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府的靈堂就設在府中西側的演武場。

    這個地方,自從當年汪印離開京兆前往雁西衛開始,因為將緹騎化整為零散入軍中,這裏已經關閉了。

    當年在關閉演武場的時候,汪印曾經對眾多緹騎說過,總有一天,他會迴到京兆,演武場也會重新打開。

    現在,演武場是重新打開了,卻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重新打開,迎迴來的,也不是聚集而迴的緹騎,而是那麽多緹騎的骨灰。

    演武場邊上的那一排排屋子,同樣也是掛滿了白幡白燈籠,屋子前麵的演武場空地上擺著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棚架,棚架很高,中間橫架著一層層的木板。

    這一層層木板,便是用來擺放緹騎骨灰的,是簡易的靈台。

    棚架的兩邊上掛了一副挽聯,挽聯黑底白字,上書:

    一寸山河見千秋

    九尺忠心昭日月

    這副挽聯,是汪印迴來的路上寫的,葉綏迴到府中之後,便立刻讓仆從們製作出來,掛在了演武場這裏。

    七字聯十四字,很短很短,卻能想見這一場彭城之戰的慘烈,也可以昭示緹騎們的勇猛,更深深體現了汪印對緹騎們的沉痛悼念。

    情意之深切,是不能用文字來替代的,但是文字卻是能夠顯示一二。

    在這副挽聯掛起來之後,在演武場這裏布置靈堂的汪府仆從見了,總會忍不住一紅。

    哪有人是始終不流淚的?隻是因為未到傷心處而已。

    唐玉等緹騎按照汪印的吩咐,將緹騎骨灰擺放在棚架上,骨灰罐一個接著一個,一層疊著一層,足足擺了三十三層。

    一千多個骨灰罐,是一千多條曾經鮮活勇猛的生命,如今隻剩下這一個個罐子。

    汪印抬頭看著這高聳的骨灰棚架,想起了那一個個緹騎,想起了他們曾經的一舉一動。

    以後,都看不到了……

    他的身邊站著葉綏,身後則是肅穆整齊的緹騎,每個人也都靜默地看著骨灰棚架,表情滿是哀痛。

    配合著演武場這裏的空曠,還有到處飄著的白幡,這裏的氣氛顯得沉重而哀傷。

    世間所有的靈堂,或大或小,不管死了多少人不管死去的是誰,都會彌漫著哀傷,但一下子死了這麽多緹騎,還是死得那麽慘烈,汪府靈堂這裏的哀傷便比尋常人家重了百倍千倍。

    汪印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身邊的葉綏和身後的緹騎也都靜默,卻沒有人有下一步的動作。

    好像,他們還在等待著什麽。

    不多時,演武場那扇小門被推開了,空曠靜寂的演武場便響起了一陣遲凝的腳步聲。

    聽到這遲滯的腳步聲後,汪印立刻轉過了身,看向了來人。

    這會天已經黑了,但是上空有明月朗照,演武場這裏還燃著許多白燭,能將來人映照得清清楚楚。

    是年伯。

    這個緹事廠大牢裏幾乎不出的人,終於趕到了,趕來送別至交好友。

    當然也不能見好友最後一麵,所能見到的,隻是一個骨灰罐子。

    年伯緩緩走至骨灰棚架前麵,朝汪印彎了彎腰,平日裏粗礪的嗓音變得沉啞不已:“廠公,老年在哪呢?”

    汪印伸手指向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並沒有說話。

    年伯點了點頭,目光順著汪印手指的方向落在了那個骨灰罐上。

    這是他的老友,相識相知了幾十年的老友……隻剩下了一捧骨灰。

    年伯的年紀很大了,頭發幾乎全白,臉上滿是褶子,臉容看起來陰鷙狠毒,這會兒眼神卻有些茫然。

    他還記得,老年在離開京兆的時候,說過迴來的時候會給他帶江南道的醬鴨和雲腿,他們還說好了一定要佐萬映樓的酒,還要去買西施坊的豆幹……

    可是老年已經不在了,不會陪著他喝酒吃美食了,老年不在了!

    比起慶伯來,他和老年相處的時間更久,並肩走過的歲月更加長,感情也更加深厚,對封伯的了解也更深。

    他在緹事廠大牢裏聽到封伯過世的消息是讓,簡直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老年死了?這怎麽可能?天底下能傷到老年的都沒幾個,遑論將其殺死?

    原來,是有彭城之戰,是有弩床箭雨,所以老年才出事了!

    在聽到噩耗的那一刻,年伯就想出來了,但是他知道廠公剛迴京兆,正是緹事廠局勢最艱難的時候,他得穩住緹事廠大牢。

    直到夜晚,他將緹事廠大牢一切都安置穩妥,才能趕來演武場,趕來送別老友,為老友哭一場。

    年伯混濁幹涸的眼睛刹那濕潤了,他定定地看了看骨灰棚架,然後轉身對汪印說道:“廠公,彭城之戰,究竟是怎麽迴事?背後之人是誰?”

    背後之人是誰?汪印已經派人去查,也有了一些頭緒,但是他卻搖搖頭,對年伯說道:“年伯,我們先治喪,好好送封伯他們走,才說彭城之戰。”

    他一定會送那些人去向封伯他們請罪,一定會,而且用不了多久!

    #####挽聯是為了情節需要寫,不甚規範,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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