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的血浸出了衣服,看起來確實是扯破了傷口,北傾顏狠狠地盯著白芷,她就是用這種手段留住容哥哥的。故作可憐,簡直無恥不要臉。


    容哥哥,我一定會讓你看清她的真麵目的,一定會的。


    最後狠狠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芷,然後轉身離開。跑出去北傾顏與進來的大夫相撞了一下,正在氣頭上便罵了一句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不想要命了嗎。”


    來的三四個大夫立刻跪了下去,言容也朝這邊看了過來,北傾顏氣惱一咬牙跺了跺腳離開了。


    大夫站了起來,朝白芷走過去,其中一個頭低的比其他厲害,連麵容都看不清。言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感覺到了似的,轉了轉頭掩飾。旋即言容的目光又移開了去,指了一個大夫給白芷把脈。


    “她的傷怎麽樣了?”


    言容的語氣中有些不悅,這都斷斷續續快折騰一個月了,要不是那天和上官卿出去百花樓現下已經好了,真是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能折騰。


    而言容似乎忘記了,當初要不是溜出府的白芷,他現在活不活著都不一定。


    “稟丞相大人,白芷姑娘的傷已在開始恢複,隻要不會有什麽劇烈的動作試傷口裂開就好了,將養個十來日就差不多了。”


    大夫黃覺答著,他們都是相府裏麵的大夫,平素裏醫術也高明,這樣說應當是沒事了。


    言容點了點頭,目光又在剩下的太醫中轉了一圈,手指抬起,指了一個人道


    “你來替她把把脈。”


    而言容所指的就是剛剛有些怪異的人,那人左顧右盼,見無人答話,抬頭指了自己的鼻子道


    “我?”


    “上官卿!”


    白芷驚訝地叫出了聲,怪不得她如此詫異,好幾天不見他,一眨眼居然成了一個大夫。


    上官卿聞聲趕忙垂了頭,心裏暗道完了完了,被言容逮個正著。他還以為言容不在湘蕪院,所以想了法子溜了進來,誰知道言容就在那兒坐著。


    “哈哈,聽說你病的挺厲害的,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明明之前擔心她又被言容攔在了湘蕪院外麵,所以才想盡了千方百計要進來,結果進來了說出的話還是那麽的,欠揍。


    白芷看他這副模樣,料想也是吃了不少苦頭才進來的。說起來上官卿也是一個不錯的人了,被她打了揍了非但沒有記恨她,每次逛百花樓都是他花錢,還幫她查事情,病了還能惦記著看她。沒想到在這個朱門酒肉臭的帝都還有上官卿這麽仗義的人。這樣想著,看他的眼神都和善多了。


    “謝謝了啊,這樣惦記著我,等我好了好好帶你去百花樓玩兒。”


    臉上笑得如同窗外盛開的花兒一樣,坐在白芷旁邊的言容臉色黑了,掩唇咳了咳


    “咳咳!”


    “那你說的,我可是記住了,下次你花錢,不準耍賴啊。”


    “我是那麽說話不算話的人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好嗎。”


    “咳咳!”


    “你說的話不可當真,這個我早就見識過了,隻怕是今天說得好,趕明兒就不一樣了。”


    “上官卿,你是不是想死啊。”


    “不想不想,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來迴說著,被忽視的言相此刻臉色如同一片愁雲慘淡萬裏凝的模樣。


    “白芷傷還沒好,若是上官公子是來探望的,就改日吧。管家,代本相送送上官公子。”


    白芷的話還沒吐出口,言容就一氣嗬成從拒絕到送客,候在門口的管家從頭到尾盯著自家相爺的麵容,早就看出不對,偏偏那兩個主兒一個都沒看見。


    這下子相爺生氣,不知道他們會受怎樣的懲罰啊,可是也不能全怪他們啊,誰知道上官公子招兒那麽多,第一天拜訪被拒,第二天翻牆被逮,本以為就放棄了,誰知道還是溜進來了。


    看來以後相府不僅要防賊防盜,還的要防著上官公子,要是再讓他見著白芷姑娘,丞相大人的醋意隻怕要浸滿整個相府了。


    “上官公子請,白芷姑娘傷還未愈,適合靜養,您改日再來。”


    說完也不管上官卿是不是願意,半拖半拽就往外拉。白芷看見,正要阻止就看的言容警告的眼色,已經到了口的話硬生生咽了迴去。


    這個言容是怎麽了,近日跟上官宏不和嗎,對上官卿這樣。


    正當白芷滿心疑惑的時候,言容已經給剛剛把脈的大夫遞了一個眼色,那大夫趕忙會意望著白芷道


    “白芷姑娘,你的傷本不重,可是如此中毒再加上裂開來來迴迴地折騰,如今倒有些嚴重了。我建議您近日還是不要見客的好,好好在房中養著,否則過了些時日,到了盛夏日頭太熱了就更不容易好了。”


    那大夫說得一本正經,聽得白芷臉色都肅然了幾分。都是這個傷害的他她天天呆在屋子裏差點憋死,她可不想再這樣待下去了。


    言容的目光偷偷落在白芷聽得認真的臉上,唇角竟然勾起小小的弧度,心情沒來由的好了幾分。


    “那我好好待著是不是就能早點好啊?”


    眼睛巴巴地望著大夫,一閃一閃的,言容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悄無聲息地轉過頭去,大夫撇了一眼言容,旋即迴複白芷道


    “那是自然,隻要姑娘休養的好,傷自然好得快。”


    “好好好,最近幾天我一定不踏出這個房門一步你就放心吧。”


    大夫點頭笑著,默默擦了擦汗,心裏暗道,現下放心的該是丞相大人吧。


    這年頭真是大夫不好當,丞相府的大夫更不好當啊。


    為了可以早點好,白芷當真就乖乖地待在了屋子裏,言容見她如此,囑咐了管家切莫再讓上官卿進來。管家這次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頭聽下了,要是再讓上官公子進來一次,恐怕他這個管家也到頭了。


    是夜,白芷早早歇下了,管家把府上堵的死死的,上官卿白日吃了鱉也沒再來。


    當夜色完完全全籠罩整個帝都之後,丞相府的大門卻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當然,在這個寂靜的夜裏,很少有人知道來人是誰,他又要做什麽?


    整個相府的燈火都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熄了,獨獨丞相大人房中,燈火通明。


    管家迎了來人進去,頗為恭敬,適時正當夏日,夜裏褪了炎熱,多了些涼爽。


    來的人身子碩長,走路帶風,氣派非常,若非借著房中的燭火光芒看清他的麵容,誰會想到他已經是年過六十的顧國公。


    “老夫深夜拜訪,叨擾丞相大人了。”


    隨著身姿硬朗,可是細細看去時之間鬢角的發絲白了不少,較之以前蒼老了許多,臉色也不好看,隱隱透著病態,隻那雙眼還是一如既往地如火如炬。


    言容放下手中的折書站起,抬了右手到


    “國公至府上,是本相得到榮興,隻是不知道深夜而來,可是為了富商一事。”


    燭火的映襯下,言容的瞳孔墨如深淵,又如輝星,看透一切。


    他和顧頤都知道顧頤今日來這兒是做什麽的,隻是等著顧頤先說出來罷了。


    隻是顧頤沒想到,他驕傲自負,不可一世了一輩子,最後居然要相求一個一手毀了他的人。


    “老夫今夜非未富商之事,乃是又其他事單獨與丞相大人說,還請大人摒退左右。”


    彼時房中也沒什麽人,都是些侍候茶水的,但是顧頤怎麽可能當著下人的麵去求人呢。


    言容使了一個手勢,下人趕忙退了出去。


    房門的吱呀聲傳來,顧頤閉上眼睛,長長歎了一口氣。


    “丞相大人,老夫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顧頤爭鬥了一輩子,朝堂之上,攪風弄雨,也曾無限風光,隻是萬萬沒想到敗給丞相大人。”


    顧頤笑著,是敗軍之將的蒼涼,是不肯認命卻又不得不屈服的無奈。


    言容背著雙手,立於明亮的燭火之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國公沒有敗,國公隻是老了,風風光光了一輩子,國公也該好好地安享天年。國家大事,黎民百姓,就交給言容這些晚輩來做吧。”


    顧頤雖老,但是他的風采卻依然不老,即使如今敗了,即使現在在求人,一身的傲骨還是凜然可見。


    “哈哈哈,敗了就敗了,老夫認,朝堂如戰場,勝敗皆常事。我該謝謝丞相大人,這幾日的光景,顧頤已經想透了很多,一生的榮耀權位又算得了什麽,到頭來去的比什麽都快。”


    蒼涼的瞳孔中似乎掠過了他一生的繁華場景,他噙著笑意,不知是在笑自己當年的風光,還是笑自己如今的落敗。


    言容並不多言,隻是立在那兒看著她。顧頤是個聰明人,贏的時候無人企及,輸的時候也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丞相大人,老夫此次前來,乃是與丞相大人做一樁交易的。”


    半晌,顧頤的思緒終於拉了迴來,望著言容,目光中是炯炯的風采。他又迴到了那個大權在手,不可一世的的顧國公顧頤的模樣。


    老虎老了,還是老虎。


    言容勾唇,燭火落在帶笑的眼眸,窗外月色漸明,在落於柳梢之時,寂靜的夜晚,相府的大門又是一陣匆忙離去的腳步聲。


    湘蕪院的燈火早已經熄滅,言容立在窗前看著湘蕪院的方向。


    好像,一切的一切打從白芷出現以後就不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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