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很快就會到來,在日落時分日之門關閉的鍾聲響起之前。

    不是在這個日落,就在另一個日落,反正太陽總會落下。

    他開始擦起了槍托,為即將到來演出做好準備。

    每隔一丈種下一個陷阱,鋪滿觀眾席的每一條過道。

    他的陷阱做了些許改進,這些鋼鐵的蓮花已不同於之前在琴房使用的那種潑灑血墨的絞肉機。刀刃的切割已經被他替換成了絢麗的爆炸,噴薄而出的彩煙足以讓萬眾傾倒。

    觀眾席上躺著些許屍體,手臂無力的垂落至過道邊,這些都是妨礙他布置舞台的守衛,但他把他們變成了舞台背景的一部分。

    他第四次擦拭槍托,隻有擦完第四次以後他才能確認擦幹淨。

    一顆灰塵都可能使得精密的槍械出現故障,為了確保演出萬無一失,在每次使用之前他必須確認擦幹淨,而隻有擦完第四次以後他才能確認擦幹淨。

    總之現在它幹淨了。

    四次一定幹淨。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的行為有些一板一眼,但隻有挑剔的人才能做好這門特別的營生。讓客戶如釋重負,也讓獵物得以解脫。

    槍中共有四枚子彈。

    每一顆都灌注了魔法的能量、每一顆都堪與拉司蘭僧侶的佩刀媲美、每一顆都讓他的藝術奔流噴濺、每一顆都是絕世妙作。它能化為濃煙,而這些煙霧能讓附著者在黑暗中顯性。

    他的主顧出手闊綽,可最頂尖的畫家不就該配上最頂尖的畫筆嗎?墨水亦然也要選取最好的。

    這些精妙絕倫的子彈來自喀舒利兵工廠裏,紫色的魔法液體濃縮在一管透明的針管裏。

    他把彈匣藏在了肩甲裏麵,戴在肩上,在蓋上披風,這便是他的看起來高低肩的原因。

    藝術家總要特立獨行一些,才能收獲他人的關注。

    他已經擦幹淨了,但槍就握在他的右手上,這誘惑實在太強烈了。

    隻有槍火噴吐時,他才感到活著。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做,但他還是展開了那件黑色的鰻魚皮連體緊身衣。他用左手的指尖輕撫皮衣的表麵,油滑的皮麵讓他唿吸急促。

    一張緊致的皮麵具,就放在鋼琴之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將黑色的頭套帶上,蓋住了頭發與耳朵,又撿起了皮麵具,然後情不自禁地,把麵具滑到臉上。

    麵具遮住了他的右眼和嘴,限製了他的唿吸,消除了他的景深感知。

    令人心曠神怡。

    帶上頭套的目的是,讓別人無論從哪個角度觀看他時,都隻能看見他的麵具,不會被突兀的五官奪取注意力。每個人都帶著麵具,而他的做工更好,不給人看清楚的話那就可惜了。

    瘦高的卡達?燼優雅地圍繞著鋼琴走著,手握著一把鐵杖,裏麵似乎另有玄機。用力地用手杖點著舞台的地板,富有節奏地敲打地麵——連著三下,然後第四下。

    這是在製造強音,他通過劇院中的迴音來確認表演的聲音效果如何,而劇院在這方麵總是下了功夫的,他很滿意自己聽到的答案。

    一件完美的作品不光要有極具衝擊力的色彩構成,其聲音也是一個考究的加分點,因為他的作品總是稍縱即逝,曇花一現。隻有他自己和獵物本身才能體會到那精彩絕倫的美麗瞬間。

    美麗,即是痛苦。

    而藝術,值得為之痛苦。

    正當他戴上肩甲的時候,鈴聲響起,那是他藏在鋼琴腳下的鈴鐺,由一條延伸至走廊的細線連牽扯著。

    看來,觀眾就要就位了。

    他從容的將麵具扶正,掀起鬥篷端坐在鋼琴之前,為了學會這種樂器他花費了數周時間去練習,現在他將用其演奏出的樂聲作為盛大演出的開端。

    他用戴著皮手套的雙手,開始全神貫注的彈起了輕柔的前奏,一束冷光正透過天花板上的缺口打在他身上,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燈一般,觀眾們來的正是時候。

    走廊的大門突然被人暴力破開,全副武裝的持盾衛兵掩護著身後的同伴,率先衝進了觀眾席。

    隨後是手持海克斯科技槍械的衛兵,槍頭上配載著探照燈,一束束光芒在觀眾席上快速掃視,讓空氣瞬間變得躁動起來。

    衛兵們統一戴著突出的夜視護目鏡與防毒麵罩,頭上的貝雷帽嵌有菲羅斯的家族徽章,身上的護具也發出海克斯水晶特有的藍色光芒,絕不僅僅是單純的護甲這麽簡單。

    在衛兵包圍中的卡密爾穿著一身光滑緊致的灰色燕尾服,右手撐在纖細的腰間,離腿側的絞盤很近,隨時往下一探就能發動致命的鉤索。

    她麵無表情,氣勢逼人,雙眼平視前方,在大門被破開的一瞬間,她就看見了在舞台上獨奏的燼。

    真希望他的故弄玄虛能為他爭取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衛兵們簇擁著卡密爾湧進了劇院,一邊保持著射擊姿勢朝著燼靠近,一邊四處掃視搜索著任何可能藏著幫兇的陰暗角落,但他們唯獨遺落了腳下。

    燼在陷阱裏用上了一點魔法,讓它們徹底的隱藏起來,完美融入了背景,變成了廢墟之中散落的鐵片。

    這些不和諧的聲音並沒有影響到燼的演奏,即使晃眼的光線掃過他的眼角,死亡的威脅籠罩了他,也不能影響到他半分。

    如果演出被打斷的話,他會非常…非常惱火。

    他看見了目標的臉龐,輪廓淩厲,標致對稱。這是無聊俗套的圖畫,如果取下來,做的麵具肯定很糟糕。

    對稱何其無聊,他必須把她的麵孔變得……更有意思。

    衛兵們分三路靠近舞台,占滿了三條過道,不給燼留下逃跑的退路。

    他算準了腳步,結束開場演奏蓋下鋼琴。

    舞台就緒,帷幕升起,演員就緒。

    演出,開始。

    恰逢其時,一個衛兵踩中了他種下的陷阱,徐徐轉動的花瓣立刻咬合,緊緊箍住了衛兵的腳踝。

    驚慌的他用力的抽動雙腳,但如同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魔法的漩渦在他腳下轉動,迸發出深刻的恐懼。

    觀眾亦是演員,即使隔著醜陋的麵罩,燼都能感覺到他臉上滿溢而出的懼意。

    極好!非凡!

    你將富有詩意……

    你將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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