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直接告訴他,否則,打死董七郎也不會學他的。因為他作為天山派弟子,不會輕易學習別派的功夫。不管是正當學習還是屬於偷學,都是為武林各派不齒的行為。

    現在,酒仙翁的意思,是告訴董七郎,他已經具備了飛花摘葉可傷人的功夫,讓他以後可寬心,不一定處處都用劍,這樣反而增加負擔。

    但怕年輕人沒有信心,便欲用一片軟的蘭花葉子作劍,和董七郎走幾招,其實他是給董七郎作示範,以後也可以這樣用。

    現在董七郎還不知其意,故有些害怕。怕這種比試不公平,導致傷了酒仙翁。

    “前輩,我,我用寶劍,你用葉子?這怎麽行?不能這樣。”

    董七很認真地對酒仙翁說道。

    酒仙翁微微笑道:

    “董少俠,你也可以不用寶劍的,不過,你以前沒用過樹葉、柳條等作為武器,老夫獻醜了,你放心攻幾招吧。我會有分寸的。”

    董七郎看了看對方手中一尺長,二指寬軟綿綿的蘭花葉,又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將近二尺長直挺挺的寶劍。心裏有些不相信。但酒仙翁如此說,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退後兩步,沒在劍上灌注內力,直接地向酒仙翁刺去一劍。

    這一劍去勢不快,力道也隻用了三分,隻是朝對方拿蘭葉的右手刺去,用意很明顯,我隻是試探一下,你那手中的劍,能否像我手中的劍一樣,能夠變直變硬,起到抵擋或格擋作用。

    董七郎的寶劍碰上蘭葉,那蘭葉陡然變直,相互之間碰撞,還發出了金屬之間才有的“噌”一聲響。明顯一股力道向他的劍身上傳來。董七郎感到虎口一振,有發麻的感覺。

    這不禁讓董七郎心裏一驚,這小小的輕輕的軟軟的葉子,竟會有這等硬度?!

    董七郎將剛才的輕視和鬆懈之心收起,開始在劍上加了幾分力度和速度,再向對方的右肩刺去一劍。

    劍抵至酒仙翁右肩不到一尺,那蘭葉突然又變成一把劍,就橫在對方肩頭,董七郎來不及收劍,便隻得往那葉片上刺去。

    “當”一聲響,劍與蘭葉相交,濺出了火星。寶劍如刺在鐵片上一般。這下他確信了對方說的,當內力達到一定程度後,手中的所有物事都可以當作武器來使。

    董七郎知道了這一層,便不再顧忌,大膽施展他的劍法,與酒仙翁鬥起劍來。

    二人時快時慢,時高時低,時分時合,時進時退,時前時後,時左時右。

    一會兒難解難分,一會兒突然靜立。酒仙翁的葉片時軟時硬,時長時短,時直時彎。董七郎占不了一點上風,稍一懈怠,便處於下風。

    有幾次,他差一點就被那蘭草葉傷到了手臂,還有一次那蘭草葉從手背上掃過,差一點將他的四指都削了下來。驚他出了一身冷汗。

    越到後來,董七郎不敢有絲毫麻痹大意,已經是全神貫注,這樣才堪堪和酒仙翁打個平手。

    自己和對方過了多少招,他從開始的放鬆到後來的緊張和聚精會神,已經忘記了所用的招數和用了多少招數。

    鬥到後來,董七郎漸漸適應,也使出了看家本領。二人在有限的空間裏麵,上下翻飛,你來我往,隻見兩匹青練在空中飛舞、纏繞。有時感覺酒仙翁險象環生,有時感覺董七郎左支右絀。

    董七郎感覺酒仙翁的蘭葉無孔不入,自己的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在那片蘭葉的包圍之中,攻擊範圍內。自己必須要全力施為,才能解除這種包圍,否則這個包圍圈會越來越小。

    自己一奮力,那包圍圈就擴大,反之就縮小。

    鬥到興致起處,董七郎一聲長嘯,一招紫氣東來,長劍一遞,長驅直入,似要將眼前的一切刺透,人劍合為一體,成一條直線,向酒仙翁左胸刺去。

    酒仙翁微微一笑,一聲“來得好!”手中的蘭葉變成一把軟劍,在董七郎寶劍離他左胸不到兩尺時,那軟劍嘩啦啦一抖,便纏繞住了刺來的寶劍。

    “開!”

    “放手!”

    幾乎同時兩聲大喝,寶劍和蘭葉都脫手,向屋子西南角飛去,那蘭葉就纏在寶劍上。

    二人同時飛身而起,齊撲向那蘭葉和寶劍。作為練武之人,尤其是練劍之人,寶劍既為生命,誰手中的寶劍在沒有傷到對手的情況下脫了手,則視為輸了。所以二人都要在武器未落地之前,將各人的武器抓在手中。

    就在那寶劍將要掉地上的一瞬間,酒仙翁右手一指一彈,那纏在寶劍上的蘭葉便自動脫離,變成一把硬劍,這時等於是兩把劍在急速往前飛。

    兩條黑影一閃而至,各自抓住自己的武器,倏地分開,同時站在兩個酒壺上。

    原來二人已經從古琴處打鬥到了蘭花那邊那一片酒壺間了。

    “痛快,痛快,老夫和少俠這一切磋真是痛快。真是快慰平生。走,繼續喝酒去。”

    酒仙翁將手中的蘭草葉子往門口一扔,那葉子便飛了出去,插在那掛滿爬山虎的石壁上。董七郎將寶劍插迴腰間。他也感到這一場比試,真是酣暢淋漓。

    自己學到了不少東西。他明白,要不是自己的兵器是利刃,早就落敗。

    董七郎還在為剛才酒仙翁那精典的幾招喝彩、迴味。酒仙翁已經從那放酒處,找出了一瓶,提在手中,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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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少俠,走吧,老夫今天太高興了,我們再喝幾杯。”

    二人迴到那矮幾處,各就各位。酒仙翁將酒放在矮幾中間,對董七郎說道:

    “你別看我這壺酒不受看,土裏土氣的,它可是瓶年代久遠的酒。這是我一個朋友從酒城四川瀘州帶來的,聽他說在他之前至少五十年,在他手中至少在三十年,又到我手中四十年,算起來,這酒已經有一百二十歲了。

    這酒是用純高粱烤出來的,聽我那朋友介紹,用土罐封裝。我這朋友也是酒中高手,他對酒的研究,比我還精,可惜在三十年前死去了。

    在封裝的時候,酒根據酒壺的大小容量,不能裝滿,要留一個空隙,這個空隙要保證酒在熱脹冷縮的時候,不會從容器裏冒出。

    然後再在酒表麵用陳年生豬油密封,最後再旋緊蓋子方可。其他都好找,這陳年生豬油可不好找,但那些對酒有研究的酒師,他們會在頭年人家殺豬的時候,便花錢稱一些,用大壇封裝後,埋在地下。

    等要用的時候,再從地下挖出來,做封酒瓶用。封裝好後,又將這酒埋入地下,至少五年。通常會埋地下十年以上,浙江紹興女兒紅,那便是女兒出生之時,便封裝,等女兒出嫁時再啟封。

    這種酒當然就存放了至少十八年。如果女兒出嫁比較遲,那就更久遠。

    這樣封裝的酒,他不會漏氣,也不會降低成色,越放越香,越陳越香。放到一定年限,挖出來後,隻要不經常移動,放在陰涼幹燥遮光處,那和埋在地下是一樣的效果。

    和這年代久遠的高粱酒匹配的酒杯,主要是兩種,一種為至尊的紫檀杯,一種為極樸素的竹筒杯。兩種酒杯,各有各有妙處。

    今天,我們就用竹筒杯來品嚐這一百二十歲的老酒。”

    說著,酒仙翁從懷中取出兩個已變成紫黑色的杯子,高不足兩寸,杯口不足一寸,是一對高腳杯。

    “這製作杯子的原料,采自江西井岡山的毛竹。這毛竹不是十年八年的那種所謂老竹子,是長了三十年以上的竹子,這竹子長到一定年限,它會‘變花’,就是死去一迴,又重新長好。

    為了讓這種毛竹能夠長三十年以上,在它長五年後,便將它的地上部分砍去,隻剩兩三尺長一截,這一截也用布頭或塑料包裹,這樣,這根竹子便不會長花,不會死。

    不是用毛竹地上部分,而是用毛竹地下部分雕刻而成。做成杯子以後,還要放在酒裏泡三年,再放在五成熱的菜子油裏,小火炸幾分鍾,又經過九蒸九曬,這些工序後,它才不會變質,也不會生蟲。

    這樣做好的杯子,隨便你放多長時間,他不會出問題。這樣的杯子配上老酒這樣的,你才覺得這叫品酒,不是純粹的喝酒。

    這種酒你喝下去,人便不再浮躁,遇事才會氣定神閑。”

    酒仙翁邊說,開始倒酒。瓶塞剛一打開,另一種酒的香味便直透人的全身毛孔,直達每一個細胞。這意想不到的香味和屋子裏固有的酒香不會混為一談,它很獨特,讓你感到清爽,感到定神,感到舒展,感到愜意。

    董七郎不想閉眼,但酒香會讓你不由自主的閉眼,你隻想去觸嗅,去想像,去玩味,去悠遠,最後你逼著自己去陶醉。

    董七郎微微睜眼,酒仙翁已經在兩個竹筒杯裏倒滿了高粱酒。

    “第一杯,我們要慢飲,口要小,舌要平,讓酒慢慢滑下去,不要一口吞下去,這樣這酒便沒有了年代感,更不能讓我們的喉嚨和他有一個親密接觸和彼此適應欣賞的過程。

    來吧,先喝一半,再喝一半。速度要慢。”

    董七郎按酒仙翁的說法,將酒慢慢浸入自己的喉嚨,這酒一入口,便主動往裏鑽,往下走。甜津津,潤滑滑,每一根神經都在為這滑下去的酒服務。

    “怎麽樣,董少俠,我這酒?”

    “好酒,真是好酒!”

    董七郎對酒沒有研究,隻知道是好酒,由衷地從嘴裏說出。

    “這酒喝下去,迴味悠長。等少俠將大事辦完後,再到我這醒世廬,這裏的酒你隨便喝,隻要喜歡。”

    “我董七郎不懂酒,但知道前輩的酒是異常珍貴,晚輩在這裏謝謝的好意。如沒有什麽事了,那晚輩告辭。因晚輩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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