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全速逃離的希爾德,瑟莊妮在心底發誓她會把烏迪爾搶迴來的。

    她之所以放跑希爾德,是因為她知道熊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趕盡殺絕的熊人會把希爾德逼瘋,以弗雷爾卓德人的狠厲,同歸於盡的結局幾乎不可避免,所以她隻能讓希爾德趕在熊人到來前逃離,這樣才能保住烏迪爾一條命。

    “戰爭的女兒,你就這麽看著她把他帶走了?戰爭是無情的,你並沒有做到你所承諾的,為熊靈獻上真正的戰爭。”

    瑟莊妮的身後傳來了不容置疑的巨響,猶如霹靂般在她腦海中迴蕩,差點將她震落豬下。

    她轉過頭,巨熊俯瞰著她,巨大的傷疤讓它的臉龐更顯猙獰。

    “放長線釣大魚,聰明的沃利貝爾不會不懂這麽淺顯的道理吧?我們會追上他們的,然後獻上更加殘酷的戰爭。”

    瑟莊妮把烏迪爾說成是她故意安插到阿瓦羅薩部落中的引路者,然後在心裏希望沃利貝爾不要深究。

    因為他們隻要追尋著阿瓦羅薩人留下的足跡就能追上他們,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幸好,沃利貝爾沒有太在意她的做法。巨熊抬起頭,將目光投向阿瓦羅薩人撤離的方向,說出了一句讓瑟莊妮非常在意的話。

    “他們去找奧恩了。”

    ……

    胸膛中發出了泣血的哀鳴,隨著寒意褪去,肋骨斷裂的劇痛正在摩擦她的意誌。雖然身後沒有追兵追趕,但希爾德絲毫不敢把速度降下來,她騎在馬上,每一分痛苦的減緩都意味著死亡離她越來越近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追趕後,希爾德也發現人質的異樣。這位她劫來的薩滿的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他似乎沉睡在一個清醒的夢境中,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她的猜測沒有偏差,烏迪爾的確是老毛病犯了。

    在遭遇了阿瓦羅薩部族之後,烏迪爾身邊的思緒突然暴增,方圓幾裏內的所有人生靈都被他感知到,無數思緒的刺耳雜音避之不及的鑽進他的腦袋,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無法拒絕這些聲音,來自猛獁,居瓦斯克,馬匹的思緒淹沒了他的自我意識,讓他腦海中充斥著外來的感覺。甚至還有人類的情緒,他們也同樣是動物。千種零碎的思緒混在一起:憤怒、恐懼、怨恨、冷酷——人類的思緒永遠是最複雜了,紛亂的聲音瘋狂轟炸著他的腦海,烏迪爾還沒有來得及冥想,就徹底被漩渦拖進了思緒的深海中。

    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扭曲遊移。太多生物,太多人,全都圍繞著他,他們的困苦在他腦海中喧囂哭叫,於是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希爾德也沒有想到,自己走了狗屎運,剛好抓住了烏迪爾最脆弱的時候抓住了他。她要將他帶給戰母艾希,證明自己的勇猛。

    隨著他們遠離了戰場,烏迪爾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快速的減少,他開始聽得到自己的聲音了,隨後他翻白的雙眼忽然複位了,一雙淩厲的眼睛看著眼前戰馬的鬃毛,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停下!”烏迪爾喊了一聲,身下馬匹頓時刹住前蹄。但一陣寒意隨之而來,滲入了脊背。

    憑借著豐富的經驗,烏迪爾猜出有人正用臻冰抵在自己的後背,他開始對現狀有了一些認知。

    “你想幹什麽?阿瓦羅薩人?”烏迪爾收住後背上的肌肉群,試探道。如果他想可以馬上化為鷹隼逃脫。

    “你是誰?告訴我,你沒得選擇!”

    對方的聲音有氣無力,仿佛受傷極重,這讓烏迪爾改變了想法,他現在多了反擊的選擇。

    不過他沒有從女人的身上感受到殺意,所以選擇了靜觀其變。

    “我是凜冬之爪的薩滿,一名獸靈行者。”

    “我要知道你是瑟莊妮的什麽人!”

    烏迪爾思考了一下,說:“我把她當女兒,她的父母很不稱職。”

    “她聽你的話,對吧?”希爾德逼問道。

    “我隻提供建議,做出選擇的還是她。”大多數情況下瑟莊妮還是願意聽他建議的,但烏迪爾想起了和沃利貝爾結盟的事情,即使當時他萬般阻撓,瑟莊妮還是一意孤行的做了。

    身後傳來希爾德的冷笑,顯然她得到了還算滿意的答複。

    “你要把我帶去哪?”一陣沉默之後,烏迪爾開始發問。

    希爾德一開始不想理他,但禁不住烏迪爾不停給馬匹下達錯誤指令,讓她心煩意亂。她告訴烏迪爾,她要將他帶給戰母艾希當人質,以此要挾瑟莊妮。

    摸清了希爾德的意圖,烏迪爾就該做出抉擇了。他此刻想到的不是殺死希爾德迴到瑟莊妮的身邊,而是順勢安插在阿瓦羅薩部族等著接應凜冬之爪。

    對他來說,與熊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煎熬,不容置疑的熊靈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迴響,讓他隨時都可能困在巨熊形態裏迴不來。但同時他又非常擔心瑟莊妮,他怕自己沒有在身邊看著,瑟莊妮不知什麽時候就被熊靈占據了。即使她手裏拿著北風鏈枷,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凜冬之爪的戰士們已經免不了被同化的命運,就算瑟莊妮獲得了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其性質恐怕也會從凜冬之爪的勝利變成熊人的勝利,這是烏迪爾不願看見的結局。

    他開始思考,是否要趁著這次離開部落,尋找喚醒迷失靈魂的方法。熊靈同化靈魂的過程,應該是可以逆轉的才對。

    烏迪爾不禁迴憶起艾歐尼亞的丘陵,頌樹的紅葉落在他身旁,他在那裏學習深造,遇到了許多強大而高貴的獸靈,甚至有幸和傳說中至強獸靈神龍之靈的宿主結為異域兄弟。

    在那片意境深遠的土地上,他有信心找到喚醒的辦法。但在狂野而殘酷的弗雷爾卓德,是否能找到他想要的?他不確定。但一些嚐試還是要去做的。

    於是,一匹馬,兩個互相猜忌的靈魂,馳騁在白色的大地上,向著無法預知的未來的前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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