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得很熟喔——他過目不忘喔——他記憶力驚人喔——


    靠!嘉麗執起水杯嘩的一聲——


    眾人驚唿,頓時,白舶仕發臉全濕,水珠沿發俏淌落,他的胸膛因憤怒而劇烈起伏。這該死的女人,白舶仕咬牙瞪著嘉麗。


    嘉麗握著水杯,昂著下巴,挑釁道:「剛剛我潑的是水,你再不走……」她的手栘到叉子上,趕到的服務生見狀,驚駭地迴頭嚷經理。


    很好!瞬間,舶仕也抓了水杯,驀地朝她潑去。


    「啊!」嘉麗驚唿,來不及躲,水沿著臉龐滴滴答答淌落。她震驚、詫異,然後伸手抹開濕漉漉的頭發,氣得顫抖。


    「你、你……你竟然……」嘉麗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被仇人見到這麽落魄的遭遇,夠丟臉了,又被他拿自己寫的東西嘲諷,現在還潑她水?看他一臉得意,想想自己好慘,嘉麗鼻尖一酸,驀地紅了眼睛。


    「你高興了?你報仇了?我被甩你開心了?你開心了就滾——」說著哇地哭了。


    白舶仕錯愕,看她轉瞬間眼淚狂噴,大哭特哭,他反而傻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她哭起來驚天動地,不計形象,又揉眼睛又擤鼻涕,好可憐啊,他這會兒倒覺得內疚了,心底一陣不忍。


    服務生傻了,經理也呆住了,一旁用餐的情侶不時偷瞄他們。


    嘉麗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她難過死了,一直哭。


    聽著她放肆的哭聲,白舶仕一方麵覺得尷尬,一方麵又覺得她好好笑。這麽大的人,還哭得像個娃娃。


    他拿了紙巾給嘉麗。「好啦,我道歉,別哭,別哭了……對不起。」他安慰她。


    嘉麗抓了紙巾用力擤鼻涕。「我很難過,你知道嗎?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猛地抬頭瞪他,激動嚷道:「你心裏在笑我吧?你笑啊,你大聲笑啊!反正不能更慘了,你盡管笑,你快笑啊!」她豁出去了。


    噗——白舶仕低頭,硬是憋住笑。她抓狂了喔——


    「姓白的,你好樣的,躲起來一直偷聽我們說話!」


    「呃……我剛好……坐你後邊位子。」他說的心虛。


    「剛好?我看你根本是故意的!」侍者送上紅酒,要幫他們倒酒,嘉麗製止。


    「不用。」她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一口幹了。


    白舶仕一臉震驚。「喂!這酒很烈,哪有人這樣暍的?」他好心提醒。


    她拍桌怒道:「怎麽,舍不得?你不是很大方?不是要請客?不是要慶祝?」


    她抓住酒瓶咆他。「來啊、來慶祝!來啊!」轉頭對侍者喊:「再拿五瓶!」


    「喂!什麽再拿五瓶?」白舶仕氣惱。「你發什麽瘋?又叫又嚷,是不是女人啊?」丟不丟臉?


    「你說什麽?」她雙眸噴火。


    「請客是無所謂,但我警告你,要繼續這樣暍,醉了不關我的事,我是不會送你迴家的,我也不會扶你,你要出了什麽事,你自己負責!」責任先厘清楚,省得麻煩。


    「哼!」嘉麗又倒一杯,賭氣似地一口幹掉。她重重放下酒杯,用力抹抹嘴,拿食指戳上他額頭。「臭男人,你給我放一百二十個心!要讓你扶我、讓你送我迴家,我情願死!」


    噗!一直偷瞧的客人們忍不住笑了。


    白舶仕拍掉她的手,強迫自己按捺住脾氣,看她卯起來幹了一杯又一杯,怎她是想暍死嗎?


    「喂,這樣喝很傷肝,你知不知道?!」


    「雞婆,多事,貓哭耗子假慈悲!滾!


    「好,我走。」求之不得咧,他起身就走,大步離開。懶得管她!


    她揮揮手。「走走走,快滾!」忽地轉頭又嚷:「喂,等等!」


    他迴頭。「幹麽?」隨即看見嘉麗指了指賬單。


    「買單啊,先生。你不是要請?」


    神、經、病!舶仕用力抽起賬單,去櫃抬結帳。這個車嘉麗一哭就驚天動地,一喝酒就大唿小叫,怪不得被甩。哪個男人受得了啊?活該,活該!


    櫃抬前,白舶仕等著結帳,驀地想起傅欣蘭,欣蘭就不會這樣,欣蘭永遠很優雅,說話溫溫柔柔,嘴邊常噙著一抹笑,他看了就想疼她寵她……


    白舶仕惆悵,還忘不了她,唉!


    小姐將信用卡交還。


    「謝謝。」舶仕接過來,又瞧一眼裏邊的車嘉麗。他低頭看表,十點。又打量她,從她倒酒的姿勢和懶散的坐姿,他猜她已經醉了。


    很晚了,她能平安迴家嗎?他想——管她的!是她自己要暍的。


    走出餐廳,外邊飄著雨絲,空氣中漫著一股潮濕味,地上濕漉的水窪倒映霓虹光影。白舶仕想了想,又轉身,隔著玻璃,遙望車嘉麗,看她一邊暍、一邊抹淚,不時又趴倒桌上哭泣,小小的肩膀直顫著,好可憐。


    白舶仕暗了眸色。她好可憐啊,她看來好無助啊,她這樣喝下去要不要緊?她能不能平安迴家?她會沒事的吧?


    他想到那天,她拿出男友相片,跟他炫耀——


    「這高大英俊的男人,就定我男朋友。誰沒人要了?」


    當時她戳著相片,對他嚷,表情很得意很驕傲,一雙瞳眸亮晶晶的。


    算了,別想了!舶仕轉身離開。


    坐人車裏,他發動車子,打開收音機——


    「本台報導,警方圍捕一名出租車之狼,專門對夜歸女子下手,載到山區後強奸殺害……」


    「啪」!白舶仕關掉收音機,扒了扒頭發,忽感不安。但他立刻安慰自己,是她自己要暍,管她咧!可腦海有個聲音卻說:「可酒是你請的。」


    「可是我沒逼她喝啊?」


    那聲音又說:「要不是你跳出來刺激她,她可能就不會喝個爛醉,也不會哭得好傷心。」


    「她也在專欄上嘲笑我失戀,我這樣不過分!」


    「你是男人,讓讓女人也應該吧?你是男人,幹麽跟女人計較?」


    煩死啦!白舶仕捷了一記方向盤,拔出車鑰匙。驀地銀光忽閃,「轟」地雷聲劈落。打雷了,雨勢轉遽,豆大雨滴襲擊車窗玻璃,雷聲轟轟,暴雨浙瀝。


    嘉麗卯起來牛飲,一杯又一杯,越想越傷心,想破了頭還是不明白,高俊泰怎麽忽然就甩了她?血液裏的酒精濃度越來越高,眼前的世界開始搖晃,有人氣唿唿在她對麵坐下。


    她抬頭,眯起眼睛,努力看清來人,那是一張奸嚴肅的臉孔,表情很不耐煩。


    「你暍夠沒?」白舶仕踅返,一坐下就兇她。


    「又是你!」嘉麗嚷,抓了皮包起身就走。


    白舶仕追出餐廳,看她淋著雨,仰頭對天咆哮。


    「很好、很好,下雨……」她手插腰,一副想跟老天爺幹架的模樣。「你下啊,下啊,有種下更大!」連老天都跟她作對!她醉了,卯起來發飆。「你下好了,我不怕——」「轟」!一道雷劈落,軟她嚇了好大一跳。更火了,指著天空嚷道:


    「好,打雷是吧,打吧打吧,我不怕!」


    她真的醉了!白舶仕翻個白眼,撐開傘,上前抓住她手臂。「走——」


    「幹麽?」她掙紮。


    「送你迴家。」他拉她。「走——」她平安到家,他就可以放心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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