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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文件與署名


    “太平洋鐵路的偉大勿庸置疑,這項工程的艱難也同樣讓人難以忘懷,而這其中689英裏長的中央太平洋鐵路在施工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更是讓人難以想象……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起初打算把聯邦在押犯弄去監督勞動,從南部引進自由黑人,從墨西哥雇用短工,或把內戰中俘獲的南方叛軍士兵充當工人,但是都不可行。在無計可施、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公司四巨頭之一、加州法官查爾斯.克勞克建議先雇用50名華工試試,結果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華工幹得異乎尋常出色。接著他們又雇用了3000名華工,效果同樣令人十分滿意。本來持反對意見的利蘭.斯坦福州長也改變了態度,他於1865年10月10日向當時美國第17任總統安德魯.約翰遜報告說:‘為了解決內華達山工程停滯的問題,我們雇用了一批中國工人,以勞工階級而言,他們沉著而安靜,此外,他們非常勤勞,熱愛和平,耐力也比其他民族強得多。這些華人的學習能力令人驚訝,他們很快就學會了未來鐵路建設工作中所需要具有的專業技術,而且無論哪一種工作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熟練;另外,以工資而言,也是最經濟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彼此的聯係非常密切。雖然目前我們已雇用了千名以上的華工,但是我們仍打算以最優厚的條件,通過介紹業者的協助,再增加華工的人數。這是不同於奴隸製的雇用組織。’‘沒有他們(中國人),要在國會法案所要求的期限內完成這個偉大的國家工程的西段是不可能的。’‘這些華人安分守己,忍耐力強,節儉度日,比白人儉樸得多,並從不計較工資的高低’。到1869年,在鐵路西段全線雇傭的築路工人中五分之四以上是華工。”


    “我們現在排斥華工,但我們無法否認華工在建設中央太平洋鐵路的過程中那些可歌可泣的壯舉。克勞克曾經說過:‘我們已經完成了在美國鐵路史上可算是最艱巨的一項工程。這項工程之所以能這麽快取得成功,應該歸功於華工們的默默奉獻。’在整個太平洋鐵路建設中,華工的高強度、高風險勞動和他們所得的待遇是很不相稱的。他們幹的是險工,卻與白種工人不同酬。白種工人每月35美元供食宿,華工26美元還不供食宿。不僅華工全部沒有人身保險。而且鐵路當局根本不承擔對工人家屬的義務。”


    “華工們的工作極其危險,尤其是在1865年末到1866年初冬,氣溫達到曆史最低點。早在10月就下起鵝毛大雪,接著的五個月,暴風雪幾乎連續不斷。地麵冰凍如石,路軌和建設鐵路全被埋沒,上麵覆蓋冰雪深達15英尺。工程進度十分緩慢。在40英尺的地下挖掘隧道,3000多名工人接連數月生活在那裏,活像鼴鼠,從工作區要通過距積雪地麵很深的漆黑一團的地道,才能達到生活區。這種奇異可怕的生活經常遇到危險。隨著山脊上積雪越來越厚,雪崩愈益頻繁。雪崩前除了短暫的雷鳴般的隆隆聲,沒有任何征兆。霎時間,整群工人、整個營房,有時甚至是整個營地唿地一下全被卷走,摔入幾英裏外的冰雪峽穀,幾個月後,工人的屍體才被發現。有時人們發現整組整組的工人被凍死,他們的雙手依然緊緊握著鎬頭或鏟子。”


    “從1866年夏季開始,華工用一年多時間終於打通阻梗中央太平洋鐵路線的塞拉嶺長達百裏的讒岩通道。奧斯卡.劉易斯對華工開鑿這段艱險通道的英勇精神曾作了如下的客觀描述:‘1866年整個夏季,‘克勞克的寶貝’……就是指華工,大約有6000人,雲集在峽穀坡上。他們有的有條不紊地鑿著炸開的亂石;有的頭戴草帽,排著隊,推著小推車,把一車車的碎石卸在峽穀坡地;有的用竹扁擔挑著七十磅重的黑色**,小心翼翼地走在危險的羊腸小道上。喝上幾口隨身戴著盛在酒罐裏的茶水,那酒罐是白人同行們棄之不再使用的。人們很快發現,中國人擅長做那些鑽孔爆破等繁重艱巨的工作。那時,這些是工程的主要工作,因為消融了冰雪早已把山脊上的土壤衝刷一淨。鋪軌工人緊挨在築路工人的後麵。機車推著一串串平板車,車上滿載著鐵軌、木材、**、食物、飲料和更多的工人,向路軌的前端駛去。合恩角猶如一堵花崗岩石牆。它是這一年裏最難攻克的難關。它的下部是垂直光滑深達1000英尺的懸崖峭壁。百折不撓的華工腰係繩索,身懸半空,用錘子和鋼釺先鑿出一條險峻的小道,然後再費勁地逐步向裏擴展,開出一條行駛車輛的通道。三年以後,當橫跨大陸的火車小心謹慎地貼著峭壁慢速向前時,旅客們透過車窗朝下望去,眼前一片茫茫,都十分驚訝。’”


    “1866年春天----鐵路工程開始三年以後----中央太平洋鐵路最後到達了高山區第一個主要的前哨地點,即分水嶺。這是一個扶壁狀的岩石,在它底層的周圍,阿美利加河咆哮著穿過1000英尺深的峽穀奔流而去。這裏沒有迂迴道路可循,唯一的通道就是越過一個由大石塊和角石構成的半圓形橫梁。人們用籮筐把華工吊下岩去,他們懸空鑿石、鑽眼,然後順著繩索趕快攀登上來,**就在他們下麵爆炸,炸後又繼續下去鑿石鑽眼。這樣,他們一寸一寸地在懸岩邊沿開辟出一條岩石道,其寬度足以供人行走和手車通過,最後能夠鋪上八英尺寬的枕木。隨著華工築路隊向前推進,工程列車緊緊跟隨在後,車道極窄,火車的鐵抓手和軸頸蓋簡直是懸空了。”“隧道的入口都被罕見的積雪掩埋了,華工的營帳也都埋在雪裏。他們挖煙囪和通氣坑,白天靠燈籠的光亮過活,大家凍得發抖,縮成一團,他們打通了從營房到隧道入口處的坑道。雖然所需的物料要用蒸汽起重機從40多英尺為冰雪覆蓋的地麵吊下去,而挖出的渣土要用同樣的方法運走,這項工作還得繼續進行。”


    “1866年聖誕節,達切.弗拉特的《征信報》裏有一篇報道說:‘一隊華工昨晚被大雪掩埋了,在把他們挖出之前,五個人中已死去四個’......築路隊的一部分勞動力越過落磯山的分水嶺轉移出來。把箱車、敞蓬車、機車、鐵軌和枕木都裝在雪橇裏由馬隊和一長列華工拉著兩根繩子越過頂峰,在雪地裏艱苦地行進。......填路的華工正在橫越內華達州全線的一半路程的地段施工。.......在薩克拉門托和通往西斯科的鐵路沿線堆積著大量築路器材和設備。但是唐納山峰仍巍然不動。……華工從隧道兩頭掘進,並在中央打出一個豎坑,然後向兩個相反方向施工,他們就這樣從四個工作麵同時挖掘,一天24小時不停.輪流換班。打通這一隧道花了13個月,最後打通時,已經不是仲夏,而接近秋涼九月了。在鐵軌還沒有鋪完時,冬天又來了。.......這第二個冬天的情況比頭一年還糟。可是,中央太平洋鐵路卻沒有失敗。......為了奪迴失去的時間,華工築路隊天亮以前就開始幹活,天黑以前,還就著艾木篝火發出的閃爍黃光繼續工作。鐵路工程按每天一英裏這種無情的速度,月複一月地向前推進。到了1869年1月,中央太平洋鐵路終於完全伸展到大鹽湖盆地。......很明顯,華工這兩年在山峰上進行令人難以想象的艱苦奮鬥,為薩克拉門托的小業主們,也就是中央太平洋鐵路的股東們贏得了時間。”


    “我們都知道,為了建造中央太平洋鐵路,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和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而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所麵對的情況也更加惡劣於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所需要麵對的。根據記錄,中央太平洋鐵路的施工每隔100英裏就要製服一座7000英尺的高山的阻隔,而聯合太平洋鐵路的施工則每隔500英裏才碰上一座山勢平緩的5000英尺高的山,到達黑山頂峰的50英裏的距離內才升高2000英尺。這和中央公司遇見的20英裏升高2000英尺相比,其坡度則不足為奇。所以《斯普林菲爾德共和報》編輯鮑爾斯指出,後者的鐵路工程與前者‘對比之下,像是兒戲’。在塞拉嶺開鑿隧道的過程中,冬季經常發生雪崩,工地營蓬至少四次被雪崩衝落峽穀,死亡華工約有500至1000人之多。”


    “由於中央太平洋公司在內華達山的地勢和地質上遭遇了極大的困難,工程一進入山嶽地帶的希斯可車站後曾一度停頓。主要問題是必須在內華達山的岩石中,挖出一條長達1659英尺的隧道.而穿越內華達山的隧道共15個,全長共達6213英尺,為了完成這個艱巨的工作,工程雇用了大量華人苦力。1866年冬天到1867年初,由於降雪過多,造成以華人苦力為主的約1.3萬名的工作隊成員全被困在內華達上東側斜麵的杜拉基溪畔的帳篷中,而千辛萬苦運到工地現場的糧食,常因雪崩而隨帳篷一起被埋在雪地裏,造成大量人員傷亡。”


    “1866年12月,在內華達山西側的工作的華工全部遭到雪難,擔內華達山頂的隧道工程仍繼續前進。”


    “雪崩頻繁發生,在工程中喪生的華工越來越多,華工在密不通風的積雪中挖洞早煙囪,再挖一個抽取空氣的洞,靠著微弱照明的燈籠。在這種情況下,華工們還是在大雪中挖出了一條橫向的隧道。”


    “克勞克在後來提到:對著隧道中央,從上麵投下一根氣管,讓兩組工人人員順著中央通氣管而下,其中一組是從內華達山的礦山高薪聘來的英格蘭掘岩專家,另一組是華人。這兩組同時由隧道中央向東、西兩側挖掘,每周測量雙方所挖的距離,結果總是華工的進度超前。……內華達山西側的斜坡有一個危險的斷崖,令人望而生畏,故而被稱為陸上的‘合恩角’,那是1866年春所碰到的一個難題,當時工程將要進行到達奇.福特拉了,山頂全是難以開鑿的花崗岩,而且穀底的斷崖也深達1000英尺……通往山頂的坡度是那樣的陡峭,以至於貨車馬車無法通行,所有的東西都得用手推車推著走。挑著扁擔的華工一天須以人力搬運500桶黑色**,至於其他的東西,如糧食和水就更不用說了。……鐵錘、鑿子和繩子是當時唯一能夠用來鑿岩的工具。鑿岩的時候首先在花崗岩的縫隙裏***鐵樁,將繩子結在它的上麵。其中一條繩子結在華工身上,另一條繩子用來懸吊裝有黑色火藥的竹籠,以便爆破岩石,這樣就不會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故。……克勞克兄弟中的老大喬治說:我們已經完成了在美國鐵路史上克算是最艱巨的一項工程。這項工程之所以能這麽快取得成功,應該歸功於華工們的默默奉獻。”


    “華工們的默默奉獻!”


    “1877年2月27日,美國國會兩院調查中國人入境問題聯合特別委員會提出報告書,報告書的前言說:‘加利福尼亞和太平洋沿岸的資源,曾經由於得到中國人民的廉價勞動力,而獲致比沒有這一因素更為迅速的發展。就物質繁榮而論,太平洋岸毫無疑問是最大的受惠者,因為有了中國勞工而大獲其利。’‘成千上萬的華工來到了合眾國。誰都不能說這個國家沒有從他們的勞動中得到好處。在建設連接大西洋與太平洋的鐵路中,他們是主要的出力者。’‘如果沒有他們,本來是沒有人幹的。’”


    “沒有華工,那本來就是沒有人幹的。……我們排斥華人,欺壓華人,說他們搶去了我們的工作,可這些證明了什麽?證明了華人所做的工作其實根本就是無數的白人連做都不願意去做的工作,既然我們連做也不願意去做,那他們又搶了我們什麽?”


    “我們都很明白,這其實不過就是一場政治上的欺騙,一場整個美利堅合眾國,包括幾乎所有政治、經濟,乃至文化方麵的人物,從大人物到小人物,從高層到基層全體都包含在內的欺騙活動,而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轉嫁!將人們對社會現狀的不滿轉嫁到一群在美利堅合眾國沒有任何發言權的華工們的身上。”


    “我不想對此說什麽。我隻想讓你們知道,你們所信任的,通過***所選舉出來的那些人們,用你們給予他們的信任愚弄了你們,讓你們……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們,把不滿和仇恨加諸到了一群對美利堅合眾國做出了巨大貢獻的無辜群體頭上。”


    “我對此感到悲哀!同時,我也要質問那些人,那群掌握著美國社會權利的人們:你們控製著這個國家,可你們卻不願意為這個國家所出現的問題負責,既然如此,你們還有什麽資格繼續享有人民賦予你們的權力?――科羅拉多州代理州長、丹佛市市長、華工俘虜邁爾斯.夏洛特於舊金山!”


    ……


    “這個還沒有發表在什麽報刊上吧?”


    “他們說還沒有,因為署名的人數還不夠。”


    “……”


    “親愛的,你有什麽打算?”


    “我不知道。”


    舊金山,可以俯瞰海灣的“貴族之丘”上,一座豪華的宅邸內,一名大約五十歲上下的白人男子歎息著看向了窗外,那裏布滿了荷槍實彈的華人。


    “爸爸,那些中國人為什麽要讓你簽署這份文件?”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小少年走了過來,白白嫩嫩的臉上滿是憤慨,“他們這樣做是非法的,我要去控告他們。”


    “是的,他們是非法的,寶貝,”看到自己的孩子,男子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他伸手把少年攬到了懷裏,讓他站到桌前,“可是,縱然我們知道他們的行為有違法律,可我們卻必須承認,他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有什麽原因?這裏是美國,我們是美國人,他們是外國人,他們這根本就是侵略!”少年揮舞著拳頭,義憤填贗。


    “侵略?”男子露出了一臉的苦笑,“這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侵略。可是,如果上升到這樣的程度,這個問題就更不好解決了。而且,我們也會變得非常危險。”


    “爸爸,你幹嘛不調集人手把他們打走?”少年又轉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問道。


    “你爸爸已經這麽做過了,可問題是,我們打敗了,寶貝。”一直站在父子倆身邊的母親也苦笑起來,“而且,中國人的數目實在是太多了,他們有好幾萬人!”


    “好幾萬?那又怎麽樣,我記得爸爸說過,舊金山有十幾萬白人呢。”少年說道。


    “有些事情並不能隻算數目上的對比。”男子笑了笑,又把少年推到了他母親那邊,“好了,寶貝,你該去休息了。”


    “可我根本就不累。”少年搖著頭,似乎是有些落寞的意思:“好幾天沒上課了,我連家庭作業都沒有。”


    “我可以給你布置……”


    “不要!”


    “嗬嗬……”


    少年的表現讓他的父母都忍不住輕笑起來,原本屋裏沉重的氣氛也減輕了不少。不過,最終,少年還是被送上了樓,男子和他的太太也依舊盯著擺在桌子上的那份稿件發愁不己。


    “如果參予了署名,會得罪很多人。”良久,母親說道。


    “可如果不署名,我們都會有危險,尤其是小利蘭,我可不想讓他受到任何一點兒傷害。”父親道。


    “那你……”


    “簽吧!反正,這上麵說的其實也都沒有錯。”


    父親歎了口氣,拿起筆在稿件的末尾署上了自己的職務和名字:前加州州長,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總裁利蘭.斯坦福(小利蘭.斯坦福大學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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