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手心裏緊緊攥著被角,努力咬著自己的下唇,使哭泣都不發出聲音。在她的眼睛閉上的刹那,床榻上的男子突地睜開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眶泛著點點的亮光,看著靠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心疼不已,想抬手拍拍她的後背卻又忍住了。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白芷睜開眼睛的刹那正對上言容睜開的眼睛,她欣喜地就撲了上去,完全沒看見他眼中的冷漠和生疏。


    “你醒了,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嚇死我了。你是不是傻啊,那是山崖啊,你怎麽可以用身體護著我呢,要是你死了怎麽辦……”


    “放開本相!”


    白芷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沉浸在言容剛剛醒過來的歡喜之中,言容此時卻冷聲道,那聲音一如冬日最冷的寒冰,讓白芷一下子愣住了。從言容懷裏站起來愣然地看著他,眼裏的淚水還在,麵前的人卻冷得一如初見之時一樣。


    “你是誰?”


    言容冷眼打量了她幾眼之後吐了這樣三個字,白芷心底的涼意一點點蔓延開來,言容失憶了,他不記得她了?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平息下心中的千般猜想,白芷試探性地看著言容道


    言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冷得很,完全沒有溫度


    “我是大魏丞相言容,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兒,這又是哪兒?”


    不是吧,言容記得所有事情唯獨忘記了她,言容這是在跟她玩兒失憶啊。


    白芷站直了身子,扭頭思索了半晌,昨天劉大夫說言容可能摔了腦子,電視劇裏麵是有這種橋段,可是這憶失的也太有水準了些。


    “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麽在這兒?”


    她迴頭仔細看著言容的神情道,希望可以從他的神情出破綻,是她把言容從楚軍手裏救出來的,如果言容記得他是怎麽來這兒的應當會記得她的。


    言容蹙眉思慮了半晌,麵色上沒有絲毫破綻


    “當日本相和敵軍在泰陵山中大戰,最後被困山中,後來……後來,我記不清怎麽來這兒的,難道這兒已經是楚國境內?”


    黑色的瞳孔裏麵是一片混沌和困惑,還有著無以複加的威嚴,他是言容,是忘記了她的言容。


    “你等一下,我找大夫給你看一下。”


    眼眶裏麵的淚水強咽迴去,白芷記起昨夜太晚了劉大夫就在張大嫂家歇下的,現在應當還在的,也不待言容迴答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她離開房門的一刹那,床榻上的男子目光突地變了,複雜難明,參雜著痛苦。


    當白芷把劉大夫拉進言容房中的時候心裏沒來由生了幾分緊張,張大哥張大嫂也進屋圍了過來


    “劉大夫你看看他是怎麽了,好像有些事情記不得了是因為大病初俞的原因還是因為傷了頭部?”


    言容挑眉看了一眼麵前的大夫,目色中的威嚴嚇了那大夫一跳,張大哥和張大嫂看了也驚了一跳,他躺著的時候不覺得,怎麽醒了之後他的目光如此嚇人。


    愣了刹那之後劉大夫終是上前打算去探言容的脈息,可是言容卻移開了手冷聲道


    “這是哪兒?”


    劉大夫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麽了就開口答了他的話道


    “這兒是江魚縣,屬於平陽城和萊裏城的交界處。”


    劉大夫答完後言容依舊把手放在自己身前,沒有要讓他把脈的意思劉大夫被他的氣勢嚇到也不敢上前。白芷蹙眉看著,心裏擔心言容的傷勢拉了一把劉大夫道


    “你快給他看看他的傷怎麽樣了。”


    言容的目光下意識落在白芷拉著劉大夫的袖子的手上,以難以察覺的速度蹙了眉頭。


    “不必了,本相認識江魚縣的縣令,,他那兒應該有大夫。”


    言容說著便打算站起來,他背部被摔傷,因著連日的湯藥和草藥已經好了許多,可是到底沒有全好,一起身便扯痛了傷口,低唿了一聲。白芷也顧不得言容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便過去攙他,言容卻一下子甩開了她的手


    “本相不需要你撫。”


    他說完瞧了一眼麵前站著的張大哥夫婦道


    “你們替本相去一趟縣衙,就說丞相言容在這兒,讓縣令王堅前來迎接。”


    張大哥一家都是普通百姓,哪裏見過丞相大人這般的官職,嚇得壞了,趕緊跑了去縣衙找縣令前來,劉大夫就算是醫術再怎樣了得也是不敢招惹丞相的,就在一旁候著。言容的變化讓白芷覺得有些愣然和錯愕,仔細看了言容半晌卻又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真的失憶了?還隻是忘記了她一個人?到底言容是裝的還是真的,她現在都分不清,前一刻還在信誓旦旦說著喜歡說著會守護你一輩子的人下一刻竟把你忘了個一幹二淨。


    “劉大夫,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同丞相大人說。”


    白芷把丞相大人幾個字咬的極重,目光一直盯著言容的麵容。劉大夫早就想走了,奈何一直沒有借口,如今好了得了白芷的話趕緊忙不迭提了藥箱跑了出去。白芷走過去合上門扉,深深吸了一口氣迴過頭道


    “言容,我不知道你現在是真的失憶還是裝的,如果是真的,我可以等你好起來,如果是裝的,那我告訴你不管你是什麽理由和借口,隻要是騙了我,我都是不會原諒的。”


    打從她認識言容的那一天起就早已經見識了言容的狡詐多端,當初他叫明啟騙了她一次,難保不會自己出馬騙她第二次,她總覺得言容身上有很多東西是她看不透的,哪怕言容口口聲聲對她說喜歡的時候仍然覺得他是帶了一層麵具。


    他說喜歡她,卻始終不可以坦誠相待。


    墨黑色的瞳孔以最快的速度閃過一絲異樣,再抬首與白芷對視的刹那還是那麽的冷漠生疏。


    “本相從未見過你,談不上什麽欺騙,若是你是因為知道我是丞相所以想得些好處,金銀財寶本相可以給你些許。”


    他的話字字鋒利如刀,目色更甚。她的心不由得迴隨著他的目光和話語而抽痛,就連淚水都快要滿眼眶,白芷閉上眼睛,緊緊握著拳頭。她現在真的很想上去揍他一拳,可是一想起落崖的時候是他用自己的身子護住她的場景心就一下子軟了下來。


    白芷睜開眼睛,眼眶裏的淚水已經倒流了迴去,她懷中最後一絲希冀看著他。明明他的眼神是生疏的,話語是冰冷的,可是她就是覺得言容沒有失憶,他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瞞了她。她不相信言容會記得一切唯獨忘記了她,若是真的是這樣,老天也對她太好了些。


    “我不要什麽金銀財寶的報酬,我隻需要丞相大人迴答我幾個問題。”


    言容的目光不閃不避,與她對視,兩個人就那樣看著彼此


    “好。”


    他麵容淡然道,似乎是為了讓白芷死心。


    “當初你有沒有帶兵圍剿過百丈山的土匪?”


    “有”


    “百丈山的土匪頭子叫什麽?”


    “記不得了”


    言容答話的時候沒有半分遲疑,目色中異常冷然,白芷微微側了一下目光緩了片刻後又看著他道


    “當初在帝都顧國公府出事以前你有沒有被人刺殺過?”


    “有”


    “你可記得當時誰救的你?”


    “顧若。”


    “除此之外呢?”


    “上官卿。”


    袖口下的拳頭一點點握緊,白芷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麽感覺,到底是怕言容真的忘記了他,還是憤怒言容忘了她。


    “去年皇後壽辰的時候你有沒有入宮?”


    “有。”


    “那你是不是闖進過雲貴妃的芳華殿?”


    “是。”


    “為什麽?”


    “不記得了。”


    白芷上前兩步,目光中已經滿是憤怒,言容每一次在關於她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忘記,如果記憶出了岔子他自己不也應該覺得奇怪嗎。


    “你去華嚴寺尋找寧王殿下不臣的證據時帶了誰?”


    “鳳陽公主。”


    “言容你到底要裝失憶裝到什麽時候!”


    白芷一把抓住言容的衣領怒道,有些事情如果忘了其中的關節根本串不起來,言容卻一直都在躲閃最關鍵的地方,他根本就是在騙她。


    床榻上一臉病色的男子直視著女子的目光,眼中依然是冷意,言容抬起手扯開白芷的手,目光冷的滲人。


    “本相沒有失憶,不要以為你知道一些事情就可以在這兒胡說八道,看在你這兩日照顧本相的份上留你的性命,希望你好自為之。”


    她的手被一點點扯開,言容受了傷力氣仍然比她大,而且在他用力的瞬間似乎扯痛了傷口,疼的他蹙了眉頭,白芷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


    一時間整個房間寂靜了下來,安靜地唿吸聲都清晰可聞,白芷的目光落在虛處,目中是讓人心疼的失落和難過。


    言容,到底是丟下了他。


    “丞相大人!”


    王堅得了張大哥夫婦的話趕忙趕了過來,他也聽說了丞相大人大戰之後生死不明的消息,隻是未在江魚縣傳開,如今傳來了丞相大人的消息,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他是見過言容的樣子的,七年前他入帝都考試曾經有幸得丞相大人提點一二,如今還感懷在心,所以見到床榻上的人時他一下子就認出他就是當今的丞相大人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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