知道這是斷了自己的道,逼著自己去繼承這條道。葉寒生隻能苦笑,對女人迴道:“峰主,我不想。”


    女人臉上掛著笑容,也不見情緒,又問了一遍:“你可願意?”


    葉寒生不知道,他有些害怕,無助地看了一眼土偶想要詢問:“淩哥……”


    淩啟這時才覺得不對勁,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卻恍惚看到了那天去叩關的仙子,他有些害怕,對著女人喊道:“小毛孩子都說不願意了,你還要逼著他選,你是不是有病啊……”


    葉寒生看到土偶飛出去了,看到臉上重新有著生氣的峰主,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注意到峰主的眼神注意過來,這才正聲說道:“峰主你為什麽要騙自己呢?”


    女人的臉色僵住了,然後葉寒生便發現自己也飛出去了。女人嘲笑了自己兩下,隨後拿出酒壺,喝了一大口迴屋去了。


    但是從這天起,葉寒生確確實實成為了有名峰峰主的弟子。道一宗的弟子也從這天起,便時常看到一個絕色女子拽著一個半大孩子在宗門各處出現。那個女子很兇,半大孩子一直被訓。當有人想要上去勸誡兩句時,便有知情人說那是有名峰的峰主,之後就沒有人動過這個念頭。


    “葉寒生,你再這樣練琴的話,我隻能把你的道靈體天賦封印起來了。”女人看著眼前這個彈著奇怪譜子的小徒弟,扶著額頭喝了口水。曲子說難聽倒不至於,隻是總覺得莫名地輕佻。


    “這曲子是淩哥拜托我嚐試還原的,峰主大可放心。”那天的最後,葉寒生在淩啟的勸導下拜了師,正式成為眼前這個絕色女人的徒弟。也許是喊順口了,也許是對女人之前的態度還有著怨氣,葉寒生依舊喊她叫峰主。


    “那家夥是怎麽開導你的?”女人其實也有些好奇,這兩人互相攙扶迴來的時候,聽到葉寒生要拜師時自己還有些錯愕,但是聽到淩啟拍著胸脯說這小毛孩和自己的道不會一樣時,還是鄭重的對待了這個行拜師禮的孩子。


    “我說了師傅別打我。”葉寒生卻想到那個自信滿滿對自己承諾道自己不用繼承女人的那條道,然後總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


    “說吧。”女人反倒有些好奇,她知道淩啟隻是個凡人,凡人去解釋仙人的路,真的能看懂嗎?


    葉寒生扶著琴,小聲說道:“淩哥說,那女人的道不全。”


    女人的臉上有些錯愕,嘴上重複了一遍問道:“道不全?”


    葉寒生咳嗽了兩聲,模仿著那個土偶說話的神態和動作:“那個女人的心裏全是所謂的陽春白雪,連個蘿卜都欣賞不來。這是淩哥的原話。”葉寒生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了滿臉微笑的峰主。


    女人笑了笑,然後忽然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所以這個曲子就是他讓你練的下裏巴人嗎!”


    “是。”葉寒生聽著隻覺得心驚肉跳,心裏想著淩哥對不起,迴頭幫你研究十首曲子作賠償。


    “你等我一會,我去活動一下筋骨。”


    聽著峰主遠去的聲音,葉寒生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研究那首下裏巴人的曲子。


    夜晚,葉寒生看到被綁在火上烤著的土偶,眼皮直跳。看著坐在火堆旁邊烤著雞腿的女人,葉寒生沒感受到仙女落凡塵的別樣美,隻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來,葉寒生你也過來坐。”女人慢條斯理啃著手上的雞腿,然後手指輕點,火勢又加了幾分。


    “那個,峰主,您要不先放淩哥下來怎麽樣?”葉寒生抹了下頭上的汗珠,感覺再烤一會,這個土偶就要變成陶偶了。


    女人抄起一口鍋下起了麵條,右手指了一下還在火上烤著的土偶,滿是笑容的說道:“他說的,要讓我體驗凡間生活,說什麽展現自己的十大技能,然後在這兒生了火要做燒烤。我想他一個土偶也嚐不了味道,就讓他自己親身去體會燒烤的味道。”


    葉寒生知道解救無望,索性坐下來拿起一根雞腿啃道:“這燒烤味道不錯。”


    女人卻有些沉默,看著遠方歎了口氣,不在乎形象地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火堆迴憶道:“小混蛋以前也說過什麽十大技能的話,然後那次把廚房炸掉了,跑到我這裏蹭吃蹭喝了小半年。”


    “是啊,老鄉給你練了小半年的廚藝,都練到自己的道裏去了。”話剛出口,淩啟就知道自己完了,索性閉上眼睛等死,葉寒生也是低著頭喝著湯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淩啟閉著眼等了半天,發現沒有什麽殺氣,又睜開眼看了一下。女人依舊坐在地上,也不見什麽情緒,隻是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不用刻意這樣的,我還不至於需要一個凡人來安慰。”


    淩啟聽到後卻覺得有些好笑,稍微扭了下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眼睛看著月亮說道:“你當年為什麽沒攔著他?”


    女人抬眼望了一下火上的土偶,笑了笑說道:“你要是他,希望有人攔你嗎?”


    “當然不希望。”


    “所以我也是。”女人看著頭上的星空,掏出酒壺抿了一口,平靜的說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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