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北寧樾看著灶台一臉無辜。..


    飯他吃過,就是沒做過,不僅沒做過,連廚房都沒進過。


    “寧王殿下還是歇著吧,我去做飯,不然待會兒陳大叔他們迴來就該餓肚子了。”


    白芷到底是看不過站起來走過去接過北寧樾手中的東西笑道,北寧樾有些氣悶,但實際上他的確也是不會的,蹙眉垂首看著白芷


    “你會嗎?”


    語氣中帶了些狐疑,似乎壓根兒不相信她會做飯一樣。她是土匪出身,可怎麽好像什麽都會。


    “會不會待會兒就知道了,呐,現在你去劈些柴來。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會連柴也不會劈吧?”


    白芷雙手環胸,眼睛裏麵的懷疑讓北寧樾不舒服,揚了揚眉毛道


    “本王自然是會的,你等著就是了。”


    無論如何也要扳迴一局啊,否則豈不是輸的太慘了。北寧樾三兩步走了出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白芷看見自己也會劈柴一般。白芷搖頭笑了笑,開始生火做飯。


    北寧樾在廚房外麵的院落裏麵劈柴,雖是力氣活,不過在他看來比做飯容易多了。白芷時不時透過廚房的窗子去看北寧樾,卻見他劈得倒還有模有樣。


    昨天那幾個女人把她推進水裏今天心虛也不敢再來,倒是清淨了不少。


    嫋嫋的炊煙自煙囪裏麵冒出,有飯菜的香味飄入空氣,飄進他的鼻子裏麵,北寧樾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笑了。


    “來,嚐嚐我做的湯怎麽樣。”


    白芷端了剛剛煮好的湯拿出來給北寧樾,手裏還帶了一根布巾給他拭汗,隻見院落裏麵劈好的柴不少。


    北寧樾接過熱湯遞到嘴邊嚐了一口,清鮮可口,滋味鮮美,沒想到白芷做菜也不錯。


    “你好像什麽都會。”


    他把碗遞迴給白芷笑道,落葉在風中紛紛而下,陽光明媚。


    葉縫裏的陽光落在她自豪的麵容上,明媚的他移不開眼


    “那自然是,天下我不會的事還沒有呢。”


    隻是誇了一句便高興地那般模樣,北寧樾不由地搖了搖笑著,白芷轉身往廚房裏麵走,他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藏在心中的話在她還未走入廚房的時候脫口而出。


    “我們不迴帝都了,留在這兒,做真正的白一和北七”


    很多年後北寧樾想起當日的場景,秋日裏不暖和的風,慘敗的落葉,小小的屋簷和著她的背影,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光景。


    白芷住了腳,錯愕不已,半晌才迴過頭看著他


    “權勢富貴,寧王殿下都可以放下嗎?”


    她從沒想過改變北寧樾什麽,畢竟要改變一個人太難了,而且還是一個滿腹算計的王爺。今日北寧樾說的一切,一時興起她信,可是真心實意她不信。


    “我願意放下所有的一切,白芷,你願意留下來陪我過普通夫妻的日子嗎?我一無所有,但是可以照顧你的一生。”


    “砰。”


    手裏的碗掉落地上,白芷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睛裏麵倒影的是北寧樾認真的眼眸,沒有算計,沒有深淵,是透徹,那種可以一眼望到底的透徹。不是罌粟花海,仿佛冬日蒼茫的白雪覆蓋了天地,那麽澄澈。


    他說的是實話,他也是認真的。


    北寧樾,一個她從沒想過的人竟然說要與她過普通人的生活,不久前還是攻於算計水火不容,今日竟然到了如此局麵。


    她移開與他對視的眼睛,轉過頭掩飾眼中的震驚和錯愕,扯了扯嘴角笑道


    “寧王殿下玩笑了,白芷不過一介山匪,配不起殿下的,而且殿下遲早要迴帝都的。”


    他是王爺,怎麽可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北寧樾眼中的認真未減,徑直上前走到她的身前垂首看著她的麵容


    “現在沒有人找到我們,隻要我們藏得足夠好所有人都會以為我們死了,我們就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了。白芷,我知道過去的一切讓你無法相信我,可是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心喜歡一個人,可以放下一切的人。”


    他拉了她的手,手心炙熱滾燙讓她不由得要將手從他手中抽出。後退了兩步,麵色恢複了沉靜


    “對不起,王爺,我,不能待在這兒。”


    還有那麽多土匪在言容的手中,她不可以放下他們不管不顧,而且言容呢,他會相信她死了嗎,他會不再找她嗎?


    “為什麽?因為你惦念著……言容嗎?”


    他以前是不信言容喜歡白芷的,但是言容那樣的人,傾顏為他不顧一切,華敏喜歡他至深。白芷和他一起那麽久,誰又可以保證她會不會喜歡他。


    她的心在北寧樾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突地變得奇怪,仿佛藏得極為隱蔽的心事突然被人知曉一般。她自己對自己都不敢承認她不願意留在這般安寧的地方一定要迴帝都是因為言容,因為一個她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她喜歡他,雖然從來都知道這份喜歡無望。她克製過努力過,但是世間有些東西真的是攔不住的。譬如明天的到來,譬如對一個人無可救藥的喜歡。


    她的沉默和靜然仿佛說了她不敢說出口的話,北寧樾就那樣蹙眉看著她等一個結果,一個和他心裏所想不相符的結果。


    “殿下!”


    突然的聲音打破了兩個人的寂靜,白芷和北寧樾齊齊迴頭看見不遠處的言容和顧若一行人。


    他們,找到這兒了。


    言容立在遠處看著白芷,那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她,那個騙過了所有人的她,那個還安然無恙活著的她。


    他是言容,他是毒相,他是從來不會表露感情和喜怒的人,此刻心中就要衝出來的歡喜卻讓他紅了眼眶,袖口下的拳頭攥得那麽緊。


    他向她走過去,從很快到很慢,他想快點見到她,又怕眼前出現的一切隻是虛假的幻影而不敢那麽快靠近。從沒有過如此的戰戰兢兢,害怕失去。


    她就立在那兒,一如言容不敢相信她還活著一樣,她也不敢相信此刻俊美的麵容盡是一路的風霜和疲憊,甚至連下巴附近都有著青青的胡茬的人就是言容。她從百丈山第一次見他到落入山崖之前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落魄的言容。


    不知道什麽情緒控製了心髒,讓她不由自主地難過,想衝上去一下子抱住他。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他是丞相,她是土匪,她是他的一顆棋子,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


    自作多情,從來都不是她白芷應該做的事。所以即使眼淚都溢滿了眼眶,她還是強忍下。


    但是下一刻他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的刹那,似乎所有的原則都在頃刻間崩塌。


    “沒事了。”


    他緊緊抱著她,那麽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命裏麵。


    顧不得這兒是那兒,顧不得有多少人看著,隻有緊緊地抱著她才能感覺到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心中所有的擔憂和恐慌才可以落下。


    沒有人知道那句簡單的話中參雜了多少他隱忍下的喜極而泣,他喜歡她,哪怕他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可是現在他有了致命的軟肋。


    沒有人知道她用力迴抱住他的一刹那埋在他懷中眼角落下的淚水多麽溫熱。


    言容,我輸了,真的輸了,感情這局棋原來不是夠聰明就可以掌控全局的。這一刻就讓我忘記理智是什麽,忘記未來會怎樣,言容,就當我奢望,就當貪心,這一刻我無法放手,無法推開。


    這場生死之後重逢的擁抱,北寧樾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他看見了白芷眼中的歡喜,看見了她隻裝下言容一個人的眼神,也看見了她眼角隱約的淚水。她喜歡上言容了,他猜對了,盡管他多麽希望自己是錯的。


    顧若看著北寧樾,淚水滿麵的麵上還有笑意,似乎劫後餘生的人是她一般。她清楚地知道這一次自作主張迴到帝都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禍患,甚至可能會死,但是她不怕。邊關那麽多場生死,每一次出征她都以為自己迴不來了,都想著能夠多看他一眼都是知足的,如今看到了,足夠了。


    寧王殿下和白芷安然無恙迴到帝都的消息讓原本就因為鳳陽公主出嫁楚國而熱鬧的帝都愈發熱鬧了,就在言容北寧樾和顧若白芷迴到帝都的那天,顧若因為無詔迴京而被入了獄。


    據說皇上震怒,可能會削去顧若的一切,並將她處死。平寧候顧禮在宮門外跪了一夜北寧易都未曾見他。


    白芷踏入湘蕪院的第一步三個丫頭就湧了上來抱住她哭的稀裏嘩啦,言容立在身後看著她們,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眼裏盡是溫柔。不過二十來日的光景,卻好似渡過了一輩子那麽漫長,如今的湘蕪院才像湘蕪院。


    明啟立在言容身側看著衣服都來不及換的相爺,一時間心內無味雜陳。


    “好了,好了,我還沒死你們就哭的這麽厲害,那我要是死了你們得哭成什麽樣啊。”


    白芷推開三個丫頭笑道,心內卻是感動不已的,三個丫頭習慣了她一貫的胡說八道,竟然撲哧一下子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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