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1201年春,索斯特以個人名義在北陸首府特裏亞,建造了第一座天主教堂,並給夜舒傳信,讓他放心傳教。

    此事一經宣揚便激起了軒然大波,各大教會以及獸人等種族信仰是上個紀元流傳下來的,再往前追蹤,也都是決明為神位預留準備的信仰傳承。

    在人們的認知觀念中,這些信仰是天生地造、與生俱來的,是名義上的正統神靈,其他的各種信仰成百上千年來,則一直被劃分為邪教邪神之流。

    一種新生的信仰,一位新生的神靈,對於人們的觀念來說是強大的衝擊。

    而索斯特的態度也很明顯,他偏要承認這位‘主’是正統,並有心宣告天下,以人間之名,強行在精神世界塞了一個神位進去。

    他在公司高層大會上的原話就是:“我索斯特說的,誰來反駁?”

    確實無人反駁,準確的說是無人敢反駁。

    各教會雖然情緒激蕩,但在這件事的實際處理上卻緘默不言,最大的動作也不過是給索斯特送去一紙書信試探詢問。

    然而這些書信,現在還擺在公司總部保安室的垃圾桶裏,還沒來得及倒掉。

    另一邊夜舒雖然為人吊兒郎當,但他對自己的理念卻是十分看重,不然之前也不會總和費蘭特吵架,然後被趕出家門。

    在前往南部傳教的路上,夜舒仔細的思考了宣揚理念的方式,如艾佛妮所說,‘主’的確是他編出來的,但怎麽能讓人相信才是重點。

    對於這點,索斯特也給了他一些建議,無非就是包裝成宗教,繼續編出一些不存在的神和祂的事跡,而且要往大了編,哪怕是創造世界也無所謂。

    即便夜舒堅持自己這不是傳教,但他卻不得不承認事實,如果不披上宗教的外衣,大多數思想都會被限製在道德層麵,而道德……是最脆弱的。

    就這樣,一個打算瞞過整個世界的彌天大謊正在悄然出現,並以可觀的速度蔓延,有索斯特的點頭,沒什麽能擋得住。

    而對於這些事,外界的決明一清二楚,但他也懶得管,除非索斯特已經準備上天,否則決明自己上天才是更重要的事。

    …………

    元界的戰爭還在繼續,費蘭特接收了索斯特的槍械武器,並迅速擴大著自己的勢力。

    他並沒有對那些所謂的皇室藩王,亦或者起義大軍出手,而是緊盯著新教不放,誓要將這個壞蘋果從樹上摘下來。

    同時巨人再一次找到了朱莉安和阿蓮娜的蹤跡,三人在北方大打出手,誰也沒占的便宜。

    矮人創造的巨人本身就基於世界規則,他的一身黑科技當初對付仙人手到擒來,可對付和規則融為一體的神靈,就有些空有力氣卻無法用出的味道了。

    就這樣,兩個世界正在以一種畸形但又有趣的畫風發展著,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是怎樣,決明也不知道。

    …………

    新曆1203年,特裏亞,晚,晴

    一間酒吧門前,黑色的轎車沒有熄火,一位瘦弱的年輕人走了下來,身穿著精致的黑色禮服,在下屬的帶領下走進了酒吧。

    酒吧內烏煙瘴氣,扭動的身體和嘴中吐出的煙霧纏繞在一起,震耳的音樂和爆閃的燈光烘托氣氛,讓人忍不住釋放內心的狂野。

    年輕人避過爛醉如泥的同齡人,繞過打扮豔麗的妙齡女郎,來到了酒吧側方的廁所門前。

    ‘正在維修,謝絕使用’八個大字清晰可見,並有酒吧內保在此看守,以防有人迷路。

    “您好,廁所前麵左拐,這裏正在維修。”

    內保帶著禮貌的笑容攔住了年輕人,為他指明了道路。

    可年輕人也笑了笑,身後的下屬朝著真正的廁所走去,他卻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懷表,打開後的表殼上,清晰的雕刻著一麵盾牌,一柄豎劍。

    戰神之徽。

    內保眯著眼睛掃了一下,躬身將年輕人引了進去,隨後繼續在門口看守。

    進門後是條不長的甬道,盡頭是個裝飾複古考究的房間,按照酒吧的結構設計,這個房間不與外界相連,沒有窗戶,隻有燈光。

    等到年輕人進門坐下,屋子裏的五個人便到齊了,四個人類,一個狐人。

    “戰爭,光明,黑夜,海洋,獸人,你們知道這個聚會要冒著多大的風險麽?”年輕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如果沒有這次聚會,我們的風險會更大,戰神教宗陛下。”黑夜教會的代表說道。

    索斯特支持夜舒傳播的新宗教已經初見成效,各大教會從一開始的沉默,也變成了現在的急迫。

    索斯特要當物質世界的王,沒問題,但如果連精神世界的信仰也要被他一把抓在手裏,這等同於觸碰到了各教會最後的底線。

    一但底線破了,那他們存在的必要也就沒有了,所以各勢力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召開聚會,商討對策。

    有趣的是,其他勢力來的都是代表,教會高層動身免不了會被索斯特察覺,唯有戰神教會是教宗親自前來,也就是最後進門穿著精致禮服的瘦弱年輕人。

    上一任戰神教宗在費蘭特到達元界不久後便離世了,索斯特掌控北陸天下皆安的情況下,代表著戰爭的戰神教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的衝擊,可以說是如今各大教會裏存在感最低的。

    後來經過了很長時間的群龍無首,戰神教會這才推出一位年輕人登上了教宗的位子,他們也清楚,以前的時光已經迴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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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為什麽剛剛黑夜教會的代表,語氣中對年輕人沒有絲毫尊重的原因,戰神教會早就沒落了。

    “矮人方麵還真沒來人?”

    “他們和索斯特站在一起,不可能派人來了。”

    “對於這個叫夜舒的,各位以前可曾聽說過?”

    眾人紛紛搖頭。

    “突然冒出來的,黑夜教會還想刺殺,被我們給攔下來了。”光明教會代表搖頭說道。

    黑夜教會代表嗤笑一聲:“你們是沒聽過他所說的言論,我承認初衷是好的,勸人贖罪向善,可他口中那位‘主’,被他宣揚成了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存在!”

    “唯一真神?造物主?”年輕的戰神教宗反問。

    “是的,但刺殺也沒有用。”一旁的狐人搖了搖頭,“他所宣揚的正是索斯特想要的,他們想創造出一個站在頂峰的神,以此來取代我們,成為索斯特的工具。”

    “如果那個叫夜舒的很重要,索斯特會看著你們刺殺他?如果不重要,殺了一個夜舒,還會有第二個夜舒,無論怎樣,都會和索斯特徹底撕破臉皮。”

    “各位,你們誰有信心能把索斯特拉下王座?”

    眾人麵麵相覷,默不作聲,教會馳騁天下,和王室以王權神權分庭抗禮早就是過去了。

    如今各教會騎士團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規模,隻留下了一些象征性的存在,成了祭典時手握刀劍的儀仗隊。

    “夜舒……這個名字不像是我們這裏的。”

    “總不可能是元界人,他們來到我們這邊,活不過一周。”

    “……也不一定。”

    這時,許久沒有開口的年輕教宗輕點桌麵:“教會記載,當初老教宗升入神國之前,曾與費蘭特密談過,費蘭特各位可還記得?”

    年輕教宗的話將眾人拉入沉思,這個名字他們不可能忘記。

    “費蘭特年輕時和索斯特是好友,而當年費蘭特突然消失也並不是死了,而是去了元界,離開時他的妻子恰好懷孕。”

    “你是說,夜舒是他們的孩子?”海神教會代表疑惑的問道。

    “所以我說不一定,戰神教會內就記載了這麽多,如果是真的,歲數對的上,而且現在的元界……”年輕教宗扭頭看向了光明教會代表。

    光明教會代表點了點頭:“正在打仗,那邊出了個新教,其教義和光明教典很像,所以我們多關注了一下。”

    “那各位在想想夜舒所宣揚的理念……”年輕的教宗帶著莫名的微笑,環視著眾人。

    過了一會,那位狐人率先開口:“怪不得索斯特會這麽支持他,原來是自己人。”

    “那我們該怎麽辦?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們做的隱蔽一點,沒有合適的理由,索斯特就算知道,他能衝進我們的地盤,將我們一網打盡麽?”黑夜教會的代表謹慎的說著。

    “現在民眾的心中並沒有完全放棄我們,如果索斯特師出無名,強行將矛頭對準我們,必然會遭到民眾的反對。”

    “你還提刺殺的事情。”海神代表搖了搖頭。

    “未必不可。”光明代表緊接道,“現在索斯特的新宗教影響力還不大,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那由誰去做?”年輕的戰神教宗問道,“計劃不錯,殺人誅心,宣揚新神的過程中被刺殺,沒有什麽比這更打擊他們在民眾心中的地位了。”

    “到時候我們可以接過輿論,加強我們的信仰,可到底由誰去做呢?”

    “一起。”狐人突然抬頭,“大家都拴在一起了,誰也跑不掉。”

    …………

    自由合眾國南部的一座城市中,夜舒草草的吃過早餐,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走出了店門。

    來到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他還是喜歡像喝酒一樣喝咖啡,實在理解不了小口抿的樂趣在哪。

    索斯特在北陸幫助他宣揚新理念,在各地興建教堂這是他沒想到的,原本想盡量不沾染宗教氣息的夜舒徹底放棄,索性大大方方的講出了他編出來的,‘主’的各種故事。

    走出店門,伸手打了輛車,夜舒來到了城市中心的廣場上。

    今天是周末,來來往往的人流量很大,正是他傳教的最佳地點,至於教堂……他不是很想去。

    下了車,付了錢,夜舒一手拿著傳單,一手拿著喇叭便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如今他也不是一個人了,身邊也會聚集許多被他的理念感召的追隨者,可剛剛意氣風發來到廣場上的夜舒卻突然愣住了。

    原本是他昨天選好的地方,此時正被另外一夥人占據,手裏舉著高高的木牌,大聲的講著什麽。

    隨後一夥追隨者湊了過來,夜舒這才知道,原來是戰神教會的人在此宣傳反戰理念,可這本來就是公共場合,先到先占很合理。

    追隨者中有人想要去理論,被夜舒攔住,並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無奈的夜舒隻好和他的追隨者們站在一處並不顯眼的地方,開始向人們發放傳單,宣傳理念。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到了中午,口幹舌燥的夜舒搖了搖頭,打算讓大家先去吃飯休息,下午再來。

    可就在這時,街道的拐角處傳來數聲驚唿,一輛汽車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左搖右晃的撞到了不少車輛,但依舊沒有減速。

    夜舒和追隨者們驚慌迴頭,看著汽車歪歪斜斜朝這邊撞來,可隨著一聲巨響,汽車撞在了廣場中心的雕像上,距離夜舒等人不過五六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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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長舒口氣,在夜舒的帶領下趕快過去幫忙,不遠處的戰神教會也跑了過來,周圍的民眾也加入其中,想要將車上的人救出來。

    有人潑水救火,有人抬車救人,場麵頓時亂成一團。

    “抓小偷!”

    這時不遠處有人大聲的喊了一句,追著前麵的一位鼠人狂奔。

    “小偷!抓小偷!”

    鼠人小偷驚慌無路,看著這邊聚集了這麽多人,思考著自己熟悉的地下水道,一扭身朝事故地點跑了過去。

    事故現場更加慌亂,鼠人小偷憑借著矮小的身形不見蹤影,失主著急的在人群中尋找,更給救援造成了不少麻煩。

    人群慌亂之中,夜舒盡力的維持著秩序,讓無關人員遠離,可已經沒有聽得到他的聲音了。

    噗嗤!

    一把淬毒的匕首從背後探來,插進了夜舒的後背,他愣了一下,瞬間的劇痛讓他開口無言,隻能慢慢的轉身卻找不見兇手。

    人群還在擠來擠去,沒有人發現他的情況,此時的夜舒連倒下都成了奢望,隻能被人群擁擠著帶來帶去,最後視線一黑。

    …………

    三天後,同樣是那座城市,廣場上的雕像正在修複,夜舒領著自己的追隨者正在發放傳單。

    與以往的無人問津不同,這次他的周圍聚集了相當之多的人,神色各異的聽著他講出的理念。

    同時,在特裏亞,索斯特公司總部的辦公室中,索斯特倒了兩杯紅酒,與戰神教會年輕的教宗碰杯而飲。

    “夜舒當日被刺殺而亡是所有人看到的,連屍體都被踩爛了,沒什麽比死而複活更能體現神威了。”索斯特笑著說道。

    “殺人誅心啊,這下各教會徹底徹底跌落塵埃,與神跡相比,他們永遠也翻不了身。”年輕教宗點頭開口。

    “為什麽要幫我?”索斯特扭頭問道。

    “費蘭特先生是我的偶像,雖然當年我還很小。”

    “就算是這樣,戰神教會也迴不到以前。”

    “我知道。”年輕教宗聳了聳肩,“我們在宣傳反戰理念,您以為是開玩笑的麽?我更好奇,代替夜舒死的那個人是誰?”

    “上議院的一位議員,關了那麽久,總算派上用場了,嗬……殺人誅心,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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