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與妖國勾結,導致皇城沸亂的餘孽!


    林家?!


    謝玄衣站在長街黑夜的盡頭,隻覺得這皇城的冷風,實在有些太過刺骨了些……先前那場封賞的真正用意,在此刻盡數凸顯出來。


    圖窮匕見。


    聖後對於自己的態度。


    其實早已明確。


    自他拒絕青隼靈魂契約的那一刻。


    聖後……便將“謝真”當做了一把刀。


    這世上的鋒利之刀,如若不能握在自己手上,那麽便將要借力,其斬向自己想要斬斷的其他地方。


    十年前的皇城沸亂,早已是一筆查不清的舊賬。


    按照元繼謨所說,當年該斬之人,早已論斬。


    十年前的舊案……之所以會被翻出,無非是有人提供了關鍵線索。


    皇宮當然不會對外公布這一案的破獲細節,但是今夜之後,會有兩個極其重磅的消息傳出。


    一是林家餘孽被盡數抄斬。


    二是謝真得到皇城封賞,成為大褚近年最年輕的侯爺。


    這兩條消息,幾乎不分先後。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


    聖後賜下劍氣侯的封賞,必定是謝真做了什麽……縱使全天下的人,來清查謝真在皇城的“行跡”,也沒法找到謝真為大褚所做的貢獻。


    唯一的貢獻。


    或許就是今夜入的這一次宮吧。


    ……


    ……


    秦家府邸。


    薑奇虎如坐針氈。


    他奉先生之令,前來拜訪秦百煌。


    未曾想,今夜秦府恰好擺了一場盛宴。


    除卻道門閉關的秦家二公子,其他人等,一應俱全,甚至都城內,平日與秦家關係莫逆的其他世家,也都來到了這場晚宴之上。


    薑奇虎叩門之時,秦府正在上演“父慈子孝”的戲碼。


    秦家家主毫不留情地當著薑奇虎麵,訓斥了不爭氣的小兒子,然後借著宴會之由,向薑奇虎表達了歉意。


    因為秦萬煬的無心之失,導致今日城門的爭端,給謝真帶來了不便。


    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


    謝真是玄水洞天新主,背後有大穗劍宮,除此之外……還有一座書樓。


    對薑奇虎傳話,便是對陳鏡玄傳話。


    最開始的笨虎,還沒有察覺到異樣,隻覺得秦家家主實在有些太過客氣,堂堂一位異姓王,態度如此“誠懇”,哪裏還有揪著不放的道理?於是連忙迴禮,心想此事比預料中簡單。


    既然這場誤會已經解開,那麽自己便也算是“功成圓滿”。


    薑奇虎找秦百煌簡單說了幾句,便準備就此告辭,返迴書樓複命。


    但萬萬沒想到。


    正當他準備離開之際。


    秦府的黑鱗衛,稟報了皇城的最新動向。


    兩條消息。


    一條,是謝真前往皇宮,覲見聖後。


    另外一條,便是皇城司黑騎盡數出動,前往林家……以叛國之罪,將整個林家都控製了起來。


    如今黑騎已經包圍了林家以及相關世家所在的街巷,徹底將其封鎖!


    皇城司黑騎,隻受兩人調動。


    薑奇虎身為次座,沒有收到一丁點消息,很顯然,這些黑騎出自元繼謨的手筆。


    看著如今出奇“熱鬧”的秦家府邸,以及座無虛席的那些秦家交好世家,薑奇虎隻覺得心底一陣發涼,雖然先生稱唿他為“笨虎”,但在生殺大事方麵他從不含糊,甚至可以說得上嗅覺敏銳。


    林諭今日在城門向謝真問拳。


    不到數個時辰。


    林家便被控製……黑騎尚未對外解釋控製林家的理由,但從這陣仗來看,要不了多久,皇城司便會給出一個讓所有人都信服的證據。


    這種事情,發生在謝真入宮之際,未免也太巧,太巧了!


    “秦王爺,實在抱歉。”


    薑奇虎咬牙開口:“林家之事,實在有些出乎意料……晚輩恐怕要去現場看上一看。”


    “薑次座。”


    秦家家主端著酒盞,意味深長道:“今夜之事,實在有些駭人。聖後娘娘恐怕是‘震怒’了,才會有如此行動,倘若宮裏沒有聖諭,點明要薑次座參與此案,不妨還是再等一等……等一等,總是不會犯錯的。”


    薑奇虎哪裏不知道,這件事情,是由元繼謨全權掌控。


    隻是他歸心似箭。


    即便不去現場,去往書樓,與先生見一麵,也是好的。


    “薑兄。”


    秦百煌也看出了不對,他伸出手臂,按在薑奇虎肩頭,認真說道:“先生先前的叮囑,你忘了麽?你不僅是皇城司次座,亦是薑家未來家主,今夜之事,最好還是不要觸這個黴頭了。”


    ……


    ……


    當謝玄衣來到林府所在的永安街時。


    皇城司黑騎已將此地重重包圍,林府門前滿是破敗蕭瑟之象。


    黑騎押著林府罪人,上了囚車,送去地牢。


    據說年近百歲的林家老爺子,也不例外……


    至於林諭,謝玄衣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但他看到了一些身著布衫的武宗弟子。


    這些人望著他的神情異常冰冷。


    很顯然。


    元繼謨已經將他入宮接受封賞的消息,傳了出去……永安街巷被堵得水泄不通,除了武宗弟子,還有許多人,也站在黑夜中,沉默無聲地注視著此刻隨元繼謨一同來到永安街的少年。


    這些都是與林家一樣,自北境遷徙而來的鎮守使世家子弟。


    因為父輩共同經曆過生死的緣故,他們繼承了父輩遺誌,彼此之間,感情極好。


    又因為聖令,北郡世家南下皇城,就此紮根,失了根基,都隻是一介浮萍。


    想要過得好,便需要“團結”。


    單一林家,還算勢微。


    可幾個“林家”聯合起來……便算得上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林家被封,等待問訊。


    這些世家的結局,也不會太好,現如今還無人知曉皇城司究竟在查何案,隻知道此次查案涉及範圍極廣,平日裏與林家交情最好的兩三個世家,也被皇城司黑騎所包圍,看樣子也會被“帶走”。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在他們看來,便是元繼謨,以及謝真。


    “小謝侯爺,這些目光……你還習慣嗎?”


    元繼謨坐在馬背之上,平靜與那些目光對視了迴去。


    他淡然說道:“自擔任皇城司首座以外,本座看到了太多太多這樣的目光……隻不過現如今,比起我,他們應該更想殺了你。”


    北郡世家,最厭惡行事見不得人的陰祟鼠輩。


    林家也被查封,與謝真入宮,幾乎發生在同一時刻——


    要說兩者之間,沒關係,誰都不會相信。


    更何況。


    林諭剛剛才在城門,對謝真問拳。


    任誰來看,這查封之事,都源自於謝真入宮,上稟聖後。


    等到日出,劍氣侯的封賞傳遍皇城。


    此事便是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


    “……”


    謝玄衣沉默注視著眼前的破敗景象,其實他並不在意這些仇恨的目光,上一世他經曆過太多類似的事情。


    被誤會,被怨恨。


    這都不算什麽。


    先前他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十分簡單。


    先殺了前來尋仇的人。


    再殺了栽贓陷害的人。


    隻是這一世,不知為何……他心中多出了別樣的情緒。


    這種情緒,像是前世陰神圓滿,問心之劫誕生的“心劫”。


    謝玄衣壓下了心湖中的劍鳴,平緩了唿吸。


    “謝真!!!”


    便在此時。


    遠遠的,傳來一道悲憤的怒嚎!


    問拳之後,昏迷不醒的林諭,被送去了武宗休養。


    此次皇城司辦案,他甚至還不知情……由於此次要清查之案,發生在十年之前,彼時的林諭隻有十三歲,所以武宗的大人物出麵,將其保護了下來,等待此後案卷的調查進展,隨時配合皇城司問訊。


    林諭醒來之後,得知現狀,連忙趕往現場,他在同門師兄弟們的攙扶下,來到了永安街,看到了被封鎖的林府,被押上囚車的老父!


    以及……


    站在黑騎之中,元繼謨身旁的謝真!


    林諭怒吼著掙脫幾位師弟的攙扶,向著謝真奔來。


    他怒發衝冠,渾身衣衫都被氣血衝刷,震蕩開來。


    先前一戰。


    僅僅一招,他便落敗。


    他知道自己不是謝真的對手,但此刻……他還是衝了上去!


    武夫一怒,血濺五步。


    濺血者,要麽是敵人,要麽是自己。


    林諭是一個純粹的武夫,他不能接受這種場合,自己還隻是懦弱地站在原地——


    轟的一聲!


    這一拳蕩出滾滾氣浪,對準謝玄衣麵門轟砸而去。


    元繼謨早在看到林諭的第一時間,便進行退讓,並且傳出神魂之音,讓黑騎散開,不要阻攔林諭出手。


    謝玄衣並沒有迎下這一擊。


    他默默退後了一步,讓這一拳落空。


    自始至終。


    謝玄衣的目光,都沒有放在林諭身上……林諭出現之時,他便注意到了武宗諸位弟子匯聚的中心。


    武宗大師兄,武嶽。


    此刻那站在人群之中,氣勢如龍的高大身影,眼中滿是不屑,以及鄙夷。


    整條長街,都是如此。


    “今日之前,這些人裏,或許有不少人敬仰你,今日之後……他們應該隻想殺了你。”


    元繼謨的傳音,傳入謝玄衣心湖。


    這位皇城司首座,極其滿意地環顧著長街,看著那自己最厭惡的目光,厭惡地注視著謝真。


    他微笑說道:“謝真,我知道你實力了得,江寧世子不是你的對手,武宗那位大師兄大概也不是,可如果全天下都站在你的對麵,你當真還能殺得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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