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做得越久,他們之間某種不可跨越的鴻溝仿佛就越大,厲乘雲每時每刻都站在這條巨大的鴻溝的邊緣,不知道何時會掉落下去。


    他們各自的人生道路是一條設定好的航線,原本會保持固定的方向飛往不可更改終點。


    是這一條疤痕,改變了厲乘雲和陳其初原本固定的航線。


    第32章


    厲乘雲永遠都記得,接到陳其初的電話的那個夜晚。


    那一天,他是正預備去給新型抑製劑項目裏的一個受試者注射抑製劑的。


    這名受試者住在療養院裏,不能來實驗室進行注射,隻能送去療養院,厲乘雲有些忙,時間因此也隻能夠約在晚上。


    去往療養院的路上。路上他想起來和陳其初之前約好的這次假期一起去爬山,因此便想再和陳其初確認一下他的行程。


    陳其初自從正式接手始光集團的一應事務之後,時間上便沒有從前那樣自由了。即便有助理和秘書幫他安排好全部的日程,但是始光集團這樣大的一個公司,遇到各種突發狀況是在所難免的,即便日程再如何有條不紊,還是經常會被突發狀況打亂。


    因為這樣,厲乘雲已經被陳其初放了好幾次鴿子。


    雖然厲乘雲倒是沒有太放在心上,他也知道陳其初不是有意放他鴿子的,隻是近來如果和陳其初有約,時間臨近的時候厲乘雲都會再和陳其初確認一下。


    他像往常一樣發信息,但是並未立即收到陳其初的迴信大概是陳其初正在忙。


    並不算太奇怪的情況,但是厲乘雲的心中卻隱約生出了一點極其不平靜的心緒,仿佛平靜的海麵下的暗流,正在醞釀某種毀天滅地的風浪。


    直到陳其初的電話打了過來。


    因為那不平靜的心緒,厲乘雲看到手機通話界麵、鈴聲都還沒有響起來就立即接了起來。


    聽筒裏首先傳來的,是陳其初的粗重的、急促的、交織著痛苦與欲望喘息聲,其中還夾雜著盡管微弱但是充滿曖昧的呻吟,然後聽見陳其初叫他的名字:“乘雲……”


    厲乘雲從來沒有聽過陳其初以這樣的語氣說話,他聲音非常低啞,充滿了一種與性有關的性感的意味,仿佛是柏枝鬆葉在火中燃燒發出的聲音,滿含著一股灼人的熱度,這熱度仿佛也通過聽筒傳遞到了厲乘雲的耳邊,燒出了厲乘雲心底的焦灼,他抓緊了手機,盡量讓自己語氣足夠平靜:“其初,發生什麽事了?”


    陳其初似乎極為痛苦,喉嚨間發出了低低的吼聲,厲乘雲聽見聽筒裏傳來了某種重物擊打地板的聲音,片刻之後,陳其初才斷斷續續地繼續說話:“乘雲……抑製劑失效了,我……”陳其初的聲音帶著某種濃重的、曖昧的喘息,“幫幫我……”


    厲乘雲立即明白了那些急促的喘息與曖昧的呻吟是什麽了。


    alpha的易感期。


    現行的抑製劑對於大部分正常的alpha和omega來說都是非常有效的,即便是偶爾忘記使用,也最多隻會有發熱症狀,及時食用或者注射抑製劑之後,立刻便能夠得到控製,絕不至於會出現無法控製的情況。現在還會被易感期和發情期所影響的,大多是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患者,或者某些具有反社會性格的alpha故意不使用抑製劑,隻為了犯下惡性的性暴力事件。


    陳其初從來沒有過這種突發易感期的情況,那麽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其初,你現在在哪裏?”厲乘雲問道。


    電話那頭隻剩下陳其初因為過於隱忍而變得痛苦的喘息。


    厲乘雲隻大概知道陳其初今天是要去參加一個什麽聚會,但是並不知道具體的地址。他立刻便翻出手機裏的一個定位app那是陳其初公司的產品自帶的一個功能,具有親密關係定位的功能,隻要經過認證授權,就可以隨時定位對方的具體位置。這個功能最初是用於兒童手表的,和家長的手機綁定,方便家長可以及時找到走失的孩子,後來也延展了到了公司其他的產品上。陳其初和厲乘雲裝上,是因為他們常一起去登山,為了防止走失。


    不過他們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啟用過這個app,厲乘雲也從來沒有想過,這app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厲乘雲當下便打了一輛車,前往app顯示的地方。路上他還和連詠打了電話,說自己有急事需要處理,請他幫忙重新帶一支抑製劑去他原本要去的受試者那裏幫忙給受試者注射。


    除了給連詠打電話,他還打電話給了陳其初所在的酒店,先在酒店預定了一間房間。


    趕到酒店的時候,厲乘雲在前台迅速辦理好入住手續,拒絕了服務員要帶他去客房的服務,並且抽走了一份酒店擺在前台的宣傳冊,他迅速掃了一下,找到了貴賓室所在的樓層。


    厲乘雲進的時候,看見門口立著牌子,似乎是陳其初參加的那個宴會,是在十樓,大概是還未結束。


    時間已經不早了,入住酒店的客人大多已經歇下,厲乘雲乘坐電梯隻能夠坐到七樓貴賓室在八樓,電梯門口顯示八樓正在整修,請客人不要前去,電梯八樓禁停,厲乘雲坐到七樓,然後從安全通道裏上去。


    八樓的貴賓室有好幾間,厲乘雲一間一間地找過去,然後走到最角落的一間停了下來。


    隻有這個房間門底的縫隙處透出了隱約的光線。


    酒店的隔音做得很好,厲乘雲站在門口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敲了敲門,同樣無人應答,他隻猶豫了片刻,便從衣兜裏麵掏出了一根鐵絲貴賓室樓層的走廊上擺著一些手工工藝品,有些是鐵絲纏的動物擺件,他在其中拆了一截鐵絲下來。


    厲乘雲的父親是在一家專門製作鎖類的小公司工作,母親的工作是偏銷售性質的,不方便照顧厲乘雲,所以從小厲乘雲就被父親帶到公司,他自己忙工作,讓厲乘雲自己在一旁玩。厲乘雲玩的就是父親公司的那些產品,因為是那個小公司,沒什麽人手,有時候厲乘雲都還幫那些產品做測試也包含撬鎖。


    好在貴賓室的門是專門用的傳統的鎖,不是一般酒店房間刷房卡的電子鎖,厲乘雲上高中之後便再沒有去過父親公司了,雖然現在技術雖然生疏了一點,貴賓室的鎖並不算難開,厲乘雲花了一會兒時間,撬開了貴賓室的鎖,打開了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厲乘雲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或許陳其初已經失控,或許他會見到一名alpha和一名omega在發情期的纏綿。


    但是並非如此。厲乘雲進門便看到一地狼藉貴賓室裏能夠砸壞的東西都已經被砸壞,顯然是因為alpha的暴力宣泄。沙發上躺著的omega陷在發情期之中,痛苦而難耐地呻吟著,渾然不覺有人進來,他滾下了沙發,還在試圖掙紮著起身。而陳其初的衣衫一片淩亂地縮在牆角,他的西裝已經掉落在一旁,襯衫大敞著,高大的身軀因為過於克製而在發抖。


    聽到門口的動靜,陳其初立刻抬起了頭來,那雙平日裏冷靜平和的眼睛裏此刻如同一隻獸,一種烈焰一般紅色從他的眼尾鋪開到雙頰,再到脖頸和胸膛,他整個人都仿佛置身於一種要燒毀一切的烈火之中。


    易感期的alpha感官極其敏銳,察覺到厲乘雲的那一刻,陳其初身形暴起,如一隻野獸,猛地朝厲乘雲撲了過來,厲乘雲一時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被陳其初撲倒按在門上。


    厲乘雲的身體重量壓得貴賓室的門上,後腦勺被撞倒門上,陳其初整個身體壓過來,一隻手臂狠狠壓住厲乘雲的肩膀,幾乎要將厲乘雲的肩胛骨捏碎,厲乘雲痛得眼前一黑,他感受到又一股微風拂過來,他的身體條件反射之下才伸出手,用手掌抵住陳其初隨著撲過來的身體一起砸過來的拳頭,勉強避免了被陳其初一拳砸中麵門的慘狀。


    陳其初的力氣極大,厲乘雲幾乎手腕都要斷掉,伴隨著後腦的鈍痛,厲乘雲的掌心還感受到了一點濕潤的液體感。


    厲乘雲視線下移看見了陳其初血肉模糊的手,他的指關節和手背都已經盡數磨破了皮,手臂上也有不少深淺不一的劃痕,大約是砸屋子裏的東西的時候蹭的,他已經渾然感覺不到疼痛,隻用那雙黝黑的、籠罩的霧氣的、充滿了嗜血的暴戾和欲望的眼睛盯著厲乘雲。


    “其初……”厲乘雲溫聲說道,“我是厲乘雲。”


    與陳其初反應極其敏捷的身體不同,他的思緒是遲鈍而緩慢的,因為過於近的距離,他粗重的唿吸撲在厲乘雲的臉上,他的鼻尖碰著厲乘雲的臉輕輕地嗅著,仿佛是確認自己的獵物的味道。


    但厲乘雲的身上沒有那種alpha所渴望的氣息,於是陳其初不管那隻被厲乘雲攔住的手,他舉起了另一隻手,靠近厲乘雲的脖子。


    他此刻隻剩下獸的本能,不是欲望,便是暴力,並且因為太過克製欲望,暴力已經無法壓抑,他準確地找尋到了獵物最為脆弱的地方。


    他可以很輕易折斷的地方。


    易感期的alpha的力量太過驚人,厲乘雲壓製住他的一隻拳頭已經是用盡了全力,陳其初的指腹已經觸碰到他脖頸的皮膚,他絕沒有那樣的力氣,反抗此刻的陳其初。


    千鈞一發的時刻,厲乘雲微微抬眸,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陳其初的眼睛:“其初,”厲乘雲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這一次他的聲音並不溫柔,“你真的想要殺了我嗎?”他說的是問句,但是語氣卻近乎是命令一般的充滿了威壓的氣勢。


    脖子那一隻原本慢慢在收緊的手仿佛感受到了這種威壓,稍微地鬆了一點,哪怕是這片刻,足夠厲乘雲猛地按住自己手上還擋著的陳其初的那隻拳頭,然後另一隻手拽住陳其初正掐著自己的手的手臂,抓住陳其初稍微鬆懈的一刻,製住他的雙手,將陳其初掀到在地。


    陳其初被他反撲到地板上,厲乘雲跨坐在他的身上壓住他,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壓製住陳其初,將他的兩隻手一同按在陳其初頭頂的地板上,一番動作下來厲乘雲也已經開始氣喘,和陳其初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也沾染上了那些纏綿悱惻的欲望的氣息:“冷靜一點了嗎?”他問陳其初。


    陳其初眼中的霧氣稍稍消散了些許,眼中流露出痛苦而羞恥的情緒,他望著厲乘雲,啞聲說:“對不起……乘雲。”


    “其初,我們得換個地方,再忍一下,好嗎?”厲乘雲說。


    當務之急是陳其初必須先離開這個房間盡管厲乘雲並不能感受到空氣中的信息素的氣息,但是他深知一個正在發情的omega的氣息對於alpha來說多麽具有誘惑力和摧毀力,而對於omega來說,此刻的陳其初也無疑是最危險的存在。


    陳其初赤裸著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被厲乘雲壓在頭頂的手臂上的肌肉也隨著他的胸膛一起起伏,這是他極力地在克製alpha本性裏無法忍受的被人壓製的本能,他痛苦地咬住唇,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夠輕輕地點點頭。


    然後厲乘雲放開他,去撿起來他的西裝外套,披在陳其初的身上。


    或許是因為故意要算計陳其初和那個omega發生關係,為了以免被人打擾到,這層樓顯然是被清理過人員,倒是給了厲乘雲和陳其初方便,再加上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厲乘雲帶著陳其初去往預定的酒店房間的路上沒有遇到什麽人。隻在去往預定房間的中途遇到過一兩個侍應生,厲乘雲扶著陳其初,他們便大概以為是醉酒的客人,詢問是否需要幫忙,厲乘雲拒絕了,還算順利地將陳其初帶到了預定的房間。


    進了房間之後,總算是暫時鬆了口氣。


    厲乘雲將陳其初帶進浴室,扶他到浴缸裏眼下厲乘雲隻能夠用最為古老的方式,用冷水暫時先來壓製陳其初的燥動。


    陳其初在滿是冷水的浴缸裏,水麵不斷地在浴缸裏漸漸升高,冰冷的水讓他勉強鎮定了片刻,他的聲音依舊抖著,唿吸依舊不勻,他和厲乘雲說道:“乘雲,麻煩你給我舅舅打個電話。”


    事情太過突然緊急那個還留在貴賓室的發情的omega,隻能夠由祝蘭章來進行處理。厲乘雲也深知以陳其初的身份,決不能留下任何可以供人大做文章的痕跡,而善於處理這些事情的人,隻有祝蘭章。


    “我去打。”厲乘雲說道。


    祝蘭章接到厲乘雲的電話也很驚訝,厲乘雲並不太清楚今天的事情的內情,隻能盡量地和祝蘭章簡短地陳述他所知道的事情,並且闡明需要祝蘭章來處理的後續事宜。


    厲乘雲和祝蘭章打完電話之後,看到剛剛自己隨手放在桌上的一隻鐵盒。


    那是厲乘雲原本要帶去療養院給受試者注射的抑製劑。


    剛剛陳其初撲過來的時候,早已經把厲乘雲手上原本提著的裝著針劑的盒子掉在了地上,好在盒子有足夠的保護措施,因此裏麵裝著抑製劑的玻璃管還沒有碎掉。


    陳其初這突發的、並且完全無法自控的易感期顯然不是因為忘記注射抑製劑,而是抑製劑失效,理論上抑製劑無效的人群隻有一種信息素紊亂綜合征患者,那正是厲乘雲此次負責的新型抑製劑所針對的人群。


    厲乘雲今天原本要去看望的那位受試者就是一名患有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alpha。患有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患者,發病的時候大都伴隨有暴力傾向,所以那名alpha其實是被強製管控在療養院的。厲乘雲已經針對那名alpha進行過好幾次新藥劑的臨床試驗和觀察。


    陳其初現在的症狀,厲乘雲再熟悉不過了。


    信息素紊亂綜合征。


    厲乘雲的手伸向盒子,還沒有拿起來,他就浴室裏傳來一陣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第33章


    聽到浴室裏的聲音,厲乘雲疾步走進浴室。


    浴缸裏的水滿溢出來,順著浴缸邊緣漫出來,地板上留了一地的水。浴缸邊有碎了一地的瓷片和散落在水流裏的花朵那是原本酒店放在浴缸邊上用作裝飾的花瓶,它已經被打翻在地,厲乘雲在外麵聽到的聲音便是花瓶碎裂的聲音。


    陳其初高大的身軀蜷縮在浴缸裏,他唇中發出極其痛苦的、又充滿了隱忍的、壓抑著欲望的呻吟。他的全身都是濕淋淋的,伴著浴室裏不斷流淌、沒有停歇的水聲,他仿佛是暴雨之中無家可歸的獸類,聽到厲乘雲的聲音的時候,他的身體抖了一下,濕漉漉的睫毛顫了顫,抬起眼眸來看向厲乘雲。


    他的眼眸中堆積著層層霧氣,霧氣之下壓抑著的,是他無法反抗、但又無法接受的欲望,這欲望沾上了他的身體,便如同附骨之疽,讓陳其初無法脫身。


    厲乘雲看見陳其初的時候,他的內心交織著憤怒與震驚,瞳孔微張:“陳其初!你在做什麽?”


    陳其初的右手,正握著一片瓷片,顯然是來自那隻被打碎的花瓶,他正拿著那片瓷片,用力地劃在自己的左臂上。


    在聽到厲乘雲的聲音的時候,他左手的動作並未停下,瓷片的尖端已經沒入了他的皮膚,雪白的瓷片已經被染紅。


    隨著瓷片沒入皮膚,陳其初發出了隱忍的、痛苦的悶哼聲,他的手臂已經被瓷片劃出一條極深極長的傷口,傷口不斷地在往外滲出鮮紅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入水中,散開一片淡淡的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厲乘雲大跨步地走過去,抓住了陳其初的右手,想要從他手上把瓷片奪走,阻止他將手臂上的傷口劃得更深。但是即便此刻陳其初的左臂已經被鮮血染紅,握著瓷片的右手掌心也已經被劃傷,但是作為一個alpha,他的力量依然是厲乘雲所不能夠輕鬆壓製的,厲乘雲翻進浴缸,先用身體的重量壓製住陳其初。


    酒店裏的浴缸已經算很大,但是裝下兩個成年男人依舊顯得逼仄,狹窄的空間裏,他們的身體緊密地貼在一起,水已經完全浸濕了他們的衣料,幾乎是肌膚相貼,浴缸裏的水被他們兩人完全擠了出去。兩人纏鬥間,過於近的距離,厲乘雲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陳其初身下一直躁動著的地方那是陳其初的痛苦與欲望的具象化,因為他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打濕,衣服布料都緊緊地貼在身上,那裏幾乎是無所遁形地展現出來。


    陳其初悶哼一聲,曲起腿來,仿佛是想要避開,不想讓厲乘雲碰到他的顧慮讓厲乘雲稍微占了上風,趁機從陳其初的手上將瓷片奪走,搶奪間他的掌心也被劃傷,他將瓷片扔開,掌心掠過陳其初眼前,劃傷的掌心滲出血來,滴落在陳其初的襯衫上,在他濕透的白色襯衫上暈染開一小片淡淡的紅,仿佛是一朵小小的、血色的花。


    厲乘雲掌心的這點傷當然是全然不能和陳其初的傷相比的,但是他卻渾然不覺自己的傷口之深,抓住了厲乘雲的手,近乎是小心翼翼地捧著。


    “對不起……”陳其初的手顫抖著,他捧著厲乘雲的傷口,不敢去碰。


    厲乘雲俯視著身下的陳其初說:“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不應該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陳其初仰頭望著厲乘雲。或許是因為位置的原因,厲乘雲的神情與目光都充滿了一種極具威勢的壓迫感,這壓迫感令陳其初刻在本能裏的、被手臂上的疼痛所勉強壓製住的掌控欲又有了冒出來的趨勢,陳其初鬆開放開厲乘雲的手,伸向自己的左臂,在他即將碰到自己傷口的時候,他的手被厲乘雲抓住,厲乘雲厲聲質問道:“陳其初,你想死嗎?”


    “不是的,我……”陳其初垂下眼睛,“我害怕像剛才一樣沒辦法控製自己,我隻是……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陳其初手臂上的傷口很深,手臂上的血跡已經將他的衣服都染紅,簡單地先包了一下陳其初的手臂。


    厲乘雲問道:“那你現在清醒了嗎?”


    或許是因為遠離了omega的信息素,又或許確實是因為手臂上的疼痛,陳其初此刻思緒平複了不少,但是他身下未曾有一刻消散過的躁動,提醒著陳其初這清醒不過是隻是片刻。


    “我先去給酒店打電話讓他們送一下醫藥箱來。”厲乘雲起身,跨出了浴缸,先拿了浴缸旁邊的架子上的一條毛巾,用毛巾簡單地包了一下陳其初的手臂,之後他又將地上的瓷片一一撿了起來,扔到了垃圾桶裏。


    厲乘雲站在浴缸旁,看著陳其初說:“我帶了抑製劑來,是我們公司的正在研發的新型抑製劑,也許對你有效,你擦一下身上吧,出來我給你注射,不要再用這些東西傷害自己了。”


    厲乘雲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仿佛剛才帶著某種怒意質問陳其初的那個人不是他,而且語氣接近於一種命令式的語氣,他平日裏都異常溫柔和善,陳其初幾乎從未聽見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陳其初還坐在浴缸之中,厲乘雲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濕透了的衣服貼在他的身體上,發梢的水跡一滴一滴地落下來,陳其初的整個身體都無遮擋地展露在厲乘雲的麵前,無論是潮紅的臉,還是赤裸的起伏著的胸膛,甚至是他屈起雙腿努力想要掩藏的欲望,全部都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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