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沃利貝爾抓瞎了雙眼,於是麗桑卓開始行走在夢境中,通過別人的雙眼,她看得比以往更清楚。

    而冰裔因為跟她流淌著相同不會凍結的血脈,所以她更容易就能侵入冰裔的夢境。此前,她通過在夢中現身引導,為霜衛部族積累冰裔的數量。而現在,通過這些散布在弗雷爾卓德各處的耳目,將冰原牢牢掌控在手中,而被當成耳目之人往往還不自知。

    因此,傑諾開始覺得他們的運輸計劃已經敗露了,畢竟阿瓦羅薩中部族中也有著數量不少的冰裔,這讓麗桑卓有著很多的目標可以選擇。她一直守望著阿瓦羅薩和凜冬之爪,尋找機會挑撥兩者之間的關係,這麽一次絕佳的機會,想必麗桑卓絕對不會放過。

    而傑諾對此沒有任何的辦法。

    除非他現在就去霜衛要塞把麗桑卓家抄了,把她掌控在手裏。

    但現實會這麽容易嗎?

    要知道麗桑卓非常的謹慎,為了防範被敵人行刺,她將整個部族分為三個營地,誰也不知道她會在哪一個帳篷裏入眠。

    不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傑諾憑著對麗桑卓的熟悉,可以先潛入到嚎哭深淵中等待她。因為麗桑卓經常會去嚎哭深淵中的九尊之廳,在監視者封印的冰麵上睡下,而且是獨自前往。

    她身邊沒有任何守衛,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但是,就算她露出了這樣大的破綻,躺在冰麵上任人宰割,傑諾也不能妄動她。

    因為此刻的她,正沉入了虛空監視者的夢境,與它聯係在一起。她在夢境中安撫著它,使它一直迷蒙的沉睡著,如果這時候驚擾了麗桑卓,說不定也會驚醒監視者。

    而監視者驚醒後發現自己一直被欺騙的震怒,可不是符文之地可以承受的,而現在傑諾顯然還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

    動又動不得,管又管不住,傑諾暫時對麗桑卓沒有太好的處理辦法。他知道對方會挑撥離間,削弱兩方力量坐收漁翁之利,但他無法阻止她這樣做,隻能做好防範一切。

    起碼,他不能告訴艾希太多他們的計劃。因為艾希是一個冰裔,告訴她越多,麗桑卓就可能知道得越多。

    ……

    就在傑諾在思考對策的同時,麗桑卓剛剛從夢境中蘇醒。

    她躺下身軀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大到可以容納上千座要塞。一片臻冰的海洋從一側的盡頭延伸到另一側的盡頭。那不是喧囂地表的盡頭,而是更加貼近一種完全不同的瘋狂。

    洞穴中心的冰底是完美的平麵,如同一麵黑鏡。麗桑卓腳下的冰麵比其他地方渾濁的冰麵透明得多。如果往下凝望,透過大概有二十尺的堅冰的深度,可以清楚的看見一隻龐大的獨眼迴望著她,一眨不眨。

    那隻巨眼的周圍環繞著黑暗、卷曲、觸手般的肢體。

    它並不是死的。在那凝視之中藏著生命,以及浩瀚的、不可獲知的智慧。任何對上它凝視的人,靈魂都會在一瞬被穿透,隨後理智被抽絲剝繭,肉身成為一具空殼。

    麗桑卓因此覺得,失明是一種賜福。

    她站了起來,華美的長袍滑過雙肩裹住全身。隨著她挽起長發,歲月的線條在臉龐上顯現,雙眼處的疤痕和空洞隨之露了出來。但隨著她戴上了頭套,這些痕跡又全都被隱藏在黑暗之中。

    麗桑卓周圍的空場上,立著一圈巨大突兀的臻冰,共有九根。看上去像是立柱一般,沿著圓形分布於中間的空地,讓整座山洞有一種失落之神的莊嚴感。

    這處封印著虛空監視者的地下空洞,便是霜衛們心中的聖地——九尊之廳。這些冰柱就等同於巨大的枷鎖,束縛著棲於下之物,這些都是麗桑卓的“傑作”,是她獻祭了魔法雪人製造的牢籠。

    不,稱之為牢籠已經不合適了,如今九尊之廳早已困不住虛空監視者。如果不是麗桑卓使其長睡不醒,那麽這裏早已不複存在,所以稱之為“搖籃”或“冰床”會更合適。

    腳下的臻冰寒冷刺骨,如果不是冰裔,一般人早就在來到這裏的瞬間就被凍結了。但卻是在這種極寒之地,麗桑卓卻能用肌膚貼著冰麵入睡,並且無視臻冰帶來的寒苦。

    這要得益於她很久前就失去了雙眼,因此她在腦海中循跡它們沉睡中的形體,這比用雙眼去看更加清晰。

    她見到的東西所帶來的寒顫已經遠超骨血,所以當她的肌膚貼上臻冰,身體也已不再顫抖。

    戴穿好衣物,麗桑卓優雅的將雙手交叉於腹前。一層不斷升起又落下的冰淩托起了她,讓她遊離在這層隔絕兩個世界的脆弱玻璃之上,如履薄冰。

    她剛從監視者的夢境中醒來,膽顫心驚,充滿絕望。

    監視者原本是不會做夢的,但是在它動彈不得的這漫長時間裏,麗桑卓趁虛而入,在它對現實與虛幻的分辨模糊之時,把自己的夢境換給了它。

    在夢境中,她把所有的生靈和魔法都獻給了監視者。獲得了進補的監視者已經成長為了一輪燃燒的黑色太陽,長長的陽影投在鋪滿灰霜的山脈上,這片土地是被扭曲後的弗雷爾卓德。

    然後她創造出一個美輪美奐的女神,那是她的意識分身。女神的發絲飄向九霄,她的雙眼清澈明亮,如水晶般湛藍,閃爍著天界的能量,那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黎明。

    女神吃力地將太陽按迴地平線以下,太陽抵抗著想要入侵星界,黑色的火焰正在灼燒她的手指……

    這個夢境堅持不了多久了,麗桑卓必須從別處偷來他人的夢境,將其拚接著一個完整的夢境世界,再次套住監視者的黑暗思緒,讓它一直夢下去……

    一隻冰爪從冰麵上浮現,離開麗桑卓的腳下通過狹窄的裂縫,這是走出這處地穴唯一的通道,起寬度隻能容許一個人通過。

    忽然的水滴聲讓麗桑卓停下了施法,她並沒有與冰爪交換位置離開冰室,而是轉身麵向其中一條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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