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慈寧宮和含光殿便各下了一個指令,那就是倘若汪印沒有在指定地點出現,大雍將一天殺一個暗探!

    當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大雍百姓歡欣鼓舞,緹騎們卻牙齒都要咬碎了。

    一天一個暗探,在指定地點出現。——大雍這是要用暗探的命來抓住廠公。

    偏偏,暗探的性命就是廠公的軟肋。

    一天一個暗衛,不管是廠公還是他們這些緹騎,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暗探一個個暗探被殺掉。

    可是,大雍還指定了地點,那肯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可以說是占據了所有好處。

    廠公若是出現,還不知道會遭受到什麽!

    ——他們,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廠公冒這樣的險。

    王晦鄭七等人神色冷然,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目露掙紮。

    汪印卻顯得很平靜,他神情還是很淡漠,甚至連身上的殺氣都收斂了,看不出有任何心緒起伏。

    隻除了白皙細長的手指在輕輕點著桌麵,讓親近的人知道其並不像看起來那麽平靜無波。

    良久之後,汪印才說道:“將申玲瓏喚來吧。”

    申玲瓏很快就來了,依然還是那間酒館的二樓。

    見到汪印之後,申玲瓏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一想到如今的局勢,她便想歎息一聲,不由得對汪印有些同情。

    國朝每天殺一個暗探,這對汪督主來說是殘酷虐心,但是對大雍百姓來說,卻是一種祭奠儀式。

    用大安朝暗探的鮮血和性命,來告慰那些死去的大雍士兵。

    尤其是中元節就到了,正是祭拜先人亡魂的時候,這個祭奠儀式就顯得特別重要。

    當然,申玲瓏很清楚,這個祭奠儀式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抓住督主。

    想到這裏,她又急急開口問道:“督主,清河演武場,你不會去吧?”

    清河演武場,便是大雍朝廷所指定要汪印出現的地方,雖則名為清河,卻和“水”“河”沒有任何關係。

    這是一處三麵環山,隻有一麵出口的空地,過去曾是大驍衛營的演武場,隻不過現在已經荒廢了。

    如今那裏三麵環山叢林茂密,最適合埋伏;而那麵出口,卻變得越來越窄。

    可以這麽說,隻要有人進入清河演武場,就如同走近了一個收緊了口的袋子中,隻要在三麵山設下埋伏,再在出口放置幾架弓弩,裏麵的人就出不來了。

    大雍指定的這個地方,當真是占盡了地利之便,明顯是要汪印無法反抗。

    申玲瓏不知道汪印會怎麽做,心中著實有些忐忑。

    ··

    要是汪印出了什麽事,那麽她的心願……

    汪印沒有迴答,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可有什麽地方,可以用來藏五百名傷者的?必須絕對隱秘。”

    申玲瓏愣了愣,仔細思索了一番才迴道:“督主,我手上並沒有這樣的地方。”

    她周遊在大雍重臣之間,錢財和地方都不缺,但都不是什麽隱秘的地方。

    更何況,要藏起五百名傷者,以如今驍衛營和虎賁軍搜索的力度,根本做不到。

    現在,就差沒有將京兆翻起來了,怎麽還能藏得住人?

    汪印的住所就連她也不知道,到現在都沒有被驍衛營和虎賁軍發現,她都覺得奇怪了。

    見到汪印沉吟,申玲瓏便斟酌著問道:“督主,就算你將他們救出來了,要送出長雍城也很難。”

    那五百名傷者想必就是大雍的暗探了。

    申玲瓏不知道汪印打算用什麽方法救人,但她覺得救人的後續更為重要。——就算救出了人,也不一定能夠平安離開。

    更何況,大雍還指定了汪印前去的地方。

    不去,就每天殺一個暗探。汪督主會怎麽做呢?

    申玲瓏很有自知之明,這樣的事,她自認為是沒有辦法幫汪印分憂解難了。

    她想了想,還是將從兵部尚書江芝蘭那裏聽到的情況仔細說了出來。

    “督主,現在真的查得太嚴了。從明天開始,每一個客棧、每一個住所都要盤問了,督主千萬要小心。”

    這個架勢,真的是要將長雍翻過來了,哪怕左鄰右裏都認識的人,也全都要露麵。

    汪印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清楚了,

    鄭七和王晦他們一直都在注意長雍的動靜,申玲瓏所說的情況,他們也注意到了。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申玲瓏還是忍不住提醒道:“督主,陸太後和皇上都是下了大決心的,他們真的會每天殺一個暗探。”

    她頓了頓,語氣充滿了憂慮:“如今朝廷上下,不是在準備清河演武場埋伏,就是在搜索你的下落,連中元大祭都不舉辦了。”

    中元大祭向來都是大雍的大事,如今為了捉住汪印,連大祭都可以不舉辦,可見太後和皇上的決心。

    汪印……真的要非常小心謹慎才行。

    汪印聽了,眼中眸光略微閃了閃。

    中元大祭?

    汪印腦中想起了什麽,卻快得抓不住。

    ~~~~~~~~~~~~

    這一日,在早朝之上,禮部的官員出列向正景帝稟道:“皇上,臣以為,當此中元節之際,宜當大辦中元大祭。”

    這位禮部的官員稱,中元大祭乃大雍的傳統,不可能因為一個汪印而廢,這於禮不合;

    這位官員又稱,正好國朝俘虜了大安的暗探,又定下了每日一殺,正好用這些人的鮮血和性命來祭奠,這樣方顯皇上的仁德,雲雲。

    所謂殺俘不祥,倘若是用殺俘來逼出汪印,麵上始終不好聽,倘若是用作祭奠……

    則是告慰英烈,既達到了目的,又占了大義,如此倒是很好。

    正景帝腦中不斷思索著,覺得禮部官員的奏言也不無道理,他頗為心動,不由得看向了身後珠簾後麵的陸太後。

    哪怕正景帝不是稚兒,可是陸太後依然還是垂簾聽政——如今皇權實握在她手中,朝官們什麽話也不敢說。

    此刻陸太後聽了朝官的奏言,心中頗為不悅。

    在她看來,如今朝廷要做的事情隻有一個,那就是要全力對付汪印、捉拿汪印。

    怎麽可以分神去做其他事情?中元大祭,有什麽必要舉辦呢?

    然而在退朝之後,陸太後聽了驍衛營範陽的稟告,便改變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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