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舊事隻爭朝夕317提級!何定賢想要打敗天保賊,就要與南洋華人保持合作,光靠水警區的幾艘小船,要想打垮徐天保無疑於癡人說夢。便隻能與南洋華人聯係,希望得到南洋華人的支持。


    林有福在吃了一份豬扒飯後,表情滿足的道:“何生,幫忙聯係紅旗幫的事情,南洋勞工陣線可以代勞,但紅旗幫與徐天保沒什麽兩樣,要請動紅旗幫出手,恐怕免不了出一大筆血。”


    何定賢想利用海盜之間的鬥爭來剿滅徐天保,隻能許下重利:“據我了解,紅旗幫的賊婆叫作林月星,是前幫主的遺孀,在幫會內依靠掌控醫療和生存物資,掌控紅旗幫。”


    紅旗幫的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嘉慶年間的藍旗幫,是在海上能與張保仔爭鋒的勢力。但藍旗幫早已被清軍剿滅,紅旗幫則是起家時打撈起藍旗幫的水下銀倉。


    而且在南洋三大海盜當中,紅旗幫內部勢力是最複雜的。因為林月星並沒有服眾的能力,隻是一方麵靠身體來拉攏賊頭,一方麵依靠醫療資源和物資渠道,在紅旗幫內權衡各方勢力。


    何定賢之所以找紅旗幫,而不是王鵬雄,便是因為紅旗幫處處漏風,一把魚餌撒下去,一群魚來搶,不愁調動不起來。


    “我可以答應為紅旗幫免費提供一批藥品,並且讓紅旗幫加入南洋的麵粉生意,允許紅旗幫將錢存在東方銀行,為紅旗幫變現財貨。”何定賢給出的幾個條件都十分誘人:“如果紅旗幫答應的話,不僅能接手徐天保的海上地盤,而且戰場上一切財貨都與紅旗幫平分。”


    “林先生,這些條件你覺得怎樣?”


    林有福感歎道:“十分誘人,紅旗幫很難忍得住,若非何先生與徐天保結下大仇,根本沒有機會給他們。這對紅旗幫而言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但凡有一點野心,都很難拒絕你的條件。”


    “我會盡量替你去遊說林幫主,有消息便打電話通知伱。”


    何定賢點點頭:“多謝林先生。”


    “不用。”林有福舉起水杯,以水代酒:“港島華人與南洋華人之間,本就是休戚與共,為同胞做事是職責所在。何況我們都很敬仰何先生,能為何先生辦事是我的榮幸。”


    “哈哈哈,林生,幹了。”


    何定賢舉起水杯,十分暢快的一飲而盡。


    隨後林有福起身道:“唔好意思,何生,等會還要去濠江見幾個朋友,準備告辭了。”


    “這麽快?”何定賢心中有些驚訝,但馬上點頭,起身將林有福送出茶餐廳,在臨上車前,最後寒暄:“歡迎林生再來港島揾我飲茶,下次有機會,多留一晚。”


    “我好好招待你。”


    林有福笑道:“多謝。”


    轎車沿著皇後大道遠遠消失。


    街燈下。


    何定賢望向南洋華人的二把手,心裏若有所思。


    隔天。


    上午。


    太平山,總督府。


    杜益華身穿海關署長製服,右手夾著一份文件,靜靜站在一扇木門右側,與幾位署級長官共同等待總督大人的召見。隨著造型古樸的扇形大門被總督秘書推開,一位係著領帶,身穿西裝,表情匆忙的政務局官員低頭走出辦公室。


    門外,長官們排隊等候,一個個表情鄭重。


    除了熟識的官員會互相點頭致意,當作打過招唿外,其餘的官員沒有一絲喧嘩,連交頭接耳都不會有。港島政令出於太平山,來到這的人心裏都有政治訴求。


    五分鍾後。


    總督秘書來到門口,笑著鞠躬道:“杜sir,港督有十五分鍾來接見你。”


    “唿。”


    杜益華連忙深吸口氣,調整唿吸,再將警帽擺正,連忙跟上秘書的步伐,踏進總督辦公室內。伴隨著扇形木門的合攏,一記響亮的皮靴跺地聲響起。


    “噠!”


    杜益華立正敬禮,出聲喊道:“goodmorning,sir!”


    “杜sir,我是第一次見你吧?”總督坐在辦公椅上,手中端著茶杯,狀態比較隨意。可能是見一個署級長官,並不需要搞的太正常,畢竟海關署長一直以來都是沒有機會上總督府的。


    杜益華則道:“yes,sir!”


    “說吧,對於港島頻頻出現海盜登陸,行兇犯案,多位海關署高層身亡的事情,海關署有什麽要報告的。”格洪亮放下茶杯,望向杜益華。


    杜益華打開文件,肅聲道:“總督先生,稽查走私,剿滅海盜是海關署之職,海關署警員為此犧牲,是職責所在,三次海盜報複的案件,正好說明海關署對領海行船安全的努力。”


    “但我認為在緝私之外,海關署還應當保證港島貨船的來往,以此促進港島貿易發展。”


    “我希望總督能提升海關署等級,劃撥更多經費,提升編製,讓海關署更好的履行職責,避免高層傷亡的慘案再度出現。”


    此刻,杜益華圖窮匕見。


    原來他從來都沒有指望靠著明世覺能夠打贏警隊,將明世覺等鷹派丟出去犧牲,一方麵是要證明海關署的勇敢,一方麵是要博得總督府的同情。他相信以總督府的情報機構,一定能給獲悉水麵下海關與警隊的爭鋒。


    總督府為了避免警隊一家獨大,掌控所有紀律部門,那麽便一定會在立場上偏向海關署。隻要這個立場沒有堵錯,那麽海關輸的越慘,總督府就將給出更大的補償。


    與其說支持海關緝私,剿匪,保護航線。更不如說,是扶持海關署裏,鉗製警隊,協助統治。


    總督府聽完海關署的報告,在語氣中便聽出杜益華的意思,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出聲問道:“警隊也是用同樣的理由,要求我劃撥經費,提升水警區建製。”


    “sir!”


    杜益華忙道:“水警的職責在於搜捕罪犯,封鎖海線,而海關的職責在於緝私,保護行船安全!”


    其實,水警成立之初,確實是為了搜捕海上罪犯,封鎖罪犯用海路潛逃的可能性。但隨著水警在麥景陶手中擴大,職責範圍已經與海關有部分重疊。


    總督之所以會把部門歸屬於海關的職權,加到警隊的水警區,是一種對麥景陶的支持。可麥景陶已經下台,水警掌握在軍隊派手中,已經不是一支如臂使指的隊伍。


    總督確實開始在心中偏向海關,當即點頭:“鑒於海關署英勇的表現,和人員裝備上的實際不足,我可以特批經費五千萬港幣,將海關署提升為一級部門。”


    “將來不用向工商署匯報,直接向我負責。”


    杜益華表情一震,立正敬禮,大聲喊道:“yes,sir!”


    “thankyou,sir!”


    總督一紙命令,原地官升三級。


    事實證明,杜益華沒有賭錯,用一枚棄子,換來整個海關署的升遷。


    而他光憑著這一招得來的威望,便能讓海關署上上下下乖乖聽話,什麽鷹派、鴿派、沒人能否認一個把蛋糕做大的大佬!


    總督格洪亮望著神情振奮的屬官,出言勉勵道:“我希望海關署能夠在提級、擴編、換裝之後,保持原先的忠勇,做好港島發展的護航者,你明白嗎?”


    “明白!”


    “長官!”


    杜益華深知這一刻開始,鉗製警隊,便成為海關署最大的職責。


    “時間到了。”


    總督府低頭看一眼表,揮揮手道:“你先出去吧。”


    “goodbye,sir!”


    杜益華再度跺腳,方放下手臂,轉身邁步走出辦公室。


    門口幾位署長見到他的樣子,立即知曉海關署獲得了不少的政治投資


    半個月後。


    港府正式公布海關署提級事宜,將海關提升為警隊一樣的一級部門,直接對總督進行匯報。曆史上,一直到七十年代才追平警隊,與警隊並列的港島海關,提前二十餘年,便成為與警隊同級的部門。


    當然,警隊曆史已經超過一百年,經過長足的發展。


    整體力量絕非海關可以比擬。


    海關光是消化多劃撥的經費,培訓人員,組織訓練,一項項事件安排下來,起碼要有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夠初具一級部門的影響力。而且海關的法理地盤是在水上,管著貿易安全看起來巴閉,但岸上職權才能養人,要想超過警隊的影響力很難。


    光靠海關署長的位置是不可能的。


    杜益華除非換個位置。


    但是,當海關提級的消息一曝光,全港紀律部門部隊還是一陣嘩然,特別是警隊內部。何定賢簡直是對杜益華刮目相看:“這tm是洋版勾踐啊,同我這兒玩臥薪嚐膽?”


    他一下就複盤出杜益華的政治手段,越品越覺得有意思,對方跟他玩的是陽謀。無所謂何定賢能不能猜出來,隻要警隊選擇捍衛利益,自然就會促成海關署的棋局。


    何定賢還真有往這方麵想過,隻是陽謀想到又能怎樣?他幹脆隻做自己,沒想到,杜益華真的抓住了機會,而明世絕、戴維斯、歐永文等人,無非是他青雲路上的墊腳石。


    “要提升一個紀律部門的地位、力量,換裝、擴編、提級是一級比一級難。”


    “一個部門短則五大到十年,長則十五年,必然是要進行一次大規模換裝,更換裝備以提升戰鬥力,需要的無非是大筆經費而已。一個部門要擴編,難度更大,畢竟招人容易,裁人難,擴編是沒有迴頭路的,對財政的長久壓力更大。一個部門要提級則是需要政治機遇,時代機遇,因為部門提級需要的經費比換裝,擴編更多。”


    “港府若非政治必要,絕不會同意,杜益華改變了整個海關史啊”


    如果當初海關就是與警隊同級的紀律部門,說不定,何定賢還真就給他們發現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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