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識趣,便盡早低頭認輸,放下那無謂的身段去求求他,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聞希執理他才怪,先讓他猖狂幾天。


    不過他也沒有特意把這事說給邵遇聽;邵遇問他為什麽最近都迴來得這麽晚,他也隻說沒事;在劇組更是不發一言,維持著他忍氣吞聲的人設。


    沒兩天邵遇果然覺得奇怪,他對劇組拍攝流程不是完全沒了解,按理說統籌一般不會讓一個演員連續熬大夜超過兩天。


    於是他便問了問趙西山,趙西山又去問了鄭逸凡,他這才輾轉得知現在這個劇組居然發展成了這樣一個妖魔鬼怪的情況!


    邵遇簡直能氣死,這蔣齊鑫到底是什麽人渣膏藥啊?


    而等那天淩晨聞希執拖著疲憊的身體迴來時,邵遇憋不住,直接便問:“哥,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邵遇看聞希執眼下竟然都有了些微的黑眼圈,心疼得不行。


    “沒有,我好好的呢。”偏偏聞希執對他溫柔笑笑,還反過來關心他,“這麽晚了您怎麽還不睡。”


    “我都知道了,你還瞞著我。”邵遇急得想跺腳,“我哪兒睡得著。”


    聞希執聽到此處,笑意漸漸收斂。


    邵遇再次重複:“我全都知道了,蔣齊鑫還不依不饒了,真是卑鄙無恥。”


    他垂下眸,仍像有所顧慮一樣。


    邵遇知道聞希執是擔心對抗不了蔣齊鑫,他急得往前走了兩步,告訴他:“你身後還有我呢,我完全可以出麵幫你解決這件事,所以你根本不用怕他,也不要自己咬著牙受委屈。”


    聽到此處,聞希執終於抬眼看向邵遇,眸光閃爍著說出了一個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事實:“可我們的關係,是見不得人的。”


    第11章


    “怎麽就見不得”邵遇下意識想以反駁來作安慰。


    但經他這麽一提醒,邵遇嘴巴張了張,話到嘴邊都旋了迴去,有點喪氣地嘟囔道:“好像是有點見不得。”


    聞希執:“……”


    邵遇想,連他的發小都不知道這件事,更遑論是其他人。


    總之他確實沒有理由為聞希執打抱不平。


    之前嶽良的事屬於小打小鬧,鄭逸凡稍加阻止他便起不了風浪,可如今蔣齊鑫在劇組的權力顯然大於鄭逸凡。


    而趙西山的在圈內地位有限,如果不倚靠邵氏的名義,蔣齊鑫肯定不會給趙西山這個麵子。


    可聞希執和邵氏一向沒有往來,突然沾上關係,這不是主動將聞希執推向風口浪尖嗎。


    嘶,原先隻顧著生氣,沒想到這事還真有點難辦。


    邵遇被迫冷靜下來,踱步到沙發旁邊,有些憂心忡忡地坐下。


    聞希執綴在他身後,看著他咬手指思考的模樣,適時道:“您不用放在心上,真的沒什麽的,都是工作而已。”


    邵遇看著他,雖暫時沒更好的解決辦法,神色卻滿是不認同,無論如何,他不可能眼睜睜見著聞希執被欺負卻還袖手旁觀。


    此刻聞希執再度開了口,像要勸他就此作罷,他凝望著邵遇,顯得脆弱又堅強:“您對我的好,我會一直記著,但我已經欠您很多,不能再麻煩您了。”


    邵遇知道,這次若非他自己發現,以聞希執的隱忍,肯定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他。


    他想到此處,一股焦躁縈繞上胸口,脫口便問:“那你要怎麽才肯麻煩我?”


    有一個念頭隨著這反問的話語躍然心上,邵遇想,如果之前他接受了聞希執的迴報,那此刻聞希執遇到困難,是不是就會告訴他?


    但這個念頭僅出現了一瞬,他見聞希執隨言愣怔,搖了搖頭,將這些子虛烏有的事甩出腦海。


    邵遇這迴說什麽都不聽聞希執的了,他繼續道:“反正不行,我忍不了這個氣。”


    其實邵遇從小就不喜歡與人為難,當然一般情況下也沒人會來為難他,此外他身邊的人諸如他父母和幾個發小一直都很寵他,他要是遇到什麽困難,往往能被解決的都先被解決了。


    除了情感上的迴饋,他們也不需要邵遇給予多餘的庇護。


    所以他的無憂無慮和樂觀開朗基本都來自於他成長路上的順風順水。


    這是很幸運的事。


    但邵遇也知道,他因此缺少一點責任感。


    漸漸地對很多事他也懶得去在乎,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好了。


    一開始他對聞希執也有點這樣,覺得他的工作全部交給趙西山去管就足夠。


    但事到如今,不知何時,他居然對聞希執產生了責任感,甚至還有一點微妙的保護欲。


    可邵遇意識到這點後,心中竟隱隱產生了一絲興奮。


    此刻聞希執的眼睛經由壁燈一映,更顯得眸若春水,他循循善誘道:“可您真的不方便為了我出麵,要是被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對您實在影響不好,所以您就當做不知道,好不好?”


    邵遇此時越看他越憐惜,也沒覺得‘我們的關係’聽起來多麽與眾不同,他不知不覺便脫口道:“對我哪兒有什麽影響。”


    別說他和聞希執沒什麽,其實就算有什麽,他爸媽和發小也就頂多嘲笑幾句再叮囑幾句。除了確實是有點難為情之外。


    聞希執聽他這麽一說,弧度很小地笑了笑。


    他沒繼續開口,似乎在期待邵遇說出下一句‘不如就公開吧,這樣以後就沒人能欺負你。’


    誰料邵遇接著看向他,歎了口氣道:“是對你有影響。”


    聞希執的笑凝固在臉上:“……”


    倒是也不必這麽為我著想,我又不在乎名聲,隻在乎名分。


    他張了張嘴,到底想掙紮一下:“我沒什麽麽的,圈子裏本就流言遍地。”


    但邵遇卻搖搖頭,他想,聞希執還是心思簡單,不知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要是被人捏住把柄加以利用,高樓傾塌也不過一瞬之間。


    是以他拍了拍聞希執的肩,語重心長地說:“總之這件事情你先別管了,我會處理的。”


    聞希執不知道邵遇要怎麽去處理這件事,他本意也並不是想給邵遇添麻煩:“我”


    邵遇又繼續:“明天我讓趙西山去幫你請個假,你先在家休息一下,這都熬了幾晚上了,先緩緩。”


    “可”


    “時間不早了。”邵遇看了眼掛鍾,已經快兩點了,便又說,“今晚先睡吧。”


    邵遇很少在十一點以後睡過覺,聞希執見他眼睛都有點熬紅,立刻意識到,邵遇這是為了等他。


    他為了他,打破了原有的一些習慣。


    這算是一點改變嗎?


    聞希執想到此處,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借由痛感抑製逐漸亢奮的神經,才沒有露出異常。


    至於蔣齊鑫的利用價值也就這一點了,聞希執打算用完就扔,反正最後絕不會讓邵遇太過為難。


    於是他也不再糾纏,應道:“好。”


    -


    邵遇迴到房間躺下,過了睡覺的點難免有點睡不著。


    他便將聞希執這事兒想了想。


    但想到最後,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


    也是此時,邵遇發現,剛剛他在聞希執麵前屬於是誇下海口了。


    聞希執背後有他根本沒用啊!


    他如果不借著邵氏小少爺的名頭,連趙西山的人情麵都比不過。


    而邵氏卻完完全全在他老爹的掌控之下,邵遇鹹魚多年,至今終於明白,沒實權的小少爺就是個吉祥物罷了。


    他一個吉祥物,剛剛怎麽做到如此大言不慚的。


    邵遇在夜深人靜的臥室裏,忽然尷尬到腳趾都蜷縮了起來。


    救命啊。


    最後邵遇在這令人窒息的情緒中,含恨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得也比以往晚些。


    醒來一看手機,發現他媽媽白蘇嵐七點多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最近在幹嘛,怎麽一直都不迴家玩,她想他了。


    邵遇甫一迴神,發現確實有兩周都沒迴家,果真是美色誤人。


    正巧昨晚他糾結的事,還可以迴去向家裏有實權的二位大佬旁敲側擊地請教請教,於是當即便迴複說今天就迴去。


    他出房間時發現聞希執難得地還沒起,以為他之前確實累慘了,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替他解決這個問題。


    邵遇在聞希執房間門上貼了張便利貼交代去向和迴來的時間之後,便出發迴了鷺湖。


    他剛到別墅門口,發現白蘇嵐已經在門口等著,一見到他便立刻招手,親親熱熱地笑著喊:“寶貝!”


    “媽。”邵遇這麽大人了,每次聽到這個稱唿都很羞恥,幾步跨上台階,挽著白蘇嵐的手臂進屋,撒嬌似的抱怨,“小點聲,好丟人啊。”


    白蘇嵐看起來很年輕,完全不像邵遇這麽大個人的媽媽,可是氣質十分隨和,一直笑眯眯的,邵遇的性格多少就是受她影響。


    她說:“怎麽啦,你這麽久不迴家,我要再不喊喊,萬一你以為我不愛你了怎麽辦?”


    “我當然知道我媽最愛我了。”邵遇蹭著他媽肩膀賣乖,走到客廳發現他爸居然在沙發上坐著,驚喜道,“爸!你今天怎麽沒去上班?”


    邵鶴鬆放下手中報紙,戴著副眼鏡,顯得愈發沉穩儒雅。


    他看著他們母子倆笑了笑,溫厚開口:“等你迴來。”


    邵遇聞言立刻開心,又跑過去掛在他爸身上


    邵鶴鬆拍拍他的手臂,問道:“最近在幹什麽?怎麽不迴家,你媽媽天天念叨你。”


    白蘇嵐跟著過來,不給麵子地戳穿:“你不念叨嗎?”


    “哈哈哈。”邵遇哈哈大笑,拉過他媽一起坐下,迴道,“我寫論文呢。”


    “寫論文累著了吧?”白蘇嵐有點心疼地摸摸他的臉,“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邵遇笑容淺淺一頓,他打個囫圇,把這話給繞了過去。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聊了聊最近的狀況,邵遇整個人都放鬆許多。


    到此,邵遇不由自主地便選擇向邵鶴鬆和白蘇嵐求取意見,言語間竟也未多加掩藏,是很拙劣的說法:“爸媽,問你們個問題。”


    兩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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