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舊事隻爭朝夕349鯊魚點心坊維港碼頭。


    一位出入境處的華人職員,用鑰匙解開手銬,將前方的向錢推了一把,出聲道:“向生,上頭的文件已經下來了,快點上船吧。”


    向錢穿著西裝,活動一下雙手,麵容有些憔悴,腳步虛浮,手腕上是勒紅的銬痕。


    他迴頭望了一眼港島的風景,海風吹拂頭發,眼前是一排身穿襯衫,打扮各異,氣質彪悍的新記紮職人,當中有林景、林江、蘇龍等心腹幹將,也有大龔,發財,有勝等堂口大佬。


    手下們站成一排,深深鞠躬。


    林景上前道:“向生,兄弟們已經在船上等你,船東主也打過招唿,會一路把你送到台島。中途如果出事的話,可以換乘飛艇到就近的地方躲藏,我派兄弟找你。”


    “一路上注意安全。”


    向錢無奈的幹笑兩聲,拍拍林景肩頭:“阿景,波仔判了十二年監禁,讓社團多照顧。”


    “一定!”


    林景俯首:“我會爭取給大少減刑,再托人盡快保釋,花多少錢也在所不惜。”


    “嗬嗬。”


    向錢搖頭:“不用,懲戒署的人不敢得罪警隊,合法減刑或許有可能,花錢保釋不用多想。隻要讓波仔別在監獄給人欺負就行,他到底是新記的大公子,出事丟新記的臉。”


    “伱們林氏兄弟則是我新記的龍虎兄弟,才華十倍於義群蔣氏,百倍於潮州白飯魚,定能維持新記,定鼎江湖。為保證新記傳承有序,社團不亂,可先讓炎仔出麵抗旗。”


    “炎仔可輔,助之,如若不才,君可自取。”


    林景聽聞龍頭的言辭真切,聞出其中的托孤之意,麵容傷感,內心十分激動,握住他道:“林氏兄弟,願世代為向家赴湯蹈火。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


    “哈哈哈。”


    向錢得到心中滿意的答應,凝望著他,深深頷首:“無論如何,將來隻扶炎仔上位,切勿再讓波仔參與社團事務。”


    “其餘向家子女也不得再入江湖。”


    目前,向家僅有向波、向炎二子已成年,且參與進社團事務中。其餘子女要麽年紀尚幼,要麽還在讀書,除了有向家公子的身份,根本沒有一點掌權的可能。


    而最受矚目的向波已經連帶被打進監獄。


    在赤柱十二年刑期結束後,江湖風雲早已變換更迭,社團更是物是人非,繼續讓下麵的人扶持向波,無疑是一個不可能的決定。相反,被送出港島的向炎躲過風波,可以返港繼續主持向家。


    能力不一定有向波好,但起碼能在社團內繼續揾食,保證向家的物質生活。


    “我明白。”


    “一定不會辜負向生的拳拳之心。”林景重重點頭,一條淚痕流過眼角,其弟林江在旁也深受感動,雙目通紅,蘇龍等人有的默不作聲,有的暗生嫉妒。


    向錢不願讓兄弟鬩牆的心意很明確。


    孩子生的多,香火傳承,權力延續有保證,但內訌,廝殺也常有發生。


    當年向波出生的時候,在臨安靈隱寺曾算過一卦,正是“玄武門之變”,預兆兄弟鬩牆,手足相殘。這時向錢做好安排,轉身登上貨輪,心中已經有不安的預感,可惜對新記隻能做出這些安排。


    “向生再見!”


    林景、林江、蘇龍等人九十度鞠躬,再抬起頭時,前方的人影已經消失在舷梯。以向家在新記的情況,以及目前的港島局勢,其實根本沒有遙控指揮的條件。


    要想遙控指揮社團發展,首先要有一個夠忠心的代言人,其次,要有讓底層信服的威望。


    此時,新記向家近乎倒台,新龍頭向炎還在迴港的路上,能不能成功坐上龍頭之位尚且不知,又怎麽接受向前的遙控指揮?


    向錢越是插手,新記可能亂的越快,離開港島,便真正離開了一切。


    “唿”


    何定賢一身製服,捏著雪茄,正在甲板上緩緩吐氣。


    “抓到了!”


    他輕笑出聲,自信十足。


    海麵上,三艘水警船閃爍著警燈,正在喊話讓貨輪停下,派出十幾艘飛艇圍著貨輪來迴遊戈。船上水手見到機槍、飛艇,麵色慌亂,貨輪很快停在海麵,接受警隊的登船檢查。


    向錢穿著一套黑色西裝,正靠著欄杆看風景,遠遠即見到水警的快船追來,表情十分淡定。甚至見到有人在水警船上抽雪茄,還點起一支香煙,招手以作迴應。


    “何sir!”


    何定賢笑容更盛。


    十二名穿著夾克,雙手持槍,表情兇惡的新記槍手,則迅速在兩邊趕來,匯聚到大佬身邊,帶頭的人急道:“向生,水警的人殺來了。”


    “快坐飛艇走!”


    向錢搖搖頭:“這裏已經進入公海,四麵都是水,跑又能跑到哪兒?”


    帶頭的阿強也不廢話,拔出把槍,遞給龍頭:“向生,你既然不打算跑,就是打算打,把槍拿好,兄弟們陪你打!”


    向錢接過手槍,打開彈艙,卻將子彈全部倒進海裏,甩手把槍扔迴來,惹得槍手們一陣驚愕。阿強正要張嘴詢問,向錢卻道:“不要再打了,打不贏了。”


    “出了海,整個南洋都是他的人,坐大飛走不掉的。”


    阿強動動嘴,反駁不了,隻得長歎口氣:“唉。”


    “向生,我們收過安家費了。”


    向錢望了他一眼,笑意吟吟:“傻仔,安家費就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燒的,有得賺幹嘛不賺,收工啦。”


    “多謝向生。”阿強點頭,同樣打開彈艙,將子彈倒進海裏,其餘兄弟緊繃的神色一個個鬆開。向錢望見一行警隊成員在樓梯轉角殺出,舉起手示意保鏢紛紛後撤。


    “水警做事,雙手舉高!”黃炳耀手持衝鋒槍,帶著一組警員在前方衝出,而後方也出現一組警員,兩邊包抄,頓時就將向錢圍在中間。警隊人馬見新記眾人沒有持槍反擊的意思,便沒有開槍,但仍舊嚴正以待,將槍手全部摁在地上,解掉武器,帶上手銬。


    這時一切搞定,何定賢才帶著雷蒙沿樓梯旋轉而下,望著走廊中間的向錢打招唿:“向生,出門旅遊啊?”


    “何sir。”向錢舉起雙手,雙手又被戴上手銬,笑著示意:“岸上剛解的,又給我戴上,真的很辛苦耶!”


    “不辛苦,不辛苦,馬上就不辛苦了。”何定賢上前拍拍向錢的肩膀:“你知道在港島那麽多社團大佬裏,我最佩服誰嗎?最佩服向生!能當兵,能當官,也能經商,混江湖,家業越做越紅火。”


    “可惜,偏偏跟我做對家,什麽時候都站在我對麵。”


    向錢苦笑:“人生在江湖,身不由己。”


    “出來混,外人麵前都風光,可有多少把柄捏在別人手上誰又知道?”


    何定賢點頭,伸出手接過下屬遞來的一把槍,猛的舉起手臂頂在向錢額頭上:“我明白,但不在乎!惹我,就要付賬,殺我兄弟,便要嚐命!”


    “何生。”


    “動手吧!”


    向錢目光平靜,笑著說道:“江湖人都講,永久驅逐出境,在路上都會被人幹掉,丟進海裏,把這艘船叫作鯊魚點心坊,看來我也躲不過去哈。”


    “不過何生,得罪我無所謂,把整個保密局搞倒。”


    “厲害!”


    砰!


    船上。


    一道清亮的槍聲響起。


    何定賢扣下扳機,擊發了火藥,子彈在顱骨額前打出一個豁口,鮮血在腦後飛濺。兩名站在向錢身邊的警員,立即兜住其雙臂,沒有讓屍體倒地,再反手將屍體抬起丟進海中,轉頭看向剛收槍的長官。


    隻見,長官把槍還給下屬,望著一行新記馬仔道:“你們老板有給夠錢吧?去台北好好尋開心,不要因為路上一點點小插曲搞的不高興。”


    “走啦。”


    何定賢甩甩手帶著警員撤走。


    貨輪本身就是正規貿易,有報關交稅的商船,解決完上麵的人,肯定不會給商船找事。


    水警區迴港。


    晚上,八點,中環達利茶樓。


    何定賢穿著西裝,踩著皮鞋,坐在一張木凳上,叼著香煙摸麻將。


    “嘩啦啦。”


    八隻手擺在桌麵上,搓著同一副麻將牌。


    茶樓裏,洗牌聲不絕於耳,雷洛、錢偉善、江祖輝、藍剛等人都坐在旁邊打牌,潮州粥,黃俊、陳秉鬆、王寶等社團骨幹也單開一桌。同何sir坐在一起打開的則是潮義勇白飯魚、義群蔣天生、老福林大頭。


    “碰!”


    何定賢打下一個五筒,再取迴一張牌,亮在桌角。


    林大頭丟了一張牌,笑道:“何sir,手氣很旺啊。”


    “一點點啦。”


    何定賢調整著牌。


    白飯魚摸牌笑道:“何生,心情這麽好,幹脆把新記的地盤生意收迴來當賭注得了。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新記的。出來玩,成王敗寇,很正常吧?”


    “幹!”


    何定賢罵道:“白叔,你可真會玩。”


    蔣天生一言不發,但卻用探詢的眼神看向大老板,很顯然,警隊與新記之間水火不容,是有血仇的,現在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瓜分整個新記的時候。


    錯過機會,要是林氏兄弟真取而代之,把新記完全捏在手裏,反倒是更加難辦。


    “何sir。”


    “你怎麽想的嘛?”


    林大頭憨笑。


    “行。”


    “算新記的。”


    何定賢摸出一張好牌,見狀眉開眼笑,竊喜著答應。


    白飯魚、蔣天生、林大頭對視一眼,理牌的手法變犀利,一個個都同雀神副身,賭神出世一般,出牌語氣拿捏的十分到位。


    明天更新也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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