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人在叫。

    海水跟翻了鍋一樣,食腐魚翻騰,大咬大嚼。

    先下水的總是成了魚餌。

    恰麗喀爾不停地被希維爾拋出,在諾提勒斯的頭盔上留下刀痕,然後又彈迴她的手中。

    但諾提勒斯對她的攻擊熟視無睹,不知疼痛的按住船右舷,加速船身的下沉與側翻。

    希維爾不是沒有麵對過如此巨型的敵人,在恕瑞瑪盜墓的那段日子裏,偶爾也會在陵墓中觸發機關詛咒,然後就突然冒出巨大的魔像出來追殺他們,魔像眼裏冒出激光,融化視線所及的一切事物。

    麵對這種敵人,希維爾從來隻有逃跑的份。

    她逃命的速度從來都比人快,但眼下她在海上,又能跑到哪兒去?

    希維爾聽著耳熟能詳的慘叫聲,眼睛瞄到了甲板上沉重的船錨,然後便有了計策。

    這東西每一艘船都會配備,雖然不比諾提勒斯那個大,但也很沉了,一個人絕對搬不動。

    但此刻甲板傾斜,無比潮濕,努力一把說不定推得動。

    希維爾抹掉睫毛上的水珠,將恰麗喀爾插在甲板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船錨拖到諾提勒斯的正前方,繞桅杆一圈吊著,開始瘋狂的切割鐵鏈。

    等船身傾斜超過45°的時候,她一把砍斷就要斷裂的鐵鏈,船錨頓時沿著濕滑的甲板快速滑落,最終砸到諾提勒斯的鐵腦殼上。

    砰!

    低沉的撞擊聲震撼海麵,船身周圍蕩開一圈白浪,諾提勒斯遭受重擊,如炬般的雙眼暗了下去,整個身軀如同雕塑沉下海底。

    一串籃球大的氣泡冒出,爆開了之後再沒了它的生息。

    但這次船已經翻不迴來了,希維爾隻能將自己掛在桅杆上,眼睜睜看著船身一點點吃水下沉。

    想著自己就要隨著這破船一起葬身大海,希維爾心情無比煩躁,當即對著不遠處海麵上翻騰的魚群大吼發泄!

    “死胖子,你居然算計老娘。”

    事到如今,希維爾怎麽可能還不明白塔姆的意圖?

    它說的廢話就是想讓自己不交這什一稅,讓諾提勒斯把這船搞沉!把自己命要了去!

    嗬嗬,真是好算計!真不明白把自己害到這般境地對它有什麽好處?

    難道隻是因為自己曾經兇過它,就把自己往死裏坑?

    早知如此,當初就聽傑諾的話,過幾天和他一起迴皮城就好了。

    但希維爾不會就此傻坐著等死,她一把砍掉身前的桅杆,想要召集那些還活著的水手,合力臨時做一把木筏出來,即使它不那麽牢靠,當隻要夠她漂迴比爾吉沃特就行了。

    離蝕魂夜還有一天多時間,隻要迴去了傑諾還是會接納自己的吧。

    應該吧……

    但下一刻一根巨大的生鏽鐵錨就打亂了她的計劃!

    哐——

    船錨突然從甲板下穿出,就在希維爾腳邊的地方,甲板被爆破成大小不一的碎塊,鋒利的木刺飛濺到希維爾的鎧甲上又被彈開。

    要命!諾提勒斯又迴來了!

    這次它學聰明了,就待在海麵之下,揮舞著鐵錨,用亂披風錘法!

    折斷龍骨!打破甲板!摧毀船艙!

    “陰魂不散的家夥!”希維爾吐了一口海水,抱起桅杆,將尖頭瞄準海裏的巨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它推出甲板!

    她不覺得一根柱子能把一個鐵桶捅個對穿,但哪怕讓對方難受一下,她也不會感覺這麽憋屈!

    很遺憾的如她所料,桅杆對諾提勒斯並沒有造成什麽傷害,它隻是一揮手,就將希維爾用盡全力都搬不動的東西輕易打開。

    希維爾開始明白兩者間的巨大差距,一抹絕望陰雲開始籠罩在她上方。

    諾提勒斯無情的揮舞著鐵錨,沉重的軌跡並非隻靠蠻力毫無章法。

    它生前可是非常優秀的潛水打撈員,所以對帆船的構造一清二楚,很快就將右船舷打破,將裏麵的構造整個掏空!

    隨後舉起鐵錨一個劈砍,終於將這破船碎成了一堆殘骸。

    希維爾失去了立足之地,無可避免的落進海裏。

    不會水的她在海裏撲騰了一陣子,終於抓到一塊木板,浮在激蕩的海麵上,被浪淹,被雨打,可憐,弱小,又無助。

    一個倒黴鬼想要過來搶她的救命稻草,被她一記鐵靴踢破了腦袋,失去了知覺,頭破血流的將貪婪的魚群引開了。

    希維爾從周圍的環境中總結出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她身邊暫時沒有食腐魚纏上她,改讚美蛇母嗎?

    壞消息是諾提勒斯正在向她遊來,正是它嚇跑那些饑渴的魚群。

    希維爾驚得嗆了一口海水,胡亂扭動著雙腳,向推動木板趕緊離開。

    但這隻是白費力氣,一隻大手從後麵神來,一把將她整個人兒都攥在掌心,詮釋了什麽叫做硬核的“盈盈一握”!

    希維爾掙紮不斷,扭得像條小青蟲,但始終掙脫不開。

    諾提勒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當它握住了希維爾之後,就開始變得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往下沉,一直向下,沉到冰冷的黑暗裏。

    口鼻被海水灌滿,無比抗拒的希維爾扭得更兇了,錢袋從腰間脫落,金幣散開,先一步向海床上沉去。

    隻有在黑暗的海水裏,才能看見這些金海妖上散發著貪婪的光澤。

    劇烈掙紮中,希維爾不經意間用恰麗喀爾割傷了自己,慘白的月火從刀鋒上洶湧冒出,在主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球形護盾,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恰麗喀爾救了她,這是一把救主靈刃!

    諾提勒斯感覺到了一種比深海還要冰冷的感覺在手心中爆發,即刻鬆開了手,那在海水中兀自燃燒的蒼白火焰讓它本能的感到恐懼,不敢接近。

    既然船沉了,金幣也繳了,那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它沒有再繼續糾纏希維爾,反正這個不會遊泳的船長最終也會溺亡。

    諾提勒斯閉上了眼睛,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消失了,船骸之下,一切又重新被海水吞沒。

    縱使希維爾發現了恰麗喀爾的新用處,但這也無法將她救出死境。

    她被拖得太深了,離上方的船骸太遠,身邊隻有海水,沒有任何漂浮物給她抓住!

    隨著她開始窒息昏迷,恰麗喀爾上的白焰也漸漸消退。

    而在她徹底昏迷之前,隱約看見了一隻鯊魚,張著血盆大口向自己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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