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宣政殿,顧頤最快地走了,氣得臉色都青了,那些依附顧國公的官吏趕緊跟了上前。言容緩緩走著,不急不緩,雲複走到他身側,目光落在腳下的石階上。


    “丞相大人真是好計謀,本司馬佩服。”


    雲複三十五歲,眉眼之中的深沉算計自是不少言容半分。現在的朝堂,顧頤已經老了,他最大的對手就是言容。


    “不過是盡些臣子的本分罷了,算不得什麽,大司馬過譽了。”


    明朗的天氣下,長長青石長階一直蔓延,兩側是站得筆直的侍衛,五月和煦的春風許來,這般的天氣下,光是看著就令人神清氣爽。


    雲複勾唇一笑,不再多言,即使他說了,他問了想必也從言容嘴裏問不出什麽的。


    二十一歲封相的傳說,莫說大魏,整個天下都是傳說吧。


    可惜啊,為什麽言容偏偏生在了大魏,成了他的敵手。


    不知道為什麽,言容現在有些期待迴到相府,期待見到白芷,那個女人,似乎每次都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一次次的計謀,他開始確定打從一開始不是他算計了白芷,而是白芷算計了他,借著他的手讓土匪變成了軍。


    要是讓朝堂上那些整日算計度日的人知道那些計謀都是白芷出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而此刻言容心中聰明絕頂的女子正帶著青離青月青雲三人耀武揚威走在閔安的大街上,閔安的街道足有近五丈寬,可以兩輛馬車並行,出了名的繁華熱鬧。各種布帛器飾吃食賞玩字畫,叫賣聲絡繹不絕,酒樓錢莊布店當鋪並排相連,數層而起,錦衣華服的貴胄公子穿行其間。


    以往在百丈山待的久了,竟然忘記了古代也有這麽繁華熱鬧的地方,嘖嘖,就衝著這個這趟百丈山沒有白下。


    “喲,姑娘,看什麽,需不需要本公子替你挑一挑啊?”


    白芷正興起地拿著攤子上的珠釵把玩,一個一襲深色錦袍,麵容尚可,但是眼色極為猥瑣的富家公子立在旁側輕佻道。他的身後,跟了五六個同樣穿著不俗的男子,亦是帶著像極了地痞的笑。


    白芷抬起頭,勾唇而笑,她著了豔麗的紅色,這般一笑倒顯得有些魅惑了。身後的三個小丫頭小臉氣得鼓鼓地,就要出來斥責那些不成氣候的貴胄公子,連丞相府的人都敢欺負,他們哪來的膽子?


    “喲,若是公子肯相助的話,不若幫小女子把這一整條街都買下來吧。”


    明媚的眸中是流轉的光芒,色彩斑斕,滿是算計,隻是那些在酒肉財帛中長大的糊塗蛋兒哪裏看得出來。


    “這還不容易,這些東西統統歸姑娘你了,我是刑部尚書左仆射的兒子,誰敢不聽本公子的話?”


    那長得猥瑣的公子豪氣地一揮手,但是聽他的意思就是想要以權壓人,並不打算付錢。


    也是,貴胄盛行的大魏,大家都是沆瀣一氣,平常百姓哪裏敢招惹。


    “哦,是麽?”


    白芷唇角的笑意更深,手掌撫上那男子的領口處,他笑的愈發惡心,伸出手就打算來拉白芷的手。似是沒有想到白芷會如此主動,然而下一刻,就在那鹹豬手落下來的刹那,白芷拎著就把他扔在地上,緊跟著一隻腳踏上他的肚子。


    “我告訴你,我管你什麽刑部尚書禮部尚書的,這條街被我白芷承包了,什麽保護費鋪子安全都是我說了算。不準在這這條街興風作浪,欺壓百姓。知道嗎,白芷你知道嗎?百丈山最兇狠的土匪頭子,若是惹急了我燒了你的尚書府都是不眨眼睛的。所以惹鬼也好惹神也好,就是別惹我白芷,聽懂了嗎?”


    眼睛裏麵是兇神惡煞的光芒,腳底狠狠踩了他一下,疼得那公子嗷嗷叫了起來,其他幾個直接看傻了眼。他們都聽說百丈山的山匪白芷進京了,沒想到她就是,都說她殺人不眨眼,看起來還真是。


    “知道了,知道了,不敢了,不敢了。”


    到底是脂粉堆裏長大的公子哥兒這麽不禁嚇,還沒揍呢就開始慫了。白芷的唇角揚得高高的,眼底盡是威風,就連身後的三個小丫頭都看得裂開了嘴,第一次覺得揍人的感覺這麽好。


    “知道就好,叫聲姑奶奶來聽聽。”


    白芷拍了拍手,雙手叉腰,眼神還掠過和他一起來的幾個公子哥兒,嚇得他們都差點倒了過去。


    “姑奶奶。”


    顧不得顏麵不顏麵,白芷太可怕了,他怕她腳底力道再大一些他的小命兒就沒了。


    白芷收迴了腿,順帶著踹了他一腳


    “滾!”


    山上打土匪,山下打貴胄。兩側的百姓剛剛還在為白芷叫好,一見她的目光掃了過來,雖是笑著,但是也怕,繞著白芷小心翼翼地就走了。


    人群中一個一襲深色衣服的快步男子離去,他走向的地方,是相府!


    彼時言容剛剛從朝上下來,府中安靜得很,幾乎聽不見白芷的吵鬧聲,待管家稟報後才知道她出府了。


    “丞相大人。”


    書房裏,剛剛跟蹤白芷的人恭恭敬敬立在言容麵前,言容坐在書案前,手裏拿著各府呈上來的折子。


    “她今天去哪兒了。”


    他是答應了白芷不派人跟著,可是皇上是不放心白芷的,所以他這是替皇上跟著。


    “白姑娘今天去了集市轉了幾圈,倒沒什麽,隻,隻……”


    那報信的侍衛頓了頓,有些支吾,他還沒從剛剛的詫異中迴過神來。這麽會有如此彪悍的女子,居然敢當街毆打禮部尚書左仆射家的公子。


    言容的筆頓了一下,他可以預料到必定是白芷闖禍了。


    “隻是白姑娘打了禮部尚書左仆射家的公子上官卿。”


    還是當眾,最後一句那侍衛咽了迴去,言容擱下筆,眸光轉沉,了解他的必定知道他起了幾分怒意。


    上官卿之父上官宏是顧國公的人,現在顧國公本就一肚子不滿,若是讓他逮著機會生事必定麻煩。


    “帶幾個侍衛把去白芷找迴來。”


    若不是白芷沒有下過山,不知道朝堂黨派,他都要懷疑她是故意的,故意打了上官卿來氣他。


    侍衛得令趕緊退了出去,白芷尚且不知道危險,居然忖度著去青樓勾欄之地看看,現下正向三個小丫頭打聽


    “喂,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閔安的公子哥兒最喜歡去那兒啊?”


    白芷背著手,笑的一臉賊兮兮的模樣,三個丫頭麵麵相覷,還頗為認真地思考起來。


    “姑娘,好像前麵有個文賦閣是很多貴胄公子都喜歡的,聽說他們經常去哪兒吟詩做賦,彈琴賞畫什麽的。”


    青月眨著純真的小眼睛頗有些高興,比起一開始她們已經不那麽怕白芷了。


    “對啊,我也聽府裏有些門客說過,那兒可是匯集到四國天下的好詩和絕畫呢,聽說文賦閣裏有琴棋書畫四公子,分別精通琴藝棋藝書法和繪畫,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青雲亦是高興道,白芷早已一頭黑線一伸手製止了正要說話的青離


    “停!”


    “我是想打聽什麽頂尖的好的青樓什麽的?”


    她一個土匪不會寫字不會作畫,去那麽高雅的地方做什麽?


    “啊?”


    難得的,三個丫頭這麽異口同聲,連眼睛裏麵的詫異都是一模一樣的。白芷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天天呆在丞相府裏,哪裏見過外麵的花花世界,這青樓可是中國幾千年曆史裏麵頗具傳奇的一個地方,不少名人都和它有牽扯呢。看起來,她得給她們三個好好洗洗腦子了。


    可是話還沒開口,就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急促而且越來越近,抬眼望去。


    喲,人還不少都是身著鐵甲的侍衛,英姿颯爽地很。


    等等,不對啊,他們跑過來的方向怎麽是她這兒,難不成那個什麽尚書的兒子不服氣找了人群毆她?


    很快,十餘個侍衛圍住了白芷,周側百姓紛紛站得遠遠地看熱鬧。


    “白姑娘,丞相大人讓你盡快迴府!”


    不是那個草包尚書兒子的人啊,害她都做好了開溜的打算。


    “現在嗎?”


    “立刻。”


    果然是和言容混的人,說話都言簡意賅得很。白芷撇了撇嘴,伸手指了指和她說話的那個侍衛


    “你,下來!”


    那侍衛滿腹疑惑,可是居然聽話地翻馬下來了,白芷走過去奪過馬繩,一個縱身至馬上,看傻了那侍衛。


    “白姑娘,你做什麽?”


    她居然會騎馬,關鍵是騎了他的馬。


    “廢話,迴府啊。”


    白芷一臉淡然,勒了馬繩就要轉身,那侍衛忙在後麵喊道


    “白姑娘,那我呢?”


    “自己解決!”


    白芷揮了揮手,馬已經邁開步子跑了起來,剩下的侍衛忙跟了上去,剛跑了兩步白芷突地停了下來,迴過頭,笑的一臉燦爛。


    “對了,順帶把我的三個侍女送迴來。”


    瞥了一眼青雲青月青離三人,一轉頭,馬蹄起落,隻見女子青絲飛揚,衣袂紛飛,颯爽英姿。


    倒是不像土匪,而像天地間的自在精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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