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她才迴道:“可是。天使好像都是站著尿尿的。”她以為他怔住的表情,是因為後悔用天使比喻她,那種說法多半是出現在情人關係上,隻好出聲化解兩人間突然湧現的尷尬氣氛。但不知為何,她左胸竟泛著微酸?槍傷的痛都是這樣帶著酸意嗎?


    他愣住,片刻後,忽地大笑出聲,笑到胸膛震動,笑到他雙手支在腰兩側,還是忍不住笑意。


    老天!她怎會想到天使站著尿尿那裏去了?不過。她說得也沒錯呀!


    她瞅他一眼,滿臉疑惑,見他笑個不停,她略有不悅,“你在笑什麽?我有說錯什麽嗎?”


    他忙斂神,輕咳了聲,神情恢複以往的溫文,“你沒說錯,我隻是覺得。”他偏過頭,思量著該怎麽形容,“隻是覺得你的反應很可愛。”


    可愛嗎?她可是在化解他製造的尷尬。


    抿了抿嘴,她才想起自己清醒後,就一直覺得口幹喉澀。“我想喝水。”


    “對不起,我忘了該讓你先喝杯水。”他一手扶著額,懊惱著。這一整夜十幾個小時下來,她滴水未盡,僅靠著他用棉花棒沾水潤濕她的唇,想來她一定很渴。“等我。”


    看她一眼後,伍軒宇起身離開,再度迴到她眼前時,他手中握著一隻裝有八分滿白開水的玻璃杯。


    葉品妮伸手欲接,卻力不從心,輕輕一動,便扯痛左胸細嫩的皮膚。她“嘶”了一聲,右手欲撫上痛源,卻被他輕攫住秀腕。


    “別碰它。”秀腕上的大掌移到她肩上,他右手輕擁著她,左手的水杯就著她口,慢慢喂她喝水。


    她像行走沙漠多日的旅人,渴了很久後,乍見甘霖般地激動。她微仰臉,好讓開水順利滑入喉,咕嚕嚕牛飲著。


    一個嗆住,她咳出聲。他放下水杯,輕拍她的背,她卻愈咳愈劇烈。


    她這一咳又扯痛傷口,一股熱氣由鼻端往上竄,紅了一雙眼。慢慢地,咳聲漸歇,卻轉為淺淺的抽泣聲。伍軒宇微愕,見她又欲伸手觸碰傷口,他抓住那隻小手,環上自己的腰,那張帶淚的小臉順勢靠著他的腰腹。


    “別哭。”溫熱的淚水燙貼著他平坦的小腹,滲入他衣衫下的肌膚,他覺得有些刺麻。一個生活單純的女孩遇上這等事,沒跟他吵鬧,也難為了她。“對不起,我會照顧你直到你傷好。”


    “我想要迴家。”從方才聽到自己是受到槍傷後,葉品妮便開始隱忍著害怕的情緒,從沒想過電視上才看得到的黑道殺人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等你傷勢痊癒後,我會把你平安送迴家,別哭了。”他嗓音輕柔。


    她在他腰腹間輕輕磨蹭,鼻端縈繞的全是他衣上那洗衣精乾爽的氣味,頰上的淚珠被他的衣衫吸收,微妙的情緒在胸間漾開,那感覺好像。好像隻要這麽輕靠著他,她就是安全的。


    他撫著她的頭發,彼此再無交談,直到衛澤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才迴頭。


    “碔哥?”衛澤欣訝異地看著伍軒宇的舉動。他一向不近女色,怎麽這會兒倒是和這位葉小姐。


    伍軒宇發現衛澤欣後方站著個人,輕詫的問:“澤一,你怎麽也來了?”


    “過來看看,人家好歹是因為你才受傷的,我當然要過來確認一下她清醒了沒。”衛澤一在診所開業前,決定先繞過來探探那女孩的傷,即使知道那傷不會要了她的命,但還是要多注意些。


    “小美人,你醒了。”衛澤一舉止優雅,帶笑地走近她。


    葉品妮看看門口的黑衣男人,又看看已走到她眼前的白袍男子,這屋子裏的男人怎麽都長得這麽好看?


    “讓我看看你的傷。”衛澤一伸手就欲往她身上的寬大襯衫探去,但連領口都尚未碰到,她便揪住衣領,緊緊挨著伍軒宇。


    在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信任伍軒宇。不過才一會兒的工夫,她為什麽就這麽篤定他可以讓她信任?


    伍軒宇低首,看著緊扯住他衣袖的那隻小手後,視線移到她臉上。他雙手扶在她肩上,語氣極輕的哄著她,“他叫澤一,是醫生,你身上的子彈是他取出的,你不用怕他。現在,讓他看看你的傷。”


    他表情認真,語氣懇切,黑眸輕漾著暖意,葉品妮在他溫煦目光的注視下,鬆開了他的衣袖。


    衛澤一與伍軒宇交換了個眼神,後者便和衛澤欣一同離開,給衛澤一安靜的空間,好好檢查她的傷。


    伍軒宇站在落地窗前,視線停在窗外庭院的某一角落。


    “碔哥,你還是要繼續待在顏音教課?”立於他身後的衛澤欣,擰眉開口。


    “嗯。”他目光沉靜,隻有透窗而來的陽光在他眸中流轉著光芒。


    他國中開始學習吉他,從沒間斷過。多數的男人,總愛把車當成寶貝,甚至是當成情人或是老婆,而吉他之於他的重要性,就如同大多數的男人看待自己的愛車一樣,畢業後他便以教吉他為業。


    “你的身分已被識出,加上昨晚的意外,難保對方不會再對你動手。”衛澤欣憂心的說。他可是奉了老爹的命令,要好好保護碔哥,萬一真出了什麽事,他會對老爹無法交代,畢竟碔哥曾救過老爹一命。


    伍軒宇轉過身子,背著光的他,看起來少了溫煦,多了一點嚴肅。“一直躲下去總不是辦法,就算今日對方沒識出我的身分,改日也一定會被看出。我不想這樣生活一輩子,該來的總是要解決。”


    衛澤欣沉吟了一會兒。碔哥說得沒錯,事情總是要解決,但碔哥一直退讓,對方卻一直進逼,這樣的生活還有何快樂可言?


    “那你到顏音上下課時,讓我跟在你身邊接送你吧。”至少碔哥讓他跟在他身邊,總比一個人安全點。雖然碔哥身手不錯,但他太溫良,容易讓對方有機可乘。


    “這倒不用,我沒這麽文弱。”伍軒宇淡笑。


    “但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衛澤欣對他的態度始終恭敬,雖然他們一個是衛秋的養子,一個是義子,相處時其實是不需如此多禮的,但好歹他比人家小了幾歲。


    伍軒宇揚眉,笑道:“你不可能一直跟在我身邊,再說,這畢竟是我個人的事,沒道理讓大家為我這麽忙碌。而且我也不認為,對方真狠得下心要我的命。”


    “碔哥,你是衛門的一分子,你該知道老爹重情義的脾氣。”


    “乾爹那邊,我會找時間再跟他說說。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老跟在我身邊,我對你過意不去。”他喚衛秋乾爹,而衛澤一與衛澤欣為衛秋的養子,所以“老爹”是養子們對衛秋的稱唿。


    “我還能有什麽事?我的事就是保護你。”衛澤欣擺擺手。


    “若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也二十五了,該定下心來,找個女朋友。”


    “女朋友?”衛澤欣難得露出尷尬。碔哥知道他流連花叢間,所以才要他定下心來的嗎?隨即他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賊賊一笑後,試探的問:“碔哥,你覺得葉小姐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伍軒宇在沙發上落坐。


    衛澤欣盯著他平靜的表情,不禁納悶:碔哥也沒大他幾歲,為何舉手投足間,卻像是曆經滄桑的老頭兒?


    老爹尚未派他來保護碔哥之前,他們並不常碰麵,是知道彼此的存在,卻不怎麽熟稔。自從跟在他身旁後,他總覺碔哥的思想作為,並不隻是長他五歲的年紀,他甚至沒看過他與哪個女人過從甚密,難怪澤一老說碔哥像個出家人。


    但昨晚瞧見碔哥抱著渾身是血的葉品妮進屋後,總覺得他對她似乎關心過了頭。


    哪有人像他這樣把臥房讓給人家,自己待在琴房,卻又每隔五分鍾就走迴臥房去探視人家的?倒不如乾脆留在臥房照看她就好,但他卻說為了不破壞葉品妮的名聲,所以他不能與她共處一室。


    知道他心思縝密,卻沒看過他用在哪個女人身上,葉品妮是頭一個。


    “我的意思是,碔哥,這些年來沒看過你有什麽要好的女性友人,剛才我看你和葉小姐的舉動。”


    伍軒宇瞬間明白他想說什麽,“澤欣,你想太多了。”


    “所以你對她沒感覺?”


    “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八卦?”睨他一眼,伍軒宇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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