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沒吃飯了,也沒有水源,殘餘的秦軍中軍手腳無力。


    周圍的趙軍在剩下的中軍退卻以後,並沒有大舉進攻吃掉這些秦軍,反而布置了一些簡陋的工事。


    看樣子,是打算長期圍困。


    韓王山上的山火,肉眼可見,比之前小了一點。


    該燒的東西,都快燒完了。


    魏軍可能快出現了。


    光狼城上,秦軍一片愁雲慘淡。


    前幾天剛吃了兩頓飽飯,士氣振奮,還想著要快點把趙軍趕迴去,救出袍澤。


    沒想到,除了攻打高平關的部隊以外,剩下的部隊好幾天都沒開飯,隻有一些清湯寡水。


    之前由於吃飽飯被壓下來的恐慌,開始在秦軍中蔓延。


    為什麽隻有出戰的部隊,有一口馬肉吃。


    高平關那裏,己方的糧草,是不是被燒光了。


    之前殺馬,說是戰馬受傷了給它們個痛快,其實是不是在補充軍糧。


    兩隻腳的戰馬。


    肚子如果餓了,再怎麽精銳的部隊,都會受不了。


    “趙括看來是想活活餓死我軍袍澤啊。”王翦看著遠處戰場,因為饑餓坐在地上,但依然保持警惕的那些被趙軍包圍的秦軍,十分難受。


    戰爭的勝負,取決於多種因素,士氣,後勤,戰術,甚至有時候,天降隕石隻砸對手不砸自己都有可能。


    但是能把握住的東西,比如後勤、裝備等等,卻是能夠非常真切的影響戰爭的結果。


    白起同樣也餓著,他甚至看都不看桌上的馬肉一眼,直接將叫人端下去拿給攻打高平關的軍隊。


    李牧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在點燃糧倉以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石頭把高平關的城門直接封死,


    所有的城門,全部封死。這樣秦軍的攻城錘就失去了作用。


    當然,他自己別想出去了。


    趙括將火油的使用開展到了一個新境界。


    但是秦國,具有最大的地表猛火油產地。


    此油雖不能吃,但用來做火把真真是極好的。後來秦軍還發現,把火油用在羽箭之上,火箭更不容易熄滅。


    高平關裏庫存的大量火油,被直接從城牆上,倒到了關下。


    李牧出發的時候,還沒有魏人的蹤跡。但是李牧心裏明白,無論如何,拚盡全力,奪下並守住高平關,關乎整個戰局。


    站在高平關上,李牧突然有些明白了當初廉頗的布局。


    高平關地形險要,溝深崖陡,東西皆為峽穀大壑,左深澗,右峭壁,隘口處南北兩側山峰對峙,中間隻有一路可通車馬。


    隘口處的關城就是高平關,這裏是高平西南的門戶,素有三晉第一關之稱,


    當初廉頗有意在高平關和光狼城之間,預設了一個戰場。


    這個戰場,兩側都是崇山峻嶺,而且分別有故穀城和都尉城作為支點。


    就算高平關被秦軍攻破,秦軍大舉進攻。


    但是地形優勢在趙軍這裏,趙軍可以在光狼城那裏死守,然後從故穀城和都尉城居高臨下,甚至可以派奇兵奪取高平關,關門打狗。


    王齕竟然能夠在這樣的局麵下,短時間內連續攻克高平關、光狼城。這裏固然有秦軍強勁的戰鬥力做保證,但是王齕的指揮能力,也不可小視。


    打破了廉頗殲滅秦軍的算盤。


    所以後來,廉頗隻能選擇堅守不出。


    秦軍野戰能力太強了。


    李牧心裏十分擔憂,趙括那裏,真的能夠頂住秦軍的攻勢麽。


    這個時候沒有電報,沒有電話,傳遞信息除了依靠人力馬力,就是鼓聲和旗幟,還有烽煙。


    從第一天進攻高平關的秦軍旺盛的士氣來看,趙括未必做到了正麵擊敗秦軍。


    而且秦軍好像並不缺糧,不然士氣不會如此旺盛。


    李牧心裏十分焦慮。


    但是既然都把命押在戰場的牌桌上,除了打好自己的牌以外,沒有其他辦法了。


    高平關,在火油還有秦軍之前儲備器械的幫助下,以及趙軍的決死下,旗幟未改,已經堅持了快十天。


    但是火油,已經燒完了。弓箭,也快射完了。滾木,也被推光了。


    李牧麾下,傷亡很大。城牆下密密麻麻,都是秦軍的屍體。


    光狼城中,白起喚來了管理糧草的倉官曹得。


    “曹得,此次管理後勤,分配糧草,你居功至偉。”白起難得笑了一下,還給曹得倒了一杯秬鬯。


    曹得十分惶恐,這幾天糧草實在不繼,他也是焦頭爛額。


    巴不得自己學會仙術,憑空變出些糧食,供給大軍。


    “我軍軍糧,還剩多少。”


    “迴稟君上,如果沒有殺馬,早就斷糧了。但是加上新殺的軍馬,最多隻有半日了。”曹得低著頭,不敢看白起的表情。


    “無妨,不是你的錯,你能維持到現在,很不錯了。”白起說道:“我記得你現在是官大夫吧。”


    “托賴君上神威,拿了點功勞。”曹得低頭迴答,心裏有些不詳的預感。


    “我已經寫好了奏報,等高平關拿下以後,就給大王送去,直接給你提三級,當五大夫。”


    “君上!”聽到這裏,曹得直接跪到了地上,他如何不明白,白起的意思,流著淚說道:“我是按照您的意思分配軍糧的。


    君上憐見,我隻是分配軍糧的,又不是守護軍糧的,更不是籌集和運輸軍糧的。我軍缺糧,不是我的過錯啊。


    我上有父母需要供養,家裏妻子尚幼孩子尚小。何況我身為長子,弟弟妹妹還沒成材,也需要我幫忙教導,請武安君開恩啊。”


    曹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旁邊的楊端和看得心中極為不忍,想要上前求情,卻被身邊的王翦一把拉住。


    沒有辦法了,士兵餓了好久,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白起麵無表情,開口說道:“你的五大夫爵位,會直接繼承給你兒子,不用降級,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極限了。”


    說完,白起不再理會曹得,直接拔劍。


    血濺五步。


    “傳令下去,通報全軍,就說倉官曹得,私下貪墨糧草,已被我處死。王翦,你去把所有吃的都發下去,讓士兵都飽餐一頓。明天要是拿不下高平關,我們就都得死。對了,還有這個。”


    白起指著桌上的馬肉說道:“把這碗馬肉拿出去,給當值的士兵,讓他們分了。全軍除了信使的馬以外,其他全部殺了,作為明日的軍糧。”


    他自己已經整整一天未進食,但是憂心之下,完全沒有食欲。


    自己明天,幾十萬人,輪番上陣,應該可以拿下已經殘破不堪的高平關。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這些士兵帶迴去了。


    “報!趙軍把被他們圍困的我軍袍澤,全部放了迴來。”


    “什麽?”


    這是所有秦國軍官,都沒有想到的消息。


    遠處的趙括,握住劍柄,麵色堅毅。


    你們秦軍一開始以為我要背水一戰,後麵以為我是要拖住你們。


    實際上,我隻是想俘虜你們,然後再放迴去。


    這可比殺掉你們幾萬人,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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