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事兒確實鬧得有點兇,大家都以為我不想分家,其實不是的。


    我娘隻對我一個人偏心的這種行為,也讓我心裏不太好受,我始終是愧對幾個弟弟的,分了家他們的小家就可以自己做主,再也不用掌握在娘的手裏。


    可娘畢竟還是我們的親娘,當所有人都想分家,不支持她的時候,如果連我這個她最偏心的兒子都站在她的對立麵,她該有多傷心啊。


    所以我極力表現出不想分家的樣子。


    娘分家分的那麽苛刻,是我沒有想到的,就算不知道什麽原因她想把老四送走,可是平日裏她對老二,老三也還是不錯的。


    怎麽突然就好像不要這幾個兒子一樣了呢?


    她跟著我養老,我當然不會反對,畢竟我也是得她的愛最多的兒子了,我得承擔起給她養老的義務和責任來。


    為了消除我的那些愧疚心,我背著我娘把分家拿到的錢送給了弟弟們,那天剛送完錢,一迴家就看到我娘陰沉的臉坐在堂屋。


    “你們兩口子,幹嘛去了?”


    我媳婦兒趕緊說:“俺是看四弟妹給孩子們上課辛苦,過去幫忙給她做飯了,再怎麽樣不能讓孩子們沒書讀不是?”


    她的說法讓我娘的臉色好了幾分,我知道我娘最大的執念就是讀書,就算是她不喜歡的孫子,她也希望孩子能讀書,不論是誰,隻要是有讀書的機會,她都希望那個人去讀。


    借著她情緒好了幾分的這個機會,我媳婦兒趕緊就跑迴房間了,自從分家之後,她每天都戰戰兢兢的,就怕我娘會找她的麻煩。


    丟下我才是丟的心安理得的,畢竟我娘抽誰都不會抽我。


    但是這一次我娘是真的發了狠,她直勾勾的盯著我:“你把家裏的錢票全給你幾個弟弟送過去了?”


    “沒有啊娘。”我搖頭,“我隻算了你分給我的那部分,咱們分家說到底分的還是不太公平的,我做大哥的總要照顧幾個弟弟幾分。”


    我娘被我氣的心口疼,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我:“你!你!青鬆,娘做了這麽多是為了誰呀?留給你的東西你還非要往外推,你怎麽就跟你那個早死的爹一樣啊?”


    麵對她的指控,我隻能沉默不語,等到她罵完了,我才默默地說了一句:“娘,你既然那麽嫌棄我爹,當初為什麽還要嫁給他呢?”


    她被我一句話給問的說不出話來了,眼神逐漸放空,好半晌才眼中含淚的看著我,“娘……娘都是為了你呀!”


    為了我?


    我理解不了她這句為了我的意思,難道她在嫁給我爹之前就知道自己能生下我了嗎?為了生下我才嫁給我爹的?


    “娘,你糊塗了吧?我去喊我媳婦兒做飯,孩子們都該下學迴來了,你先迴房歇著去吧。”


    我不想跟我娘爭辯這個問題,按理說她是我娘,我該敬著她,讓著她,可是在這個事情上麵,我覺得她確實做的不對。


    平日裏在管家方麵,我們做兒子,兒媳婦的沒有辦法多說些什麽,但是真到了分家分成這樣的地步,我心裏全是不安。


    我如果沒點表示,我跟他們可能就真的散掉了。


    想起我爹臨走之前拉著我的手跟我說,讓我照顧好幾個弟弟,我還把他們照顧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想拿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庭這種理由來做搪塞,沒有照顧好,就是沒有照顧好,我答應了我爹的,如果我在分家這一關就跟弟弟們斷掉了,他們不跟我來往了,那我以後死了都沒有辦法去見我爹。


    那天跟我娘聊完之後,她就沒有再提這個事兒了,仿佛是默認了我的行為。


    過了沒多久我媳婦兒還在被窩裏跟我咬耳朵,“俺就知道,娘肯定是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跟你講的,還好俺是嫁給了你,要是嫁給你那幾個弟弟,俺還不知道得被你娘搓磨成啥樣兒。”


    “哪就有那麽恐怖了。”我被她給說笑了:“你看二弟妹跟三弟妹,之前沒分家的時候不也過得挺好的嗎?也沒見娘怎麽抽她們呀?”


    “她們是啥性子?俺是啥性子?”


    我媳婦兒撇了撇嘴,“二弟妹就是個悶葫蘆,一天到晚也沒見她講幾句話,三弟妹跟老三一樣,都是慣會溜奸耍滑的,娘哪裏逮得著她來抽啊?”


    她說話直,但是我知道她對這兩個弟妹都沒惡意。


    聊著天我就打趣了一句,“看樣子還是四弟妹更得你喜歡呀,怎麽一說起四弟妹來就全是好話呢?”


    “那誰能不喜歡啊?人又漂亮又愛幹淨,還斯斯文文的,一點髒話都不說,還能教俺家孩子讀書,俺心裏又喜歡她又感激她嘞。”


    本以為分家這個小插曲就這麽過去了。


    娘不喜歡老二,老三,分了家估計也就頂多偶爾找找茬,去他們家拿點東西,我想著我迴頭再補貼給他們就是了。


    誰知道因為老二一時糊塗,居然把建輝關起來,不讓他去上學,這個事兒可把娘給氣瘋了。


    她當初那麽想上學都上不到啊,怎麽會有人能上學還不讓孩子上的?


    娘在老二家住下之後,我私底下去找了老二,讓他盡量順著一點娘,迴頭過幾天我就找個由頭把她給接迴來。


    老二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其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老實憨厚,我看到過他打二弟妹,原來他也會生氣。


    他當時一個巴掌下去,二弟妹的臉就腫起來了,可見用的力有多大,後來二弟妹拿紅薯滾了半天也沒有消下來,還說是嘴巴裏麵起泡腫起來的。


    沒分家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我除了幹活什麽都不知道,他們都以為我隻會埋頭苦幹,他們都以為我隻有一把子力氣,腦子是死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隻有我不可能會有。


    其實我不是像他們想的那樣,不可能會有,而是我看的太多了,我隻能用幹活來麻痹自己,來告訴自己,隻要我幹的足夠多,我的家庭就是和諧的,我就是照顧了整個家,我就是做到了爹臨死之前交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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