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映樓前發生的事情,雖然汪印和葉綏兩個人都努力不去在意,但此事還是在他們心裏留下了多少痕跡。

    迴到斯來院之後,葉綏總是想起當時的情景,那婦人的話語像帶著針似的,刺得她心裏生痛。

    她不是覺得難堪,也不是覺得難過,而是為大人心疼。

    在這場惡心鬧劇出現之前,她已很長時間沒有想起大人那個宦官的身份了。

    大人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強烈的個人風格與魅力,他身上沒有宦官的陰柔,隻有督主的果毅。

    在很多時候,權勢和容貌會為一個男人增添許多魅力,何況汪督主兩者皆有?

    這一切的一切,讓葉綏完全忘記了他是個宦官。

    就算她忘了,可是別人不會忘,也會想盡辦法提醒她不要忘。

    萬映樓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嗎?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能人道,大概就是永遠都無法彌合的傷口。

    有人處心積慮要將大人的傷口公之於眾,費盡心思也要讓他們兩人膈應。

    說到底,這些人從心底裏看不起大人,但他們無法與大人抗衡,便隻能用著陰私手段,用“宦官”來攻擊大人。

    大人執掌緹事廠和殿中省,有如今這等威勢,這些人仍敢對此嘲諷作踐。

    那麽大人勢微的時候?這麽多年來,大人是怎麽過來的?

    大人的淡漠,大概是見識了太多惡毒冷眼吧?

    葉綏明知道若是自己心裏難過,就是中了別人的奸計,可是她無法不去想,無法壓自己的心疼。

    大人心裏的傷口……此刻是不是血淋淋的?

    夜已經深了,葉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燈花偶爾“劈啪”地跳動,房間裏很安靜,隻有努力凝神細聽,才聽得見翻頁的聲音。

    這是外間的大人在翻閱緹事廠卷宗,邊守著她睡去。

    ——就像以往大人每晚做的事情一樣。

    之前葉綏也會凝神細聽,知道大人就在晚間守著,似乎能聞得到他身上清冷的氣息,還有剡溪茗茶淡淡的香氣,這會讓她心中舒適熨帖,讓她安然入睡。

    但是今晚,這清冷的氣息讓她焦躁不已。

    大人……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坐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帶著一絲決然,起身披衣邁出了外間。

    “大人,您睡著了嗎?”她站在內間與外間的交界處,小聲地問著。

    汪印當然沒有睡著,下一刻,便有窸窣的聲音響起,卻是汪印在匆匆起身披衣。

    外間驀地變得亮堂起來,與此同時,響起了汪印清冷的嗓音,驅散了房中的漆黑與靜寂。

    “本座尚未睡著,怎麽了?”汪印這樣說道,邊邁步朝葉綏走了過來,目光帶著關切。

    小姑娘的語氣,聽起來有焦躁和緊張,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小姑娘做噩夢了?

    “本座在……”他下意識安撫著葉綏,在看清葉綏的樣子後,話音一下子止住了。

    小姑娘鬢發淩亂,帶著慵懶與酥軟,和往日冷靜沉穩的小姑娘絕不相同,有種特別動人的韻味。

    更重要的是——

    夏日天熱,小姑娘的褻衣十分薄透,還是涼爽的月白色,映出她瑩白如玉的手臂,而小姑娘的胸部,在薄紗的掩映下,若隱若現,高聳起伏……

    汪印隻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撇開了眼睛,氣息略有些不穩。

    他竟然有些恨自己目光銳利過目不忘了,就這麽一眼,他便看到了這麽多不該看見的東西。

    小姑娘……小姑娘她……

    這會兒,葉綏正微微失神。

    許是汪印十分匆忙的緣故,墨色的單衣沒有並沒有完全拉攏,而是敞露開來,露出了精瘦白皙的胸膛,上麵有一道道斑駁的傷痕。

    葉綏忽然想起了汪印受傷時的情景,那時大人衣衫盡褪,背部白皙精瘦,滿是深深淺淺的傷痕。

    葉綏隻是望一望,都覺得觸目驚心,更別說大人親身受之。

    自那之後,如今她再一次見到了大人的傷痕,猝不及防的。

    此時的大人,並不像受傷時昏迷了過去,此時的她,也不隻是一心關注著大人的傷勢,無暇他顧。

    大人斜斜披著墨色單衣,露出了白皙精瘦的胸膛,其上的傷痕代表了他的英勇果毅,俊美無儔的麵容因燭光而帶上了一絲紅塵氣息。

    這樣的大人……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魅力,像暗夜妖孽般,似能勾人心魄。

    葉綏覺得更焦灼了,她翕動嘴唇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無比。

    他們兩個站得很近,目光卻都避開了彼此,都沒有說話。

    沉默,在房間裏彌漫,在沉默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別的什麽東西,旖旎的,隱蔽的,讓人心弦顫動卻又悄然無聲的……

    好一會兒,還是汪印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小姑娘,可是有什麽事?”

    他目光上傾,依然避開了葉綏,極力將剛才看到的震撼畫麵驅出腦海。

    直到他想起葉綏的舉動,才堪堪穩住自己的氣息。

    以往這個時候,小姑娘應該睡著了,這會兒怎麽走出外間了呢?

    聽到他這麽問,葉綏才迴過神來,頓覺臉上一片灼熱,連耳尖都微微泛紅。

    直到他們在外間坐了下來,她仍覺得臉上發燙。

    幸好此時大人已攏迴了單衣,而她自己也披上了長袍,總算沒有了讓人臉紅心跳的氛圍。

    她想問的話語也終於能正常問出來了:“大人,您……您為何會成功宮中宦官呢?”

    汪印瞳孔微微縮了縮,薄唇緊抿了起來。

    #####第一更!大家周末快樂呀,麽麽噠!大家說到包月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周一我問問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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