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暮寒嗅到了酒香,拿起了小巧的酒杯。


    嚐了一口,冰涼清香的口感慢慢的滋潤著喉嚨,留在舌尖上是淡淡的果甜,似秋桃。


    “桃子酒?”阮暮寒問道。


    “路途上遇到了一些猴妖,將它們一鍋端了之後,便收獲了這些桃子酒,味道如何?”吳痕說道。


    甜不甜?


    是不是甜如初戀?


    “一般。”阮暮寒淡淡的評價道,“你對妖族了解很深?”


    “花了三年的時間與它們鬥智鬥勇,也和一些妖聖妖王論道,它們化為人形絕不可能是覺得人的形態更高貴,也不可能冒著幾千年的修為去與人族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變成人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在人族的地界中行走,以吃人為樂,以吃人修行。”吳痕說道。


    阮暮寒點了點頭,這個說法她是認同的。


    無法對妖靈進行善惡的判斷,但善良的妖靈是不會跑到人族的地盤。


    “那麽你覺得這些妖族躲藏在何處?”阮暮寒也是認真請教了起來。


    “我們可以這樣去分析。假如你我是妖族,要偷走祖先的骨頭,那麽首先要做的事是什麽?”吳痕開始為阮暮寒梳理妖族的思路。


    “自然是先潛伏在武都之中。”阮暮寒說道。


    “可它們深居山林,整個真武大陸又對中邪之人有著極大的痛恨,它們行為舉止若是出格,必定會被盯上,它們如何快速的融入到人族的社會,又如何確保自己不被發現?”吳痕接著問道。


    “投靠那些常年混跡在人族之中的那些妖族同胞。”阮暮寒順著吳痕的思路說道。


    說完這句話,阮暮寒心中立刻有了思路。


    武都每個月都有妖族吃人的案子,有些已經告破,有些卻尋無蹤影。


    也就是說,將過往這些妖族吃人的案件給找出來,並圈定出一個頻繁發生的範圍來,便可以從這些信息上推斷出過往那些妖族潛藏聚集的地方。


    而偷祖先妖骨的那一夥妖族,多半是藏匿在這些老妖家中,否則武都封禁,搜尋了數天,所有身份不明的人都查過了,卻沒有找到一個,顯然它們已經準備好了藏身之所,這藏身之所注定在武都有一些年份。


    “三十二城域,近期哪裏失蹤人口最多,便到哪裏重點調查。”吳痕說道。


    “中邪多的也要查吧?”顧洛水補充道。


    阮暮寒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作為參照,妖族本性就是吃人,如果是潛藏已久的老妖,它們會每個月有序的吃掉幾個我們武廷不在乎的底層子民,底層子民餓死、凍死、爭奪利益而死的人,被欺淩致死的難以統計,多數不會調查,但失蹤人數是一個很清晰的參照,被妖族吃掉的,一定是失蹤者。”


    “明白,那屬下這就去調案!”顧洛水點了點頭,打算主動做事。


    事實上顧洛水也想到鎮北女君手底下任職,接待異度客這種事情太無趣,也太沒前途了。


    阮暮寒點了點頭,顯然也信得過顧洛水。


    顧洛水離開,這木閣樓中便隻剩下吳痕和她。


    阮暮寒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異客對妖族頗有了解,而且同樣很願意協助自己調查此事……


    “從事的行當上也可以縮小範圍,妖族們無法做那些長時間與人接觸、溝通的活,什麽酒樓、餐館、風月閣、大商鋪、人數居多的盟會……基本上都可以排除。”吳痕說道。


    “一些老妖還是能夠偽裝得很好的,與人無異。”阮暮寒說道。


    “老妖可以,新來的妖不行,這偷盜妖神祖骨需要方方麵麵的協作,潛入、踩點、找尋時機、摸查防守、看雨氣風向、得手後如何逃散,又如何隱匿,這顯然是籌備已久,何況它們還特意選在夜宴的這一天。”吳痕說道


    “嗯,甚至不能排除有人族在協助它們。”阮暮寒點了點頭。


    吳痕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


    這正是他接下去要說的。


    沒想到多些日子不見,寒寒越發冰雪聰明了,以前她可是從來不思索遇到的問題,自己說什麽她就照做。


    “所以也可以查一查,哪一家門閥經常采購家奴。家奴失蹤是不會被統計的,他們的生死最後也由門閥說得算,不排除有門閥采購人奴喂養供奉妖族,為妖族行方便。”吳痕說道。


    “關係到武門閥,便隻能我親自去查了,需要些時間。”阮暮寒說道。


    七天的時間,這武都的門閥可不少,要查他們的話也注定會受到各方阻擾,畢竟她阮暮寒成為了鎮北女君本就有海量的勢力反對,自己前些年與他們結仇後,調查他們,也注定被說成是借題發揮。


    “你信得過我,我可以陪你去看看,隻需要以拜訪的名義,讓我用感知搜羅一番便可以知曉大致情況。”吳痕說道。


    “杜武神不為你證明,你依舊帶著很大的嫌疑。”阮暮寒說道。


    “所以由你來決定。”吳痕說道。


    阮暮寒目光落在了廣袤的武都城中,即便是相當尊貴的武門閥,在這武都之中也有數百,他們底蘊深厚,又與自己不和,七日時間要尋迴妖骨,她自然看到了最終結果。


    “好。”阮暮寒最後還是同意了吳痕的請求。


    “怎麽突然間信任我了?”吳痕隻是一個提議,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入套了。還以為鎮北女君早已經養成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性。


    “伱若清白,願意助我便是好事。”


    “你若為妖,將你帶在身邊,我也有自信識破你。”


    阮暮寒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吳痕笑了起來。


    這幾天在這幹等著,沒有操之過急起了成效啊。


    不管是和老情人還是陌生人打交道,贏得對方好感與信任的最佳方式不是寒虛問暖、虛頭巴腦的閑聊,而是一起做件事。


    在蓄積的那段時光中,吳痕其實也沒和阮暮寒談什麽風月,每天都在前行,充實之中便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習慣自然也會順理成章的形成感情。


    吳痕沒有主動去找阮暮寒,便是深知刻意,便會引起他人的防備。


    有了一層防備,接下去想要深入交流,難度便會大幅度的提升。


    也因此,無論在見到阮暮寒後內心有多興奮激動,吳痕這些天什麽都不做,耐心的等,等這麽一個順理成章交談的機會。


    “杜茂一直都不太靠譜,指望他為我洗清嫌疑,我怕是要在你們武廷中做客一輩子了。”吳痕說道。


    阮暮寒沒再說什麽,隻是有些意外為何此人如此有膽魄直唿武神的名諱。


    “對了,他是死了嗎?我踏入你們真武大陸的第一天就在詢問了,可世人多數沒聽聞過他的事跡,我隻好到了武廷這裏,希望你們武廷能告知我他的情況。”吳痕又補充了一句。


    杜茂啊杜茂!


    你怎麽連名都沒了。


    不是說好一起離開繪卷之界後,要混出個名堂來,要王者歸來奪迴一切你失去的東西,那麽豪氣衝雲天,到頭來人都搞沒了。


    “我也無權知曉。”阮暮寒迴答道。


    “哦,那他是你們的武神吧,他沒在我麵前吹牛的對吧?”吳痕接著說道。


    “算是。”阮暮寒點了點頭。


    “調戲其他女武神,被除名了?”吳痕問道。


    阮暮寒也不好接話了。


    她詢問過輪值武神,但輪值武神沒有細說。


    假如眼前這人真的是武神杜茂在遊曆異度中結識的朋友,那他們確實要奉為座上賓。


    關於武神杜茂的事情,阮暮寒隻是因為自己身為鎮北女君有見過這位武神的壁畫,但具體這位武神在何處,坐鎮何地,她也不太清楚。


    “女君,文官們已經整理出了文書,第二十四城域今年失蹤人數徒然增加,連帶相鄰的幾個城域也比往年高出了不少,另外屬下還查了一下當地幫派、盟會,發現市井勢力多次廝殺,死傷人數也不少。”顧洛水急匆匆的走來,並獻上了統計文書。


    吳痕卻皺起了眉頭。


    這武都文官也有計算機嗎,怎麽這麽短的時間就統計好了數據,顧洛水才離開一會,自己都沒有和寒寒單獨相處多久。


    “二十四城有哪些武門閥?”阮暮寒問道。


    “這個我知道,與我們武廷比較密切的是段氏門閥,躍雲門閥、夏山門閥……”顧洛水說道。


    “那便先拜訪段氏門閥。”阮暮寒說道。


    “啊??”顧洛水懷疑自己聽錯了,隨後小聲的道,“段氏可是段武神的族人。”


    “隻是拜訪,又不是抄家。”吳痕說道。


    “嗯。”阮暮寒點了點頭,已經動身出發。


    兩人離開了木閣樓,他們一邊向前行一邊談論著妖族的事情,眼神偶爾有一些交流,甚至會保持著並行。


    顧洛水在身後,一臉的困惑。


    “他也跟我們一起去調查嗎?”顧洛水快步跟上,然後用手指著吳痕道。


    “是的,你也一同吧。”阮暮寒對顧洛水說道。


    顧洛水愣在原地好一會,滿眼的不理解。


    自己才離開這麽一會,這個可惡的家夥是怎麽巧舌如簧誘騙鎮北女君的??


    不行啊,武女君姐姐,這個邪惡的男子是對你有非分之想,想要你給他跳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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