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來。”吳蘭花伸手去掐裴青楊腰間的軟肉,“咱這裏沒外人,你可別說你不想笑,到底咱也是鬆了一口氣了。”


    裴青楊“嘶”地吸了一口氣,“媳婦兒,輕點,騎車呢,等會一起摔溝裏去了,怎麽說那也是我親娘,我總不能親娘死了我還樂得牙齜齜的吧?”


    李大妮住在裴青柏家作妖的時候,裴青楊和吳蘭花兩口子就整宿整宿地提心吊膽,經常睡不著覺,就怕李大妮折騰完老二兩口子又來折騰他們。


    現在好了,這個大禍害終於走了,他們可真是覺得心裏頭的大石頭終於不再懸著了。


    “那個,老四,我也不是咒娘死的意思。”裴青楊說完立馬意識到裴遠征還在旁邊,趕緊解釋了一下,“就前段時間老二不是被娘給那啥了嗎?我媳婦就怕娘下一個會住到我家來,我不是不想孝順娘,就是……”


    “我懂。”裴遠征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幾個兄弟裏頭,除了裴青鬆,又有誰是真正孝順李大妮的?


    四人一路往老宅去,吳蘭花的嘴角根本就壓不下去,她這狀態怎麽行?


    阮念念使出殺手鐧,“三嫂,你再笑下去大家都會說你不孝,你又是鋪子裏的負責人,到時候都不來鋪子裏買東西,那你就沒有提成了。”


    !!!


    這是什麽驚天大悲劇?


    吳蘭花一路上都沒壓下去的嘴角突然就驚恐地垂了下去,再笑就沒有提成了?


    她一個月幾十塊呢!


    抵正常工人兩個月工資呢!


    就要被她笑沒了?


    一時間悲從中來,淚在眼中閃。


    “對!保持這個狀態!”阮念念趕緊說了一句,“三嫂,你待會哭的越兇,人家就越會說你孝順,買東西的人就越多,提成就更高!”


    “別笑,笑就全沒了!”


    吳蘭花在心裏發誓,今天一天,她就是最孝順的兒媳婦。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舍不得李大妮。


    自行車速度很快,到老宅的時候,裴青鬆和黎金花已經把東西都布置好了。


    到底是敏感時期,隻是簡單地用裴遠征之前買的東西布置了一下,李大妮幹瘦的屍體被放置在門板上,裴青鬆和李大妮跪在兩邊。


    族裏的人都在陸陸續續地過來,他們來的不算晚,但也不算早。


    “大哥大嫂,我把他們喊迴來了,二哥二嫂來了嗎?”


    還不等他們迴來,一個身影從後麵撲了過去,嘴裏就嚎上了,“娘啊!娘啊!你咋就沒了啊!我還等著接你去我家享福呢!嗚嗚嗚……娘啊!”


    剛開始還有幾分幹嚎的成分在,一想到哭的不傷心,提成就飛了,吳蘭花真情實意的眼淚終於“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我滴娘啊!我還沒有好好給你盡孝啊!你怎麽就能走了呢!”


    吳蘭花沒上過學,反反複複就是那幾句,眼淚倒是掉的很實誠,讓已經來了的族人們都在感歎,裴青楊他媳婦是個好的。


    黎金花嘴角抽搐地把阮念念拉到一邊穿麻衣,低聲說:“來了,就比你們早一會兒,剛說老二要解手,老二媳婦說怕他站不穩掉下去,陪著去了,八成還是不想待在這裏,俺家大郎剛剛臉都青了。”


    裴青鬆憤怒,但是他不能發作。


    一來這是李大妮的葬禮,他想讓李大妮走得安心一點,二來李大妮在世時確實對裴青柏一家算不得好,他沒有立場去責怪裴青柏不孝。


    母慈子孝,先有母慈,才有子孝,裴青鬆初中畢業,他知道這個詞的含義,就算心裏憋悶,也沒有立場去怪裴青柏不願盡孝。


    沒分家的時候,就連裴青楊的待遇都比裴青柏好。


    主要是裴青楊和吳蘭花太擺爛了,不是李大妮想對他們好,而是他們根本不接受吃虧,不接受吃苦。


    阮念念換好了麻衣,黎金花又取出孝帽給她戴上,還給她用了兩個黑色的小發夾在兩邊固定。


    “行了,出去吧,別太實誠,跪一會就找理由出去溜達一下,真跪三天腿都要廢了,聽到沒?”黎金花細心叮囑。


    見阮念念點頭,她又交代一句,“有什麽不舒服的,都趕緊跟俺說,曉得不?”


    再次點頭。


    這才被黎金花推著走了出去。


    吳蘭花可就沒這待遇了,畢竟她是參加過裴小五的喪禮的,規矩都懂。


    這邊的喪儀雖然因著破封建迷信把傳統的法事取消了,但為了彰顯孝心,停靈三天,方便親戚朋友吊唁,孝子孝孫需要跪靈三天。


    晚上還要輪流守靈。


    一場喪事下來,膝蓋得青紫好一段時間。


    阮念念換完媳婦在靈前跪下,不言不語地在那發呆,她對李大妮,實在算不上有感情,真要說感情,也是厭惡加恨意來的更多一些。


    雖然說人死債消,現在已經釋懷了,可李大妮做過的事會一直留在她心裏。


    裴遠征也換了衣服,跪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給她塞了個軟綿綿的東西過來。


    “什麽?”她用氣音小聲問這。


    “看了就知道,現在出去解手去。”


    阮念念老老實實地跪了一會,就尿遁去解手。


    在茅房裏把裴遠征給她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對膝蓋墊子,綿軟綿軟的,摸上去很是舒服,讓阮念念心裏暖暖的。


    她把膝蓋墊子綁在膝蓋上,不薄不厚,在寬鬆的褲子下麵看不出痕跡來。


    綁完之後她就又迴去板板正正地跪好。


    二伯爺就在這時踱步進來了。


    “遠征媳婦兒,剛剛來看到你沒在,青鬆媳婦說你解手去了,你看到青柏跟他媳婦兒沒?”


    阮念念下意識搖頭,就聽到二伯爺歎氣。


    她趕緊找補,“二哥二嫂在我們之前就來了,許是二哥腿跪多了不舒服,才出去歇了會。”


    “哎,遠征媳婦,你是個好的。”二伯爺留下這句話,就又踱步出去了。


    他知道裴青柏心結難解,但是裴青柏到底是李大妮親生的,今天但凡是裴遠征不耐煩,族裏都不會有一句微詞。


    裴青柏可以鬧脾氣,但是在李大妮的葬禮上做出這種舉動,還是過了。


    腿不舒服大可以大大方方說出來,站在一邊或者搬個凳子坐著休息會,沒得說直接人就不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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