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諾握緊了拳頭,被鐵鏈拉到厄加特的身前。

    他低下頭,猛烈的唿吸著,打量著這隻偷聽的小老鼠,目光落在他的水晶手臂上,眼睛泛起一層明亮的光。

    “不管你是誰,死亡都會對你一視同仁,好好感受臨死前的痛苦吧,希望你能多堅持一會兒。”

    傑諾的身體上隻有手臂覆蓋水晶,但是厄加特沒有開槍,他要近距離觀賞臨死前的掙紮。

    隻有痛苦的哀嚎才能讓他千瘡百孔的身軀感到一絲活力,讓他知道他還活著。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電鋸,那尖銳的蜂鳴聲讓技能迴憶起了小時候的噩夢。

    他每次去牙科治療,當空氣中漂浮著蛀牙腐敗的味道時,都會想象如果因為太過痛苦,不小心把高速轉動的鑽頭咬進牙齒裏,會發生什麽事?

    然後他發現他不敢想下去。

    現在的情況也是差不多,傑諾閉上眼睛不敢睜開,等待酷刑落到他的身上。

    哢哢哢!

    急促的電鋸聲急轉直下,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傑諾睜開眼睛,水晶手臂卡在兩個電鋸之間,不停發出被擠壓的哀鳴。

    傑諾還沒來得及慶幸,厄加特便跟他開了個惡劣的玩笑:

    “不好意思,沒想到還是塊硬骨頭,我得用五檔來招待你了。”

    隨著他打開腰部上的某個開關,電鋸再次劇烈轉動起來,嗡鳴聲隨著劇烈的震動徹底到傑諾的大腦中,水晶護臂碎屑紛飛,飛起的碎屑打得他的臉生疼。

    恐懼從水晶的凹痕處彌漫開,傑諾驚恐的看著被越鋸越薄的護甲,即使碎屑飛進了眼睛裏也不管不顧。

    嘭!

    一聲槍響,傑諾左邊的電鋸應聲崩飛,他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將身體往左挪動,給凱特琳騰出瞄準右側電鋸的彈道。

    厄加特非常不滿,他一直防備著凱特琳攻擊他的腦袋,但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轉而攻擊他的電鋸。

    他抬起焊接在左手上的機槍,再次射向凱特琳,槍林彈雨打得她躲在岩石殘骸後,完全抬不起頭。

    這次誰也救不了傑諾了,鐵鏈再次收縮,水晶護甲到了極限,被鋸開了一個小缺口,電鋸的鋸齒正在一點點刮去傑諾的小臂上的血肉。

    缺口越來越大,血霧彌漫,痛苦一開始還能忍住,隨後疼痛加劇,劇痛終使傑諾聲嘶力竭的喊叫出聲:

    嗷嗚~

    嗷嗚?

    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這不是傑諾的慘叫,這分明就是一聲狼嚎!

    傑諾抬起頭,他看見天窗邊緣,伸出一個碩大的腦袋,兩顆腥紅的眸子,正貪婪的注視著自己,或者說,注視著自己手上的傷口。

    天窗上的怪物一躍而下,落在傑諾的身後,與厄加特將他包圍在中間。

    怪物的外形是一隻人立的巨狼,雙眼釋放出憤怒的紅光,似乎尚存一絲微弱的理智,寬闊的肩胛骨上嵌入一個巨大的煉金藥泵,不停散發出惡毒的綠光。

    “嚎叫鬼,別來跟我搶東西!”厄加特身體前傾,對著狼人發出巨大的咆哮。

    但馬上狼人就用一聲更加悠長渾厚的咆哮找迴了場子。

    “是成功案例沃裏克,厄加特先別管這個小子了,幫我抓住沃裏克!”辛吉德興奮極了,就像看見一個裸身的美女跳了下來,眼中的陰鬱一掃而空,渾濁的眼白好似發生了什麽化學反應,變得澄清起來。

    狼人看了一眼辛吉德,那隻有一顆眼仁的白濁眼球,立刻勾起它最痛苦的迴憶,它狂躁的原地轉圈,氣動鋼爪增強體不經意間在岩石上刮出點點火星。

    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不斷刺激的它,痛苦使它趴在地麵上,背後的煉金藥泵開始向它體內注射人工合成的憤怒合劑。

    能量在它全身百骸中蓄積,甚至滿溢而出,它的身體好像著火了一般,皮毛泛紅,點點火星從皮毛間的縫隙中飄出,隨著憤怒到達了極致,狼人眼眸中最後一絲清明也消失。

    在一聲響徹雲霄的狼嚎中,狼人猛的躍起,下一刻便虎口奪食,在厄加特身前飛掠而過,將傑諾的手臂從電鋸前扯了出來。

    咯嘣咯嘣的咀嚼聲在傑諾聽起來無比殘忍,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袖口,震驚已經蓋過了痛楚,腦中一片空白。

    由於水晶護甲並沒有延伸到肩頭上,相對於堅硬的護甲,肩頭的關節就顯得脆弱許多,以至於被狼人直接從肩膀處將胳膊整根扯下。

    傑諾的左臂在脫離身體之後,上麵覆蓋著的水晶護甲便自然消散,現在他的胳膊已經被狼人嚼成了碎渣,狼吞虎咽後一步到胃。

    隨後狼人再度暴起,與厄加特扭打在一起。

    利爪掠空,槍火咆哮!

    爪痕和彈孔在礦坑內肆虐,驚醒了傑諾。

    不就是壁虎斷尾嗎?小爬蟲都會做的取舍他也會!

    他忍著劇痛,用水晶護甲將傷口堵住,艱難的爬行著,趁著沒人阻止他們,逃離這非人的戰場。

    凱特琳跑過來攙扶傑諾,將他尚還完好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頭上,摟著他一步步踉蹌的走向出口。

    她抿住雙唇,一言不發,現在胳膊已經沒了,說什麽也無濟於補,人能活下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濕潤紅腫的眼角證明她流過眼淚,剔除洞穴深處傳出的金屬碰撞聲,空氣中就隻有彼此沉重的唿吸。

    “凱特琳,把手伸進我的衣兜,把裏麵的東西拿走。”傑諾虛弱的說了一句,他連震動聲帶的力氣都耗光了,隻能用舌頭和牙齒發出的微弱的氣流聲。

    凱特琳從兜裏取出一個通訊器,她疑惑不解,為什麽傑諾要把這東西給她?

    “我已經讓灰夫人來接我了,你留著這個通訊器,好好藏在祖安,等我聯係你,把你救出去。”

    “你果然和灰夫人關係匪淺。”

    凱特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傑諾,然後想到了什麽一般,眼皮垂落,默默收下通訊器,也不想再追問什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凱特琳聽見了絞盤的聲音,一個身影在眼前徐徐降落,她從黑暗中走出,一雙散發藍光的眸子十分顯眼。

    是灰夫人,她在看著自己。

    隨著灰夫人的靠近,凱特琳聽見一種金屬剮蹭的腳步聲,她很清楚那是什麽,即使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灰夫人。

    “看來我來晚了,不過金錢總是萬能的,你的胳膊修修補補又能用了。”

    灰夫人麵無表情的看著傑諾的斷臂,然後將一管針劑將他麻醉,免得傑諾繼續遭受疼痛的折磨。

    凱特琳任由灰夫人從自己手中將接過傑諾,近距離麵對自己一直想要追尋的目標,她居然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不過,灰夫人可是一個健談的人:

    “凱特琳,我要給你一個忠告——一個棋子最好不要試圖跳出棋局之外,否則它就會喪失作為一個棋子應有的價值。”

    絞盤的摩擦聲再度響起,轉眼間,懸崖邊就隻剩下凱特琳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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