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祝蘭章和宣奕之間的暗流湧動厲乘雲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他知道薑越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讓宣奕知道,因此祝蘭章的到來解除了讓宣奕察覺到什麽的危機,厲乘雲也鬆了口氣。在祝蘭章和宣奕交談的時候,厲乘雲便尋機離開了,去找薑越。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厲乘雲很快到達了薑越的病房。


    薑越的病房所在的大樓在療養院的最角落,與其他的樓被綠化帶完完全全、嚴嚴實實地隔開,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和姚育真那樣的老年人為了休養所居住的地方是全然不同的。這裏看起來安靜而陰冷,窗戶上全部都裝了鐵柵欄,厲乘雲從大樓門口上樓再走到薑越的病房所在的樓層,就已經碰到了三撥巡邏的警衛,而且全部都是beta。


    帶著厲乘雲來的工作人員和厲乘雲一起經過了好幾道安檢,才被允許進入。


    這裏更像是監獄,而不是療養院。


    踏進病房,厲乘雲看見一個瘦弱的年輕男孩背對著他坐在病房的窗前,聽到開門的動靜,他迴過頭來,露出一張蒼白的麵孔,因為太過於瘦了,而且是一種完全病態的瘦,使他原本還算標致的五官看起來近乎是陰惻惻的,整個人完全像是隻剩下了一把骨頭一般,仿佛是幽魂一般,讓人覺得既可憐又可怕。


    薑越。


    “薑先生。”厲乘雲叫道。


    厲乘雲雖然是第一次見他的真人,但是卻從陳其初那裏看過了檔案,因此一眼就認了出來。


    將厲乘雲帶到之後,工作人員早已經靜靜地離開,厲乘雲朝他走去,刻意的放緩了腳步和聲音,“薑先生,我是其初的朋友,療養院應當是有告訴過你我要來的。”


    “我知道,”薑越迴過頭去,繼續看著窗外,“你身上有他的氣息。”


    厲乘雲往後退了退,“抱歉,我早上確實是和其初見過一麵才過來的,他現在並沒有在易感期,你也能夠感覺得到嗎?”


    薑越苦笑一聲:“大概是因為那該死的高契合度吧。”


    “需要我先出去嗎?”厲乘雲滿懷歉意地問道,“如果必要的話,我可以去向工作人員借用一下抑製劑香水。”


    “不用,”薑越神情慘淡地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但是偏偏就是這麽荒謬,隻是這一點信息素的氣息,對我來說都要比任何抑製劑都有效。”


    厲乘雲環顧了一下房間裏,然後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將自己提在手上的包放下。他把包打開,包裏放了許多醫療工具,他說道:“抱歉,薑先生,我需要采集一點你的血液和腺體組織樣本,過程會有些疼,我會盡量輕一點的。”


    “我知道,陳先生和祝先生都已經和我講過了。”薑越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地說。


    於是厲乘雲便開始采集。


    血液采集倒是還算方便,除卻薑越的血管有些難以找到,花了一點時間,其餘很快就采集完畢。


    不過腺體組織樣本的采集比較麻煩,因為腺體是高敏感的器官,而且還需要用特製的針頭紮到離表皮較遠的很深的腺體中心,所以采集腺體組織樣本需要進行局部麻醉之後才能完成。


    厲乘雲給薑越注射了麻醉劑。麻醉劑起效要有一會兒,於是在等待麻醉劑起效的期間,厲乘雲詢問了一下薑越一直以來的身體狀況和抑製劑用藥情況,並且拿筆記本一一記錄了下來。


    薑越的身體狀況可以說是很差。


    因為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患有信息素綜合紊亂症的並不是陳其初,而是薑越。薑越分化為omega之後,就被判定為患有信息素紊亂綜合征,隻是主要是表現為發情期非常不穩定,算是一種較輕的症狀。但是因為發情期極其不穩定,他服用和注射抑製劑的頻率要比普通omega高得多,並且還要輔以許多其他的藥物,長期高頻次地服用抑製劑讓他的身體機能負荷過度,導致身體免疫力和器官功能都非常差。


    那天薑越的父親薑平鬆掉包了薑越的抑製劑,將薑越騙去了貴賓室,薑越雖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由於抑製劑失效,他的發情期立刻就爆發了,他根本沒有力氣逃走,而且由於陳其初的到來,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而陳其初的信息素綜合紊亂症是被薑越所誘發的,是一種由於過高的契合度所引發伴隨性的病症。正式因為有著過高的契合度卻沒有進行標記和結合,甚至連薑越原本算輕症的信息素紊亂綜合征都已經有愈加嚴重的趨勢,然後又反過來令陳其初更加嚴重,陷入了一種死循環的境地。


    其實這種狀況是很好解決的,按照已有的醫學案例,薑越和陳其初如果能夠完成標記,困擾薑越多年的信息素紊亂綜合征就有治愈的可能性,陳其初也大約不會飽受錯亂的易感期的折磨,這也是當下醫療界對於信息素紊亂綜合征最有效的治療方法,可是偏偏似乎雙方都不太有這個意願。


    “以薑先生的身體狀況,和其初結為伴侶並且標記,或許是比較安全的選擇,”厲乘雲語氣平靜,仿佛是一個再尋常不過、毫無私心的研究者,“薑先生為什麽不願意呢?”


    “陳先生不也不願意嗎?”薑越說,“否則那天你就不可能帶走他。”


    “原來薑先生記得是我帶走了其初。”厲乘雲將采取腺體組織樣本的針試探性地紮進了薑越的後頸,“疼嗎?”


    薑越隻感覺到了後頸的表皮有什麽尖銳的物體刺入,但是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感覺了,你繼續吧。”


    看來麻醉劑起效了,於是厲乘雲便繼續操作,將采取針繼續往裏推進,針頭越過皮膚表層的組織,慢慢地紮入腺體。雖然有麻醉劑的輔助,但是腺體作為極端敏感的器官,隨著針尖刺入深度的增加,薑越的身體還是微微顫抖起來。


    厲乘雲和薑越繼續聊天,疏散一下薑越的注意力,他說道:“其初是個很心軟的人,如果薑先生願意讓其初標記你,他大約是不會讓薑先生這樣痛苦地捱過去的。而且如果最後都沒有辦法了,薑先生或許一輩子都會在這家療養院裏度過,甚至連這樣的一輩子都可能很短暫,這樣也不後悔嗎?”


    雖然這家療養院的服務周到而細致,對於那些頤養天年的老人來說,或許是晚年安身的好地方,但是對於薑越這樣的年輕人,這樣的半強製性的看管無疑是牢籠。


    其實陳其初和祝蘭章把薑越安置療養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那天宴會上的意外事故發生之後,陳其初被厲乘雲帶走,厲乘雲來了之後帶走了陳其初,然後通知了祝蘭章,祝蘭章來帶走了薑越,給薑越注射了緊急抑製劑讓他很勉強平複下來,但是祝蘭章還沒有想好怎麽處理薑越,薑越就逃跑了。


    陳其初後來緩過來之後,和祝蘭章幾乎把整個城市翻了個底朝天,一時也沒有找到薑越,疑心薑越或許已經跑到其他省市去了的時候,終於在一家沒有行醫執照的私人診所找到了薑越,那時候的薑越正準備做腺體切除手術一項基本上等於自殺的手術。


    腺體切除手術是一種已經幾乎算埋進了曆史塵埃的手術,這並不是針對於解決某種病症的手術,而是一種針對alpha性犯罪者的刑罰。這項手術發明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懲罰犯下惡性性犯罪案件的alpha,手術的方式就是直接切除他們的腺體。


    由於腺體牽連著人類很多生理機能,在最早期醫學還不發達的時候,腺體切除手術基本上與死刑無異,全部是接受手術的alpha靠個人體質熬過去,術後生存率極低,而且熬過去也未必就是好事就算是醫學發達的現在,腺體切除之後依然會引起器官衰竭等多種並發症,所以出於“人道主義”的需求,這項手術現在漸漸也已經廢除。


    但是由於omega在這方麵鮮有alpha那樣的犯罪事件,所以並沒有針對omega的腺體切除手術當然,隻是官方層麵,這種手術在黑市其實是有不少的,大多是omega出於“解除標記”的需要。這項手術對於omega的危險程度也是和alpha一樣的,術後引發器官衰竭症狀的概率非常高,做這種手術基本上和自殺沒有區別。陳其初和祝蘭章當初晚去一步,薑越大概已經躺在手術台上了。


    並且由於陳其初看起來沒有掉進薑平鬆的陷阱裏,那天之後也薑平鬆也在到處尋找薑越,幾次三番地來找過陳其初暗示和打探,為了防止薑越再做出貿然去切除腺體的事情,也為了不被薑家人發現其中的隱秘,陳其初便隻好拜托祝蘭章先將薑越安置在他的療養院裏暫時看管著。


    “我的媽媽……”或許是麻醉劑多少有些讓人鬆懈的作用,薑越卸下了一點心防,說道,“我媽媽就是因為被我父親意外標記了才嫁給他的。其實她原本有一個戀人,但是標記讓她對我的父親產生了全身心的依賴,還是愛上了我的父親,”薑越嗤笑一聲,“不過那能夠稱之為愛嗎?我父親……做得出來拿我算計陳先生這種事情,你應該也知道是個什麽人吧……我媽媽成天看著他把各種情人帶迴家,最後她終於受不了了,選擇了跳樓……”


    “這個牢籠囚禁的不過是我的身體,”薑越自嘲地笑了笑,“而那種名字叫做‘標記’的牢籠,囚禁的會是我的靈魂。”


    厲乘雲終於取完組織樣本,“已經好了,薑先生,感謝您的合作。”他給薑越的後頸貼上了一小塊止血的紗布,說道,“麻醉劑的效果消退之後可能會有點疼,我會給療養院說一下,給你備用一些止痛藥,後頸這兩天最好不要碰水。”


    薑越點點頭,算是表示知道了。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對自己方才的情緒泄露有些尷尬,他靜靜看著厲乘雲收起一切工具,直到厲乘雲收拾好一切,和薑越道了別要離開的時候,才開口叫住了厲乘雲,說道:“厲先生,那天的事情……謝謝你。”


    厲乘雲知道他指的是那天自己剛過去帶走了陳其初的事情,如果厲乘雲那天沒有迅速趕到,也許陳其初和薑越之間會是什麽樣子還不知道。


    厲乘雲在門口站定,看了薑越片刻,然後微微笑了笑,說道:“不,薑先生,或許是該我謝謝你。”


    第15章


    冉羽今天值班,但是她起得晚了,出門很是倉促,於是連早餐都顧不上吃,慌慌張張地就衝出門去。下了公交之後就急忙直奔公司大門,進入大廳的時候,她看見電梯門馬上要關上,急忙下意識叫了一聲:“請等一下!”


    電梯門其實已經隻剩下了一掌寬的縫,冉羽想自己大約是趕不上了,卻沒想到電梯門之間的縫隙沒有再繼續縮小,而是緩緩打開,顯然是電梯裏的人按住了開門的按鈕。


    冉羽急忙兩步跨進去,忙不迭地說了“謝謝”。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人,冉羽先感覺到的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唿吸之間。


    那是一種清苦而濕潤的香氣,令冉羽覺得似曾相識。


    片刻之後,身為omega的本能使她立刻知道了這香氣代表的是什麽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在電梯這樣的密閉空間裏,青年身上那種本來應該是很若有若無的、淡淡的信息素的氣息就變得非常明顯。


    然後冉羽抬起頭,便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他穿著一身熨帖的西裝,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雖然冉羽不太認識名牌,但是也能夠感覺得到眼前這青年渾身上下的每一寸布料都在叫囂著“我很貴”。


    不過比起這些看起來非常昂貴的衣物,更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是他的容貌。他樣貌非常英俊,氣質奪目,臉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完全是造物主的精心雕刻,是那種見一眼就絕對不會忘掉的類型,並且他的身上帶著那種非常典型的alpha天然的強勢感,但是姿態卻不具有一般alpha那種張揚感和侵略性。


    冉羽感覺得出來,這顯然是一個優性的alpha,因為連冉羽這個劣性的omega都能夠察覺到非易感期的他身上的信息素的氣息。因為omega與alpha之間天然具有吸引性的本能,對於眼前的alpha的信息素雖然冉羽並不覺得反感,但是麵對強勢感如此外露的alpha,她還是不自覺地往旁邊移動了一步。


    青年的身體往電梯邊上移了移,很體貼地和冉羽保持開距離,然後彬彬有禮地問:“小姐,請問您到幾樓?”


    “16樓”冉羽看見按鈕上已經被摁亮的數字,顯而易見這青年和她一樣,也是要去往16樓的。


    但是冉羽心裏有點疑惑,16樓是春暉製藥的實驗室,這個人怎麽會去16樓?這個電梯是隻通往春暉製藥的幾層實驗室的,出於保密性質,必須要刷卡才能出入。


    他是實驗室的員工嗎?但是冉羽確信實驗室一定沒有這樣一位同事,存在感如此強烈的優性alpha,如果冉羽見過,一定不會忘記的。


    然後冉羽注意到,青年的一隻手上握著一條細長的藍色帶子,帶子下墜著一張ic卡,冉羽認得那種卡那是實驗室組長及以上的級別才能夠申請的緊急聯係人的身份識別卡。


    因為實驗室的項目一旦忙碌起來,根本沒有時間迴家,基本上與坐牢無異,對於組長以上級別的員工,公司規定員工可以設置緊急聯係人並申請和本人的ic卡綁定的副卡,允許某些情況下緊急聯係人經過批準來公司探視,這ic卡副卡是出入的憑證,所以一般有權限申請這種附屬卡的大都是為自己的家屬申請的。


    是實驗室某位同事的家屬?冉羽心裏想,今天是休息日,除了她要來值班,還有誰會在實驗室?現在似乎大部分項目的進度暫時都已經告了一個段落。


    冉羽還沒有想完,電梯就已經到了,電梯門一打開,冉羽就看見穿著實驗服站在門口的厲乘雲。


    她的招唿還沒有說出口,青年一出電梯,厲乘雲便說道:“我還正準備下去接你呢。”


    那青年走上前去,站到厲乘雲身前:“你給我這張卡,作用不就是我自己能上來麽?”


    “啊,原來是厲組長的家屬啊。”冉羽脫口而出。


    “冉羽?今天不是休息麽?你怎麽來了。”厲乘雲說。


    “今天我值班。”冉羽的目光好奇地看了看厲乘雲和那個alpha青年,厲乘雲察覺到她的目光,主動說道:“這是我的朋友,陳其初,來找我有點事情。”


    “你好。”陳其初衝冉羽笑了笑,這微笑使得他身上那種天然的強勢感減弱了幾分。


    “那冉羽你先忙你的事情,我帶其初先走了。”


    冉羽應了聲,卻想,原來隻是朋友?這麽重要的緊急聯係人的ic卡,厲乘雲卻申請給了他的朋友?那麽看來一定是極其重要、交情極深的朋友了。


    她心裏有些狐疑地往自己的工位走去,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來那個alpha青年身上的信息素的氣息。


    然後冉羽終於是想起來為什麽覺得陳其初身上的信息素的氣息很熟悉了厲乘雲之前染上的信息素的氣息,就是和這個叫做陳其初的青年身上的一模一樣。


    而厲乘雲那廂帶著陳其初直接進了實驗室裏。


    陳其初今天來實驗室是為了讓厲乘雲采取樣本的。前不久厲乘雲去了療養院采取了薑越的,自然也需要采取陳其初的腺體樣本。


    進了實驗室,陳其初脫下了大衣和西裝外套,為了方便提取腺體組織,他把領帶也解了,然後坐在凳子上等厲乘雲取樣。厲乘雲俯身,用橡皮管綁在他的小臂上,開始給他抽血。橡皮管緊緊勒住的皮膚表麵,那種絞緊了皮膚的觸感深入從皮膚表麵深入到皮膚之下,仿佛是某種束縛,這令陳其初不合時宜地想起來自己陷入失控的時候,束縛在自己的手腕上手銬和鎖鏈,連帶著想起了一些陳其初總是刻意地掩埋在內心深處的曖昧的畫麵。


    厲乘雲戴著醫用手套的指尖按在陳其初的手臂上,溫柔而有力,不是什麽逾距的動作,不論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還是以一個研究者的身份,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動作。


    可陳其初還是誕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他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厲乘雲垂眸看著他,微微笑了笑,“怎麽,還緊張啊?”


    穿著實驗服的厲乘雲看起來有一種近乎機械般的冷靜,即便是微笑,也仿佛帶著一種不近人情的冷漠來,襯得陳其初內心那些隱秘的動搖過於羞恥。


    陳其初咽了咽口水,說道:“沒有,可能是有點冷。”


    “實驗需要,實驗室的溫度偏低一點,等采集完樣本出去就好了。”厲乘雲將針頭紮入陳其初的皮膚,他動作嫻熟,很快就取好了血液樣本。


    然後是腺體組織樣本。


    厲乘雲走到陳其初的身後,一隻手按在陳其初的肩膀上,然後對陳其初說:“我要給你注射麻醉劑了。”


    陳其初應了一聲表示知曉,但是當針尖碰上自己後頸皮膚的那一刻,alpha的生理本能想要反抗alpha的腺體並不像是omega那樣可以用來做暫時性的標記,作為被標記者的omega,在腺體被觸碰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更加柔和;但是作為天然的標記者alpha,在腺體被觸碰的情況下會產生本能的抵抗欲。


    陳其初脊背霎時僵硬無比,手臂上的肌肉鼓了起來,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流露出抗拒與不安,他的手握成了拳,指甲的邊緣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掌心,通過疼痛才勉強地克製住想要將身後的厲乘雲掀翻的本能。


    而厲乘雲的手拉開他襯衫的後領,手掌輕輕按在他後頸的皮膚上,陳其初的脊背更加僵硬了,然後他感受到厲乘雲微微俯身,有唿吸吹拂在他的皮膚上,有某種如微弱的電流一般的感覺流過陳其初的皮膚,仿佛從皮膚表麵滲透到陳其初的血液與骨骼之中,具有某種麻痹性和安撫性,他聽見厲乘雲溫聲說:“沒事的,放鬆一點,其初。”


    慢慢的,陳其初的脊背終於不那麽僵硬了,手上握緊的拳頭也稍微鬆了鬆,然後有針尖猛地紮進他的皮膚,麻醉劑從針尖流進他的血液之中。


    等待麻醉劑起效的時間裏,厲乘雲去收拾了一些實驗用的器材,間或和陳其初聊了幾句瑣碎的話,陳其初也漸漸放鬆了一些。


    等陳其初後頸的感覺漸漸開始遲鈍起來的時候,厲乘雲才開始取腺體組織的樣本。


    他能夠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刺入了自己的腺體,他感覺到厲乘雲的掌心與手指隔著橡膠材質的醫用手套在他的皮膚上遊移著,因為麻醉效果的原因,陳其初後頸部位的感官開始變得遲鈍起來,不再有麻醉劑注射之前那種本能的抵抗欲,一切的觸碰都是遲緩地傳遞給陳其初的,並且被延長。


    取腺體組織的過程比較漫長,期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實驗室裏隻有他們兩人輕緩的唿吸聲,在靜謐的空間裏交錯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其初感覺到刺入自己皮膚和腺體的物體被抽出,然後厲乘雲去取來了紗布,細致地給厲乘雲貼上,然後如同囑咐薑越一樣,囑咐陳其初:“給你貼了紗布,這兩天不要碰水,如果痛的話告訴我。”


    麻醉的效用漸漸褪去了,他的後頸泛起了一點疼痛感,並不強烈,如同被麻醉的時候厲乘雲留在他的皮膚上的觸感一樣,是一種遲鈍的、被延長的痛感,存在感強烈,但又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


    “實驗室裏溫度低,你先把外衣穿上吧。”厲乘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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