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沒有在街口停留太長時間,觀察了一會後便迴到了家中。

    房子裏新添了不少家具,同樣深受魔法學院影響的他,在屋子裏種了不少植物。

    裏屋的窗戶前,德拉一邊澆著水,一邊思考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那些手臂上有著印記的人,一定是有規模有組織的,血脈魔法的追蹤咒不會出錯,在那個街口,風神教會是最大的可能。

    放下手裏的水壺,德拉坐到了桌子前,他並不是風神的信徒,所以對於風神教會,他沒有什麽壞印象,同樣也沒有什麽好感。

    先不提那群人為什麽要抓捕貧民,就說自己的父親,到底又是怎麽惹到他們了?

    想了許久的德拉沒有什麽頭緒,便沒有繼續糾結,而是轉身迴到了房間休息。

    第二天的時候,經常路過那條街道的人們突然發現,那個特別厲害的醫師似乎沒有開門營業,這讓一些想要購買藥劑的人失望而歸。

    而德拉則是難得睡了個懶覺,起床後吃了個早飯,換了一身極其樸素的布衣,然後開始遊蕩在西爾斯的各個角落。

    他先是租了一輛馬車,來到了風神教會的街口,車外沒有車夫,德拉就安靜坐在車裏,等待著那群紋有印記的人出現。

    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但不代表他是個莽夫,風神教會畢竟有神明庇佑,摸不清裏麵的情況,直接進去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之前在戰場上,上一任風神教宗加考特隕落在光明教宗阿蓮娜手下,德拉也曾在戰爭停歇後偷偷去看過戰鬥的痕跡。

    這也是學院大部分人類學員的毛病,像德拉,雖然老師告訴他們魔法師有級別之分,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實力能造成什麽樣的破壞,但對於擁有神術傳承的教會來說,他並不知道自己能排在什麽樣的位置。

    剛剛學會一個魔法就沾沾自喜,以為天下無敵,那是剛入學的時候才有的心態。

    至於德拉自己的實力,在觀察完戰場後,德拉覺得自己經過準備後也能做到那種程度,但絕不敢說可以打得過當初的兩位教宗。

    況且,教會總部人多勢眾,就算教宗不插手,狼群咬死老虎的事情並不稀奇。

    德拉很有耐心,他甚至帶了些幹糧在馬車裏,中午草草在馬車裏吃了點東西,直到下午的時候,一隊馬車從風神教會的院子駛了出來。

    馬蹄聲敲擊地麵,路上的行人紛紛讓開道路,在一個不起眼的的角落,德拉走出馬車,拉動韁繩跟了上去。

    感受著車廂的震動,德拉觀察著前麵的車隊,因為這些從教會裏出來的馬車,和他從男孩夢境中看到的馬車並不一樣,但路上德拉又用了一次追蹤咒,血線延伸的方向卻正是這隊馬車。

    “他們到底在幹什麽?竟然會謹慎到這個地步?”德拉的手緊握韁繩,就這麽一直吊在馬車隊後麵。

    在西爾斯,稍微有點金幣的大戶人家都喜歡駕馬車出行,所以德拉也不擔心會被懷疑。

    就這樣,馬車隊一路向南行駛,直接出了西爾斯城門口,而德拉卻在城門停了下來,將馬車安放在一家酒館門口,自己則是步行出了城。

    城外無人的地方,德拉眯起眼睛看著遠去的車隊,一陣咒語聲過後,身形鬼魅的跟了上去。

    對於車隊的去處,德拉在出城後就有了猜測,事實果然如他預料的一般,馬車隊平穩的駛進了一處營地,在裏麵七拐八拐後,停在了一處守衛嚴密的地洞周圍。

    一個又一個的貧民從馬車上走下來,又被趕進了地洞,其中就包括那個死去男孩的母親,與昨天的拚命掙紮不同,此時這些貧民渾渾噩噩,雙目無神,像是處在夢遊的狀態。

    德拉躲在營地外的林子裏,身旁的地上有一個小水坑,而營地內的場景在水麵上分毫畢現。

    與特裏亞不同,光明教會的聖騎士團駐紮在特裏亞城內,而隸屬風神教會總部的騎士團則駐紮在西爾斯城南。

    揮手散去水麵的景象,德拉吸了口氣:“看來這件事的確和風神教會有關,可他們為什麽要抓捕貧民?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父親平時也算半個風神信徒,當年又為什麽會死在他們手裏?”

    “唉……要是當初報仇的時候多問兩句就好了。”

    自語完的德拉沒有離開,反而是拿出幹糧枕在腦後,就這麽躺在了樹林裏。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對於食物的執念,早就形成了習慣。

    等到夜半時分,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散落在德拉的身上,他起身吃了點幹糧,然後撕下上衣的一塊布料蒙在臉上,咒語念動,轉瞬間德拉就像變了一個人,臉上再也找不出原來的痕跡。

    做完偽裝後,他邁動腳步走出樹林,身形鬼魅的朝著騎士團營地走去。

    對於這些騎士,德拉還不放在眼裏,同時也慶幸自己追蹤到了這裏。

    他真正忌憚的是風神教會總部,昨天追蹤咒的血線在那裏莫名斷掉,阻止了他的窺探,德拉認為這是來自於神明的力量。

    雖然他對神明沒有多少信仰,但起碼還有尊重之心,但風神教會的所作所為顯然不是什麽好事,這些披著信徒外衣來滿足自己私欲的人,向來不在少數。

    戒備森嚴的營地並不能阻擋德拉的潛入,畢竟是一位手段多如牛毛的六級魔法師,想要躲過這些沒有多少學習過神術的騎士還是輕而易舉。

    營地內,德拉的身影融進了黑暗之中,隻要有影子的地方,都是他的藏身之處。

    沒用多少時間,他就趕到了地洞的附近,在偷偷打暈了一個從地洞裏出來的騎士後,德拉換上了盔甲,手掌在臉上一抹,就變成了那個倒黴蛋的樣子。

    隨後他便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地洞,路上的守衛很多,有些看起來和這個倒黴蛋認識,也被德拉糊弄敷衍了過去。

    地下通道很是複雜,但在追蹤血線的指引下,德拉還是一步步接近了地底。

    而在他走出通道口,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窟中後,德拉微不可察的愣了下神,然後依靠在學院逃課的經驗,瞬間恢複原狀,走向了一位雙手背後,背對著他的青衣主教。

    巨大的洞窟有不少人工雕琢的痕跡,岩壁上掛滿了籠子,而那些被抓來的貧民,正渾渾噩噩的被關在裏麵。

    不僅如此,洞窟四周還有著不少的通道,德拉察覺到,恐怕通道後麵也同樣是關押這些貧民的地方。

    “主教。”德拉先聲製人,開口喊到。

    青衣主教點了點頭:“迴來了,新的那批怎麽樣了?”

    德拉一愣,不敢耽擱的答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光靠西爾斯的這些老鼠遠遠不夠,從南方的幾個行省送過來又太麻煩,東邊兩個被凱亞迪爾攻占的行省有不少難民無處安放,留著他們也是浪費糧食,不如就讓他們出一些力,也算是為他們奪迴家園的報酬了。”

    “主教……”德拉遲疑了一句,同時手心開始出現陣陣扭曲。

    “這是教宗的意思。”青衣主教側過頭,“國王陛下那邊不同擔心,放手去做就好了。”

    德拉突然沉默,惹的青衣主教轉過身看著他,這時,德拉猛然伸手,速度極快卻又輕飄飄的拍在了主教的肩膀上。

    青衣主教清明的眸子瞬間變得扭曲和混亂,好似瞳孔和眼白混合在了一起。

    “帶我去你的房間。”德拉輕聲說著,以免洞窟中其他守衛看出端倪。

    隨後在主教的帶領下,德拉走入一個通道,拐了兩個彎,最後走進了一間密室。

    德拉順手關上石門,然後掀起了青衣主教的衣袖,之間他的手臂上,同樣的印記清晰可見。

    “你們為什麽要抓捕那些貧民?”

    “不知道,教宗隻是說,需要用他們來奪迴失去的領土,散播神明的榮光。”主教不帶感情機械的迴答道。

    德拉皺了皺,環視了一圈密室,“前一陣子,你們是不是失蹤過一位成員?”

    “是的。”

    “十二年前,那個人是不是在西爾斯東區殺過一個熊一樣的男人?”

    青衣主教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是的。”

    “為什麽?”

    “那個男人襲擊了神職人員,放走了光明教會的交流團。”

    “就這樣?”

    “是的,西爾斯事件是教會的恥辱,善後的方方麵麵都是經過慎重的決定。”

    “慎重?”德拉冷笑一聲,“誰的決定。”

    “上任教宗。”

    德拉沉默了一下,揮手讓主教睡了過去,然後沉著臉走出了地洞,將盔甲還給那個倒黴蛋後,他迴到了自己的家。

    書桌前,德拉的雙手緊握,但臉色卻平靜異常,使用靈魂魔法過後,那位主教和騎士不會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所以他不擔心打草驚蛇。

    過了不知多久,德拉鬆了口氣,眼睛通紅的拿起了羽毛筆,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

    “親愛的溫斯頓,我覺得有些事情需要告訴你一下……”

    等到天色將明,德拉將寫好的信放入信封,拍了拍皮克斯的小腦袋。

    “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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