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的,原來海風真的是鹹的。

    費蘭特站在倒塌的城牆上,張開雙手擁抱著海風的吹拂。

    西海岸,即便過去幾個月了,這裏的受災情況依舊沒有得到多少緩解。

    另一個世界即將撞擊這裏的消息已經告訴了父親,國王陛下也給了父親答複,父親最近確實變得有些神神秘秘。

    但無論自己怎麽問,父親也不肯透露半點東西,隻說放心,一切都在準備。

    費蘭特知道這是父親不願讓他摻和,不願讓他繼續冒險,無奈的他在西爾斯城待不住,每晚做夢除了戰場,就是那兩千多條貧民的靈魂。

    最後他向羅伊公爵提出,想要到西海岸幫助救災,一方麵遠離西爾斯,一方麵做些自己能做的。

    是的,他愈發堅定對於這個世界,自己應該力所能及的做點什麽。

    可當他趕到這裏的時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索蘭公國雖然是公國,但也是人類第二強國,幾個月過去了,這裏竟然連應有的災後秩序都沒建立。

    想想獸人死地外的救援區,費蘭特放下胳膊,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裏處在西海岸中部,而整個西海岸受災地區,南北波及範圍長達幾百公裏,隱性影響對東部內陸更是覆蓋了小半個公國。

    一路上內陸的影響已經逐漸平穩,各地執政殿也在安撫民眾,救災已經接近尾聲。

    可這裏……費蘭特咬了咬牙,這裏就像一塊裹屍布,蓋住了刺鼻的腐臭味。

    救災,這裏哪有半點救災的樣子!

    是救援點每天連一勺米都不到的粥,還是肥胖的救援隊貴族,聚在屋子裏打牌?

    “是啊,對於那些來救援的貴族而言,這裏就是必勝的戰場,過來走一趟,迴去就可以受到國王陛下的封賞。”

    費蘭特喃喃自語,轉身走下城牆,登上了馬車。

    城市的正中心,救援點排起了長隊,麵黃肌瘦的人們等待著今天的晚餐,一碗看不見米的清粥。

    這些曾經脾氣乖張又豪爽的海邊居民,此時目光中隻剩下了對於食物的渴望。

    費蘭特一路進城,沒有朝救援點趕來,而是中途拐彎,去了一趟海神教會。

    教會門口也排著長隊,同樣是簡陋的米粥,但與公國救援點相比,這裏是真正的‘粥’。

    “為什麽沒有魚?”費蘭特問出了一個略顯白癡的問題。

    周圍的海神祭祀暗自鄙視的看著他,沒有人理會,對於他們來說,費蘭特來的那一天可是驚動了不少人。

    羅伊公爵之子,西海岸救援總指揮的兒子,還有傳聞在艾沃斯闖下的禍,嗬,又是一個來鍍金的。

    “沒有魚了,漁民的船都被毀了,教會也在出海打漁,可狂暴海的風暴給近海區犁了一遍,沒有魚。”

    一位年輕的姑娘走了出來,將盛滿米粥的碗遞給難民,頭也不轉的說道,看衣服,也是位海神祭祀。

    “以前這裏最不缺的就是魚,現在最缺的也是魚。”

    “你們的糧食還多麽?”費蘭特憂心忡忡的問道。

    “不多能怎麽辦,大家都是海神的子民,放棄同伴,死後會陷入無盡的海底深淵。”

    姑娘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著費蘭特這位公爵之子的麵以‘子民’稱唿,而不是信徒。

    費蘭特苦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馬車,臨登車前他扭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索菲婭。”

    ……

    夜晚,救援點趕走了沒有領到食物的難民,幾大鍋‘清粥’已經見底,孤零零的擺在街邊。

    負責這個城市救援的隊長是一個很胖的青年,他的父親是西爾斯城的一位侯爵,自然利用權力將他送到了這裏。

    屋子中煙霧繚繞,胖青年叼著煙卷,手裏捧著昆特牌,一臉的無奈。

    自己來這裏鍍個金,招誰惹誰了,這下好,來了個公爵兒子,還是羅伊公爵的。

    等以後迴去西爾斯,功勞全是人家的,自己能分多少,還得看人家臉色。

    無奈的吐出一口煙氣,一旁的小弟心思聰明,想要開口安慰一下,可還沒開口,屋子的房門便被人踹開。

    費蘭特冷著眼坐在桌旁,從胖青年的口袋掏出煙盒,自己點了一根。

    他以前並不習慣抽這玩意,後來是跟索斯特學的,現在覺得索斯特有一句話說的好,這玩意嗆人,還有很大危害,但在壓製恐懼和憤怒方麵,有著很好的療效。

    “明天,我想見到真正的‘粥’。”

    “呃……放心!克納德先生,我們一定會做好的!”

    胖青年義正言辭的答應,然後諂媚的交談一番,恭敬的送走了費蘭特,再然後……繼續打牌。

    費蘭特每天都會一早出去巡視,慰問安撫難民,然後傍晚來到城牆上放風,最後迴到救援點。

    可當第二天晚上他迴來的時候,即便是煙卷也差點壓不住他緊握的拳頭。

    鍋裏的粥依舊看不見幾粒米,胖青年依舊在一旁笑嗬嗬的和下屬開著玩笑。

    有一個瞬間,費蘭特突然想拔出長劍,狠狠的朝胖青年的臉劈下去,那個瞬間,那種感覺,帶著一點嗜血。

    最終他沒有去找胖青年的麻煩,而是一個人默默的迴了屋子。

    深夜,救援點後方的糧倉旁邊,費蘭特緩緩吐出一口煙氣,被戰場夢境驚醒的他決定過來看看,可沒想到碰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索菲婭?”

    輕聲的問候讓躲在角落的索菲婭吃了一驚,低著頭慢慢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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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我是過來看看,怕有老鼠。”

    “老鼠都被吃光了,撒謊可不是神明教給你的。”

    “……教會的糧食不多了,總部的補給還沒到……”

    費蘭特丟掉煙卷,笑著搖了搖頭:“跟我來。”

    說著,費蘭特走到糧倉旁邊,打開倉口,可卻沒有一粒米落下。

    他皺起了眉頭,接連打開了幾個糧倉,但整個院子裏近二十個糧倉,隻有一個有米。

    “那個……你先迴去吧,一個人也拿不了多少,明天會有人給你們拉去一點的。”費蘭特壓製著心中的憤怒,麵帶微笑的說道。

    索菲婭的眸子突然睜大,月光下的眼睛閃閃發亮,她突然覺得這個貴族似乎有點不一樣。

    “謝謝你!”

    索菲婭深鞠一躬,頭也不迴的跑了出去。

    ……

    砰!

    巨大的響聲驚醒了胖青年,一隻鐵鉗一樣的手將他從床上拽了下來,蠟燭靠近臉龐,烤的生疼。

    “米呢?糧食呢?”費蘭特咬著牙問道。

    “在……咳咳……在糧倉。”

    “糧倉?是在糧倉,還是在你的口袋裏,或者是你父親的口袋裏?”

    放下蠟燭,冰冷的匕首抵住了胖青年的脖子。

    費蘭特的眸子突然變得很可怕,仿佛一位戎馬一生的將軍。

    胖青年能感受到匕首的鋒銳,一時間不知怎麽迴答,可當痛感傳來,他拚勁全身力氣,將費蘭特推了出去,心中憋屈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

    “費蘭特!你什麽意思?你在這裏當什麽好人,糧食?就運來這麽多糧食!”

    “當裱子還要立牌坊,你父親親自督場,你說好處在誰的口袋裏,鍍金也沒有你這樣的,胸懷寬廣?你以為你是誰,教宗麽?”

    “你什麽意思!”

    胖青年突然冷笑,從床頭櫃拿出了一本賬單。

    “羅伊公爵作為救援總指揮,這是全部的運糧記錄,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

    沙灘上,費蘭特將最後一根煙卷抽煙,扔進了大海裏,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歎了口氣。

    海水拍打的海岸,仿佛也拍在他的心上,心中雜亂,費蘭特不想去思考事情,隻想直接在這裏睡一覺。

    可當他剛剛躺下,腳邊不知被什麽推了一下,那種力量不是浪花可以擁有的,渾噩的他再次直起上身,立刻倒吸了口涼。

    不知什麽時候,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被海水衝上了岸,就停在他的麵前。

    費蘭特起身觀察,黑乎乎的東西上長滿了海藻,覆蓋著厚厚的海鹽,一看就是在海水裏被浸泡了不知多少年。

    手掌輕輕的將一部分表麵擦拭幹淨,他猛的愣在了原地。

    這是一具……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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