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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維枚神色大變,想要上前抓起豬油仔質問,卻被豬油仔一個閃身,揚腿踹進海裏。看著大公子水裏撲騰,兩個司機連忙跳入海中,把大公子救起。


    邵維枚給海水泡了個心涼,臉上仍張狂的道:“豬油仔!”


    “出來混,要說話算話,錢和合同邵氏都已經交了,憑什麽隻放一個人?”豬油仔聞言卻獰笑一聲,蹲在碼頭邊指著他道:“邵氏幹了什麽心裏清楚,交給你們一個人,已經是大老板發善心,看在上滬商會的麵子上了。”


    “今天隻能選一個!”


    邵維枚肯定會選自己的父親,以維持他在邵氏院線的地位,但這種事情做了,就將一輩子背上汙名,在商界被人瞧不起。何定賢不僅要幹掉一個報仇,還要毀了邵氏下一代的名譽。


    要知道,邵氏院線隸屬於邵氏父子公司,與邵氏兄弟影業是兩個公司,雖然都是一個家族的產業,但港島邵氏院線歸屬於邵醉翁、邵邨人兩兄弟,邵氏兄弟歸屬於邵毅夫、邵山客。


    本身邵邨人在邵氏兄弟中股份就低,邵維枚救出父親之後,可以很快就吞並二叔的股份,可到時三叔、六叔怎麽看他?家裏的同輩兄弟怎麽想他?


    最關鍵,邵維枚做不出推父親去死的決定.


    “你是不是兩個都不要?”


    豬油仔帶著譏笑,豎起三根手指:“我數三聲,一,二。”


    “放了我老豆。”


    邵維枚閉眼睛,大聲喊道。


    “砰!”


    一名小弟站在船頭,對準邵邨人的後腦就扣下扳機,邵邨人臉上閃過一抹悲泣之色,下一秒便腦袋開花,一頭栽倒進海裏。邵醉翁身穿褐色長衫,留著白色長須,忽覺臉上濺到一些溫熱的粘液,連忙將眼睛閉起。


    “邵公子。”


    “一家團圓。”豬油仔拍了拍爬上岸的邵維枚,嬉笑著道:“我就不打擾了。”


    隨後,邵維枚坐在地上,靜靜望著船隻靠岸,快步上前將父親救下,哭泣的道:“對唔住,老豆,對唔住”


    邵醉翁不忍怪罪兒子,抱住他的肩膀,寬聲道:“不怪你。”


    “做生意。”


    “都是刀口舔血。”


    就算是正行也一樣。


    當邵毅夫得知二哥被槍殺在北角碼頭時,心裏是又驚又懼。潮汕幫敢不顧輿論,直接對上滬商會的理事下殺手,行事已經打破常規,帶有強烈的報複性質。


    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會讓上滬商會十分緊張,乃至更團結。


    但邵毅夫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咽,實力不如人,現在與潮汕幫硬拚,整個上滬商會都會被打沒。說到底,上滬商會對潮汕商會沒有平等力量,很多時候對抗起來,需要付出更多代價。


    當天下午。


    邵邨人的屍體便被撈起,晚上便停棺超度,風光大葬。


    淺水灣。


    邵府。


    “一鞠躬。”


    “二鞠躬。”


    靈棚內。


    何定賢、方溯泉、霍官泰等粵省商會大佬,統一穿著黑色西裝,站成一排,依照司儀的指示,對著冥相深深彎腰三鞠躬。等到鞠躬完畢後,司機又道:“家屬謝禮。”


    何定賢、方溯泉一幹人方直起腰,轉身麵向披麻戴孝,表情悲慟的邵維瑛。邵邨人一生有三子,尤以邵維瑛最為出眾,其中邵維瑛還擔任過邵氏兄弟的總經理,但因為邵村人不善經營,隻會寫劇本,邵氏家族中失勢,其子也都淡出邵氏公司,唯有邵維瑛還留在港島管理院線,另外兩子都旅居日島。


    於邵維瑛而言父親是慘遭橫死,心裏自然萬分悲痛,望著麵前前來吊唁的殺父仇人,眼神是恨不得千刀萬剮,但礙於局麵,不得不五體投地,磕頭答謝。


    “多謝各位叔父。”


    何定賢作為代表上前將邵維瑛扶起,拍拍他肩膀,出聲道:“節哀。”


    “謝謝。”


    邵維瑛垂著腦袋,恨不得拔出支槍,但不管設想過多少種報仇的方式,確實一種都用不出來,往往隻有一無所有的江湖人才敢逞匹夫之勇,家財萬貫的小少爺算什麽?


    匹夫之勇!


    隻屬於匹夫!


    何定賢等人很順利的離開了靈棚,正打算乘車離開時,有人上前道:“何先生,邵先生想留您吃完晚餐,感謝伱從中斡旋,把醉翁先生救出來。”


    何定賢笑笑:“不用了。”


    “都是我應該做的。”


    旋即,他頭也不迴的坐上轎車,隨著轎車駛出淺水灣,倪坤出聲道:“大老板,南洋方麵要動手了。”


    “嗯。”


    何定賢閉著眼睛,冷哼出聲。


    新加坡。


    唐人街,一間賭檔裏,三十多名身穿黑衫,係著紅繩的義群刀手,正在圍砍一群定海社馬仔,伴隨著一陣陣慘叫聲,地上血泊漸漸變大,馬仔們也逐漸沒了動靜。


    這是一次毫無目標的砸場砍人,不是為了什麽利益,就是單純的要打垮定海社,摧毀定海社在新加坡的勢力。這種砸場砍人最暴力、最直接的攻擊方式,往往隻有在對手喪失全部優勢之後,江湖社會才會實施的攻擊。同時,也是對社團最具殺傷力的攻擊方式,可能隻要砸十幾個場子,砍死幾十,砍傷幾百人,就會有數千,上萬人退出社團。


    除非,社團還有組織反攻,找迴場子的能力,否則一個上萬人的大字號,可能短短一周就被砍的七零八碎,再也擺不上江湖的台麵。


    “走!”


    一名義群刀手見場內再沒活口,收刀而立,一聲令下,掀開堵檔門口的黑簾,帶著三十多個馬仔魚貫而出,望向四周商鋪裏神情驚懼,目光打量的麵孔,手中提著滴血砍刀,出聲吼道:“這個場子以後義群罩了!”


    街道寂靜。


    無人迴應。


    醫院內。


    蔣天養臉色蒼白,腰間裹著繃帶,靠著床頭,靜靜聽著手下阿盛的報告:“龍頭,唐人街內定海社的地盤全部掃幹淨了,但一時半會還沒有查出吳阿慶躲在哪裏。”


    蔣天養臉上笑的燦爛,一點都不像差點被殺的人:“一間華人社團在唐人街沒有位置,永遠都隻算是三流社團,哼,拜一個青幫大佬當師父,就敢來我們義群麵前擺譜。”


    “當這裏是上海灘啊?”


    阿盛用水果刀削著蘋果皮,討好的笑道:“吳阿慶那個衰仔還敢派人陰大佬,打黑槍又點樣?江湖上邊個不知道龍頭在電梯裏徒手一殺五,人人都誇大佬是電梯戰神。”


    “嗬。”


    “這綽號聽起來就衰。”


    蔣天養想起電梯裏生死一線,千鈞一發的場麵仍舊心有餘悸。如果槍手但凡不是想捉活口,而是衝著他命來的,他早就給亂槍打死在電梯裏,一點搏鬥的空間都不可能有。


    自然,對於電梯戰勝的封號沒有好感,但不妨礙江湖上的人這麽喊。至於同時在電梯裏中槍受傷的吳有棟先生,第一時間就送到最好的伊麗莎白醫院治療,子彈早已取出,並沒有大礙。


    行動陣線在得知吳有棟競選演講途中遭遇槍擊,反應十分激烈,已經有人喊出“政治白刃戰”的口號。什麽叫“政治白刃戰”?即是兩個勢力相當的政治派別,互相展開清洗活動,往往在一個地區爆發之後,就會形成白色風暴,贏家將掌握很長時間的統治權。一如半島地區、前朝、二戰德、日都進行過類似的活動。


    李廣耀對此不置可否,基本是采取默認的態度,導致近期雙方有大量人員被捕入獄,勞動陣線的主要打手為軍裝警察,行動陣線卻成立了半私人武裝性質的陣線保衛團,新加坡隻欠一次啤酒館事件了。


    吳有棟受傷的消息初時則被保密,但很快就登上報紙,成為星洲頭條。行動陣線不僅利用此事件對勞工陣線口誅筆伐,大潑汙水,而且還借機造勢,給吳有棟拉票。吳有棟的政治形象中多出一抹悲情色彩,從單純的政治人物,變成一位為民族發聲,遭遇反對派槍擊的英雄式人物。要知道,政客的形象極其重要,不同形象有不同意義,在不同時間、環境裏會產生不一樣的化學反應。


    如果說,吳有棟之前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黃牛,現在就是新加坡華人市民眼中的大英雄,成為時下最熱的政治人物,民眾支持率節節攀升,贏下區議員的位置輕而易舉。


    將來的成就或許會高過曆史。


    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吳有棟得到了他的迴報,蔣天養在新加坡中也魚躍龍門,拿了到洗白上岸,登堂入室的門票。因為,在行動陣線一眾大佬眼裏,吳阿慶是受雇於勞工陣線,專門來刺殺吳秘書的。蔣天養拚死保護吳秘書安全,不僅是吳秘書的恩人,也展現了對行動陣線的忠誠,於情於理都會成為行動陣線的座上賓。


    行動陣線報複的方式也很多樣,除了清洗之外,還曝光定海公司與勞工陣線的利益輸送內幕,逼迫勞工陣線不得不與定海社切割自保。對政客而言這種三流社團就是黑手套,髒了隨時可以丟。


    林有福免去了祝文生的職務,讓其接受調查,還劃清了與定海社的界限。蔣天養正是趁此機會才敢大肆掃蕩定海社的檔口,趁他病、要他命!


    徹底抹掉這個字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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