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綏愣愣地看著汪印,連自己正在斟茶都忘記了。

    滾燙的茶水漫出了茶杯,灑在了桌子上,頃刻間就漫延一片。

    “阿寧,小心!”汪印飛快奪走了茶壺,生怕葉綏燙到,想握住她的手。

    他才剛剛碰觸到葉綏的手指,她就好像真的被燙到了一般,猛地甩開了手。

    “不要碰我!”同時,她忍不住脫口喊道,臉色異常難看。

    汪印伸出的手頓了頓,隨即便縮了迴來。

    自然,阿寧不是真的燙到了,而是生氣了。

    生氣也是正常的,他知道在說出那些話後,阿寧肯定會生氣。

    但真的見到她表現出這樣,他心中還是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

    難受不已。

    看到汪印這個樣子,葉綏心一緊,不由自主開口道:“半令,我……”

    她努力平複著劇烈的心跳,試圖讓自己平靜淡然,但心中那股氣依然橫衝直撞,她的臉色依然十分難看。

    過了片刻,她好像放棄了般,直直盯著汪印,開口問道:“半令,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她的語氣十分不解,也帶著十分委屈。

    半令難受,她同樣難受,而令兩人都難受的,是半令!

    她完全不明白為何半令會這樣說,這些話語堪比最狂暴的風雨,在她的心潮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平靜不了,也不想平靜。

    在她想法裏,在半令的表現中,她都認為是兩個人一起前去大雍的,也一直都是這樣準備的,但半令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緩和此刻氛圍的話:“半令,我真不想與你分開,不管是以什麽理由。”

    她知半令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道,肯定是為了她好。

    但是她不想要這種好,她隻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汪印說出了她最不想聽到的解釋。

    “阿寧,此去大雍兇險異常,本座實在沒有把握護你周全。把你留下來,才是最安全……”

    葉綏一雙鳳目微紅,打斷了她的話語:“半令,我不想聽!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大雍的兇險情況,他們已經再三討論了,她比許多人都清楚這點。

    但這不是她被留下來的理由!

    正因為此去吉兇難卜,她才更要和半令在一起!

    汪印別開了眼,幾乎用盡全力才將洶湧而至的心疼壓下來,然後強迫自己將話語說完:“阿寧,唯有如此,本座才不會分心,才能專心應付陸太後和大雍的人。”

    如果隻是為了阿寧的安全,阿寧肯定不會答應,但事關他的安危,阿寧就一定會妥協。

    阿寧對他……如同他對阿寧一樣,時時處處都想著對方的安全。

    但是這一次,他預料錯了。

    隻見葉綏站了起來,然後說道:“半令,我有點不舒服,先迴房間了。”

    壓根就不願意再聽半句的表現!

    汪印下意識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急喚道:“阿寧……”

    可是,葉綏猛地一扯衣角,連看都不看汪印一眼,轉身大步離開,留下了呆立的汪印。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拒絕,她的反應比汪印所預料的要強烈得多。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阿寧真的生氣了,在生他的氣!

    他還沒有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身子卻已經動了,追著葉綏而去。

    “嘭”的一聲,等待他的是葉綏用力關門的聲音。

    汪督主汪印有一萬個破門而入的辦法,但是他不敢——將他拒之門外的,是他所愛的人,是他的妻子。

    這樣的狀況,令對絕大部分事情都遊刃有餘的汪督主有些懵了。

    因為阿寧的反應,在他們認識至今,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和阿寧有過爭執別扭的時候,但彼此心意相通,也一直是積極溝通的狀態,卻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阿寧連他的話語,都不想聽了!

    那麽,他該說什麽?他以為,他所說的這些事情,阿寧都明白支持的。

    阿寧不跟隨他前往,才是最好的選擇。

    ~~~~~~~~~

    夜色已深,汪印坐在斯來院的屋頂,一口一口喝著悶酒,目光卻始終落在斯來院的房間內,片刻不曾移離。

    他看著房間從通明洞亮到一豆燭火,聽著房間人聲嘈雜到聲息漸悄,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阿寧,想必已經睡了吧?

    汪印這樣想道,仰頭又喝下了一杯酒,神色越發淡漠。

    這兩天,阿寧都沒有理睬他,還令人在暇日齋備下了床鋪,還吩咐趙三娘和佩墨等人:沒有她準許,絕不能讓他進去。

    他若強闖,以她們的武功攔不住他,則是例外情況。

    汪印當然不會闖進去,而是安靜在門外等著,不再像在揖春榭那樣說些什麽。

    到了現在,他當然已經想明白了葉綏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了。

    想明白之後,他啞口無語,很想時間倒流迴去揖春榭的時候——想敲敲自己的腦袋,看看自己為何會那麽蠢。

    是啊,那麽蠢!

    交換雲州五城的事情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神,這也是他所麵臨過最大的事情,因為這關係著國朝的疆土,乃至關係著國朝的興衰。

    他連日為此事殫精竭慮,一心想著將阿寧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卻犯下了一個大錯:沒有與阿寧商量!

    難怪阿寧會生氣,他該!

    “廠公,夫人還沒有消氣,這……馬上就出發去大雍了,廠公得想辦法哄迴夫人。”慶伯一邊給汪印遞酒,一邊苦心勸道。

    他並不知道夫人和廠公的爭執是為啥,但眼下這樣的情況,必須是廠公服軟哄迴夫人啊!

    汪印沒有說話,隻是一杯一杯接著喝酒,雙眼半眯起來,若有所思。

    這兩日他在門外躊躇,不是不知道怎麽哄迴阿寧,而是再三推敲著確保葉綏安全的辦法。

    想來想去,他依然還是覺得阿寧留在京兆,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這個決定,阿寧現在還氣在心頭,怎麽會答應?怎麽才令她答應?

    見汪印沒有反應,慶伯不由得催促道:“廠公……”

    汪印卻渾然不覺,又喝下了一杯酒,皺了皺眉,仿佛是嫌酒杯太小一樣,直接拿起酒壇就灌了起來。

    這天半夜,斯來院正房的門被“砰砰砰”地敲響了,鄭七在門外焦急地稟道:“夫人,廠公喝吐血了!”

    很快,正房的門便被打開了,葉綏披頭散發,赤腳衝到門口,大喊道:“他在哪裏?快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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