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三十年前,是我給老爺下了斷根散啊。老爺,您不記得了麽,那時候我煮的補氣羹味道很不錯的。


    老夫人,那幾日的盅補氣羹還是您命婢女送老爺書房的啊。


    那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我煮一些啊。


    那是我在一位江湖郎手中買的,花了我十兩銀子呢,哦,那十兩銀子還是我進穀府後,兩月的月例呢。”唐姨娘說到這,很是心疼的模樣。


    “唐秋妹,你為何這樣做?”馬氏聽罷,氣憤的上前甩了唐姨娘一耳光。


    唐姨娘的一側麵頰立馬就紅了起來,她抬手輕輕摸了摸,依舊在笑,看著穀同凡笑道:“為何這麽做,老夫人可以問問您的兒子穀大人啊。


    當年,我唐秋妹嫁人半年,剛懷上孩子,與夫君公婆一家,日子雖然清貧,卻也溫馨。隻因您丈夫街上見了我一眼,就相中了,您的好兒子,多孝順啊。


    利用他的權勢,陷害我夫君私受官鹽,抓他下了大牢,用他和公婆一家的性命威脅我。


    我一個尋常百姓弱女子,哪有能耐跟您兒子抗衡?跪求他等我生下夫君的孩子再來穀府,他都不同意。


    他派去的人強行灌了我一碗藥,我的孩子就那麽沒了。


    然後,我拿到休書,被接進了穀府。


    原以為,這樣他能兌現承諾放了我夫君,結果呢,我卻得知,夫君他死在了大牢內。


    公婆受不了刺激,相繼生病倒下,含恨去世。


    穀尚書,穀大人,您自個說說,如此的深仇大恨,我唐秋妹如何能輕易就放下呢?


    也不知道是穀大人您心大,還是太過於自信,用了那樣的手段把我送進府中,怎麽就沒一直防著我呢?


    開始的時候,我是想著找機會殺了大人你的。


    但是後來我改變主意了,覺得那樣太便宜了你,我那未出世的孩兒,我枉死的夫君,含恨而逝的公婆四條人命呢,還有我的一輩子,豈是你一條命就能抵銷的?


    大人你不是孝子麽,既然如此孝順您的父親,那我就要好好的成全大人你對父的孝心了啊。


    先是讓大人喝下那斷根散,後來,又幫您父親與大人的妻妾們逐一的成了好事兒。


    大人的這幾位妻妾,同樣身為女子,知道我的遭遇,半點同情都沒有,還言語譏諷,所以,對她們我也沒有半點內疚之心。


    穀尚書穀大人,你讓我享受上穀府的錦衣玉食,我唐秋妹迴報的這份大禮,夠豐厚的吧?哈哈哈!”唐秋妹說到最後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落了淚。


    “瘋女人,該死。”穀同凡聽了這些話,人都傻掉了,真是沒想到,一切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在這個女人身上。


    穀同凡緩過神來,麵目猙獰的對著唐秋妹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的用著力。今天想了那麽多種可能性,卻沒想到是這樣。


    唐秋妹卻半點不反抗,也不掙紮,眼角落著淚,嘴角掛著笑,不多時就沒了唿吸。


    穀同凡看著手中的女子一動不動沒了唿吸,這才鬆開手,唐秋妹倒在地上,雙眼暴鼓著,臉上卻帶著笑意,看著就很是詭異。


    “凡兒啊,你也聽到了,這一切也不全怪你父親啊。”馬氏緩過神來,搖晃著兒子的胳膊哭泣著。


    “不全怪父親?母親的意思是怪兒子我麽?”穀同凡慘笑著反問。


    那個時候他是才升了幾品官來著?向來不賭不嫖的父親,難得的跟他開口說看上一個小婦人,他當然要滿足父親了。


    原本想著花點銀子就能搞定的事,誰能想到那一家子死腦筋呢,居然不識好歹,還反過來罵他的人仗勢欺人。


    年輕氣盛的他,如何能忍?幾個尋常小百姓都搞不定,這官兒當的還有什麽意義?


    可唐秋妹剛進府的時候,他是命人暗中注意著的,防備她做什麽報複手段來著,負責盯著她的下人說,也就是剛進府的時候和得知她丈夫,公婆的死訊時哭過幾次,後來也就正常了。


    再之後就開始注重打扮,也開始跟父親撒嬌索要好處了,胭脂花粉啊、首飾啊、銀錢什麽的。


    這正因為她如此,穀同凡才覺得唐秋妹是開始踏實享受榮華富貴了,如此一來當然就不用再盯著她了。


    現在想起來,應該就是這陰險狡詐的女人故意那麽做的,那時起她就已經準備要複仇了!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地上清醒著的,以及先後醒過來的妻妾幾人,已經從幾人對話中聽明白了,老爺今個對她們幾個發難,卻原來是昔日的醜事被他知曉了。


    五個女人臉色慘白,挨過木杖的甚至都忘記身上的疼。


    幾人很想告訴老爺,她們冤枉,但是卻沒有哪個有勇氣開口。


    因為,最初的時候確實是冤,第一次與老太爺睡,均是沒防備的情況下,喝了唐姨娘做的甜羹,誰能想到裏麵加了有助於男女歡好的藥了呢。


    並且還是在有意識的狀態下,待事後也是又羞又愧,甚至想尋短來著,但是唐秋妹勸道,尋短的話也是白死,因為老爺是個孝子,就算知道了也隻會遷怒她,弄不好還會連累娘家。


    並且,唐秋妹會哄騙,比如對著田氏說,於氏、齊氏也都跟老太爺好過了,人家不也沒事兒人似的?


    這種事,本就是見不得人不光彩的事,自然不好找旁人確認真假。


    那些年老爺各種忙,忙著做政績,忙著結識巴結頂頭上司、忙著斂財。各種忙,迴到府中有時就在書房歇了,就算妻妾五個,雨露均沾,每個女人房中每月能輪到兩三宿都算是多的。


    也可能是因為忙碌,影響了他的身體,床笫之事他也不是很持久,每次都是他自己舒坦了就好,根本就不顧及她們的感受。


    老太爺就不同了,年紀也不老、每日下棋、讀書、釣釣魚、補湯喝著。


    關鍵是,老太爺床笫之事很是嫻熟,每次都能讓她們體會到那事兒的美妙之處。又比老爺有情調,漸漸的,她們也就沉迷其中了。


    她們五個也不都是被唐秋妹一個人下藥進泥潭的,隻有最先的田氏和於氏,後來是唐秋妹說,拽了另外那三個一起墮落,才是最穩妥的。


    田氏於氏一聽有道理,就這樣,兩個原本算是受害者,聯手變成了加害者。


    她們也從最開始的忐忑不安,怕被發現,逐漸的放下心來。


    主要的,老夫人知道這事,雖然惱但是她膽小懦弱,不敢怎樣,還反過來幫著配合遮掩醜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年一直太平無事。


    六七年前老太爺身子虧空的也不行了,她們五個與老太爺之間的不倫之事才算停止。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老爺命唐婆子杖打的時候,她們才不曾往那件事上想的。


    這麽多年安然無恙的過去了,誰能想到,老爺還是知曉了呢!


    現在,老爺暴怒上,求饒估計是沒用的,不知道老爺會怎麽處置她們幾個。


    幾個孩子都是老太爺的種?老爺被唐姨娘下了斷根散?這可能麽?但,想想之前,每個月老爺也都曾在自己屋裏留宿過,孩子究竟是老太爺的還是老爺的,自己也無從知曉啊!


    應該不會浸豬籠吧,把她們五個都杖斃也不太可能,老爺總還要想辦法保全他的顏麵。


    廳內,靜得讓人感到窒息。


    穀同凡看看腳邊鼓著眼睛帶著笑意的死屍,又看了看癱坐在一旁,眼巴巴看著自己不知所措的母親,以及不敢跟自己對視的父親,還有那五個臉色煞白恐慌不已的妻妾。


    年近五旬的穀同凡,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心灰意冷,就算是唐秋妹複仇,設局下藥,那也不是他們一錯再錯的理由和借口!


    真相已知,他已經不想知道其中的具體細節了,接下來,他該如何做?


    …………


    魏府內,鴻小朵給同屋的開陽講了一個神筆馬良的神話故事後,打個唿哈也沉沉睡去,最近都沒懶覺睡,真的困的不行。


    魏均培夫婦也歇下了,這一天招待賓客,也是有些乏了。


    剛準備睡了,聽到傳來敲門聲,還有點急促。


    魏均培心裏一緊,趕緊就起來了。


    “大人,宮裏頭來人了。”門一開,門房很是緊張的告訴著。


    他一看是上午來過的那位福公公,也沒敢讓人家在外麵等,趕緊就領到前廳了。


    “他這會兒又來作甚?”魏均培一邊自言自語,邊匆忙穿好衣袍鞋襪,往前廳而去。


    到了前廳進去,就見過真是福公公,剛想問怎麽迴事呢,看到福公公身側一人轉過身,一下子就怔住了:“陛下?”


    “微臣參見陛下。”反應過來後,魏均培撩袍跪下。


    嘉德皇帝點了點頭:“魏愛卿免禮,起來說話吧。”


    魏均培一邊起身,心裏還邊猜測,這位怎麽忽然來自己府上了?


    一刻鍾後,鴻小朵被敲門聲驚醒。


    迷迷糊糊還以為是在做夢,睜開眼睛聽到祁氏的聲音,趕緊起身去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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